秦风不禁叹口气,“你我相交近十年,我可曾让你谋夺家业?这公府家业能有多少?如今‘九必居’分红日盛,你岂能不知十年后二十年后价值。”
见李俊脸色有些松动,轻声道,“张三郎二人不过是借势而为,道义有缺,如今看来即便他们二人不做,也是有其他人做,好在是在淮安,若是在京城呢?”
“说是夺了他世子之位,实不知是消了他日后的灾祸,你细细去想,我是否诓你?”秦风说完,便起身,“这天下之大何曾以你意愿行事?不为棋手便为棋子”。
秦风出了门,心中有些怏怏,行走不过百步见路边有茶楼,便拐了进去。
“哟,几位爷,雅间还是堂坐?”迎客的满脸是笑。
“堂坐吧”,秦风懒洋洋的说道。
寻了靠窗的位子,秦风点了几样,眼神却是看着窗外怔怔发呆,心下却是暗想李俊的话。
是啊,和莲姨娘等人有何区别?难道为恶不重便是善?便是为你好?难道屠龙少年终会成为恶龙?
虽说张三郎行事不是自己安排的,难道自己听到后没有几丝窃喜?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秦风越想心中越是惊悚,头上不断的冒出冷汗。
是不是以后一条人命在他眼里也会慢慢的变成可以交换的工具,是不是为了自己的所谓的正义,任何事情都是可以交换的?
都可以大言不惭的说一声,是为了公道?为了正义?那自己又和那些虎豹豺狼有何区别?
“小郎君”,耳边传来夏杨的声音,有些悠远,“已是申时了,该回府了”。
暑风轻轻晃动着窗边的竹蔓,似是提醒道天不早了,太阳西斜,金黄色的光铺满整条街道,青石板路金黄一片,更有光芒闪闪。
窗外蟠旗的影子也是活跃起来,扭曲起舞,柳树也挥动枝条,展示自己的绿色妖娆。
“回吧”,秦风起身道。
阳光下的少年依然挺拔,带了一往无前的气势,似经受了千锤百炼般,也就多了些沉稳,少了些急躁。
东南坊的小校场如今围的人山人海,木质的栅栏也挡不住围观者的热情,更有许多小娘子带了遮篱也是驻足观看。
今日来覆试的有五十余人,秦风果然还是排在四十名,秦风抽动嘴角自嘲一声,便紧紧袖口,准备挑选弓箭。
今日秦风穿了一身暗黑劲装,下身长袴,袖口包着牛皮护腕,脚下蹬的是一双牛皮短靴,头发被他挽起用木簪扎了起来,浑身都是阳刚朝气,多年练武更是显得身材雄壮几分,惹得围观的小娘子都是暗暗注目。
秦风拿弓试了试,约有一石,就去找了禁军要求换把三石弓,把总看着秦风很是惊讶,忙是去找他的上官,过了一刻,来了位守备,守备一见是秦风,笑道,“莫不是秦小郎?”
秦风笑着回道,“正是某”。
“张家大郎说你勇武,果真如此”,守备笑道,“某乃赵南栗”。
秦风一听忙是施礼,这便是赵南浔的大哥,南庸侯世子。
“取了弓来”,赵南栗对着手下兵士说道,又笑着对秦风道,“某弓乃高手所造,用来甚是顺手,借你一用”。
原来还可以这样,秦风忙是致谢,等兵士取弓回来,秦风试了几下,确实顺手,又是感谢。
两人闲谈不久,就有考官喊秦风入场,等秦风入场,考官说道,“立于百步外射箭十只,又可骑马射箭二十只”。
这是说考试分为固定靶和移动靶,分值一样,射箭技巧不一样,让考生自己选择哪样适合自己。
“骑马射箭”,秦风回道,考官看了秦风一眼,回头喊道,“设靶,马上弓”。
众人听得有人考马上射靶都是来了精神,场外更是欢呼声起,那个男儿不好武?
众多小娘子都是定睛细看,原是个黑炭头,便都失了兴趣,其实秦风并不黑,不过不合当下女子的审美罢了。
大夏百年,男子居然也盛行起来穿彩衣,簪头花,擦脂粉,如同秦风前世娘炮一般,少了许多阳刚之气,多了些阴柔。
秦风并不理会,仔细检查马匹,见无事,登马持弓溜达一圈,人马相熟便准备射箭。
箭靶设在场中,秦风带马到了起点线,便有兵士举旗示意,众人都是屏息观看,夏朝已经几十年难得见有士子马上射箭,都是兴奋不已。
兵士猛地将旗子下挥,秦风催马慢行张弓搭箭便射了出去,不就便有欢呼声响起,应是中的。
连射三箭,秦风便急催马行,黑马开始加速,秦风紧盯着靶子,又是连射三箭,箭箭命中,欢呼声就大了起来。
场中立有十个靶子,秦风却只射一个,黑马跑的兴起,速度越发变快,秦风身子后仰如平沙落雁后背近乎贴在马背上,又是三箭,两箭上靶,一箭落空,场外围观者多是发出可惜声。
秦风并不懊恼,虽有些天赋,不过几年时间,继续练就是,围着校场跑了一圈秦风也就将二十只箭全部射了出去,兵士大声报靶,“中十六只,中靶心者六只”,围观众人都是高声欢呼。
秦风拱拱手,便下场准备书法一项,骑射合一便不用参加御项的考试了。
高仪见秦风下场,一路小跑,到了近前笑道,“哥哥当真厉害,我远不如也”。
秦风很喜欢他,人热情不虚伪,虽是神童又不高傲自满,自有一番天真自然。
秦风笑道,“我少时力大,更是天天习武射箭”,说罢还做了个展示二头肌的动作,“即便习文,也要锻炼身体,再是不好也可以少得伤寒”。
高仪点点头,“哥哥说的是,族里有些茂才便是亏了身体不敢乡试,怕出不来,死在里面”。
秦风点点头,认真的说道,“穷经皓首,白发匹夫,乡试一考九天,若是但有小病,又不想出场,真怕是性命不保”。
高仪跟着点点头,笑着说道,“哥哥快去习字吧”,秦风也就笑着和他告别。
廉威几人坐在检校台上,秦风一看钱博士居然也在,忙是施礼,钱谷笑道,“陪考”。
这意思就是说自己是来鉴赏的,秦风点头。到了几案处提笔将少时立志的诗便写了出来,学正啧啧几声将考卷交给廉威。
钱博士只笑不看,秦风想捂脸,这字写的多好,前世不敢想象啊,比有些书法大家都是好上很多,落在现下却是被人鄙夷。
廉威暗赞一声,果有志气,大笔一挥,龙蛇凤舞,一个“中”字落在卷上,签了个廉字,更是加了几句批语。
钱谷见状抢过卷子,对着秦风说道,“再写一张来”。
秦风不明所以,钱博士怒道,“你傻了不成?学宪刚正,善写隶书,更得陛下赞叹,已是大家,世人求字多是不得,如今已是字若千金,这几字价值几何?”
钱谷根本不管廉威脸色,见墨已干透,忙是卷起,“你以为某愿意来看这破字?”说罢施施然下了土台走了。
秦风有些发愣,还可以这样吗?又是看着廉威心想还写吗?廉威见秦风看他,沉声道,“还不写来”。
秦风悄悄咂咂嘴,又是提笔写了一张,廉威根本不看,画了一个圈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