号舍狭小,李伟忠带了几名锦衣卫先进了号舍,搜检官和监试官进不去,就站在外面探头观看。
李伟忠掌北镇抚司,刑名出身,探案自是有一套,蹲下身子看了看地面,敲打几下,又是伸手摸了摸桌板,再是探身看了坐凳后面。
点点头,转身对着搜检官两人说道,“此人确实有意破坏考生答题,几位可上前一观”,说罢带着人手走出号舍。
搜检官一听,抽身躲开监试官几步,李伟忠一愣,感情里面还有监试官的事,又是上下打量秦浩峰一番,果真健壮不似士子。
李伟忠掌北镇抚司自然知道秦浩峰被关在诏狱,又不用刑所以一次也没见过,今次头见,不尽想起当年随薛城明去金陵查案,也是与他有关,不禁暗暗称奇,这人是当真能折腾,仇人也是不少。
监试官脸色发青,听说是号军故意的,忙是摆清自己,说道,“快快抓了,大刑之下让他交代指使人”。
李伟忠看了看监试官见他不似作伪,又看了看搜检官,见他也是同意,就让手下从秦浩峰手里押过号军,略一点头道,“两位还是报与主考吧,本官先去审问一番”,说罢便要走。
秦浩峰可不能让他走,忙是施礼说道,“上官留步”。
李伟忠看了一眼,“何事?”
秦浩峰又是一礼,带了哀求,“上官,能否安排个人值守?”秦浩峰意思是能不能给个锦衣卫看门。
李伟忠一乐,看了秦浩峰几眼,笑道,“天作孽尤可存”,说完也不再理会几人,押着号军走了。
秦浩峰一想,这是说他自作孽不可活,自己哪里惹他了?有些呆愣,转眼一看监试官,也是哼了一声便走。
“这......”秦浩峰摊手看着搜检官道,“上官这可如何是好?”搜检官想了一会道,“你且一等,某找了巡检官来”,说完也是脚不沾地的离开。
秦浩峰呆愣一会,忙是回了号舍,桌板上都是水,草卷早就污透了,好在鹤氅没事,揉了揉左肩膀,还是有些痛,怕是会试其间都要不得力。
忍着痛,秦浩峰取了书箱的棉布整理桌板,心中不住暗想,到底谁使了暗招?这惹得人也多了些,忍不住心生烦躁,气的将棉布扔在桌板上,蹲在地上。
天光有些暗淡,不如上午明亮,号舍就显得有些阴沉,秦浩峰蹲的有些腿麻,索性便坐在地上。
“莫不是三皇子?还是李尚贤?还是......”秦浩峰一个个想,一个个都有嫌疑,过了一会,心中大惊,怎入京几年得罪了这么多人?性格何时变得如此暴躁?
“公子”,门外传来一声轻呼,“今日已过半了”。
秦浩峰细听声音,原是张云,秦浩峰带了惊喜,起身道,“张兄”。外面没有回声,秦浩峰探头一看,果真是他,忙是笑着说道,“壮士,给寻点水来”。
张云点头,过不一刻,打了桶水,又是取瓢饮了一口,秦浩峰一笑。
吃罢午食,秦浩峰就取了考卷慢慢书写,草卷总共十二张,用了三张,若是再用后面就没有了,只得仔细回忆,不敢错漏半字,写的就慢了些,到了酉时也不过写了四书二道。
见天色越发阴沉,秦浩峰收了笔,将考卷放在考袋中,熬了汤药取了木板准备睡觉。
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到了号舍门口,就听得人言,“考生可在?”
秦浩峰裹着鹤氅,几步出了号舍,见是一锦衣卫,便等着对方说话,“嫌人夹棍之下已是毙命,死前不曾交代受何人驱策行凶,佥事吩咐某,告你一声”,说罢锦衣卫转身便走。
秦浩峰也不惊讶,这等事哪里会有活口,也就紧紧鹤氅便回了号舍,躺在桌板上边去会周公。
第四日秦浩峰就感到身子沉重,头有些发昏,好在首场已过,诏诰表多是套用模板,算不得难,只要不错写避讳就行。
又是捱了一日,秦浩峰只感觉浑身发烫,身上燥热,头上发汗,手都有些颤抖,忙是放下笔,用手摸了额头一把,拿到眼前一看,汗透手背。
抖索着起身,取了双倍桂枝汤药,喊了声张云给点火,又是小声说道,“我若明日不醒,还烦请壮士报信”。
张云有些担心的看了秦浩峰一眼,有心想劝,又见秦浩峰眼神坚定,只得点头。
秦浩峰笑笑,又是将考卷归置好,取下桌板坐在上面,过了三刻,等桂枝汤稍凉,趁热灌了下去,直烫的秦浩峰跳脚。
亥时(22点),巡检官和搜检官带了号军巡号,走到秦浩峰号舍前,探头一看又是缩了回来,轻声问道,“如何?”
张云施礼回道,“早已歇息”,巡检官点点头,张云有些犹豫,终是低声道,“考生今日应是得了伤寒,某观之大汗淋漓,面色潮红,怕是......”
巡检官知道号舍里是秦浩峰,听闻此言,脸色大变,忙是抢过风灯冲进号舍,蹲下身子正待叫醒秦浩峰,搜检官拉住了他。
又是拽着巡检官出了号舍,走到一边,低声道,“慕言兄,余自少时习医,你打灯时,我便观考生面色,已是退烧了,明日再说吧”。
“可是当真?”巡检官惊问道。
“人命大事,我何必骗你,只是这号舍是何人?惹得你大惊失色?”搜检官带了了惊奇。
“秦阁老之子”,巡检官凑近,低声道。
“啊”,搜检官惊呼一声,“原来是他,定是无事,怕是也学了些医术”。
巡检官拉着搜检官走了几步,“明日你开给看看”,搜检官点点头,几人也就慢慢走远。
五日辰时(8点),秦浩峰是被张云叫醒的,看着张云关切的目光,秦浩峰微微一笑,说道,“壮士,可是饿了?”
等吃罢早食,秦浩峰觉得身重去了些,头也不沉了,汗已是止住,也就先不答卷,慢慢的打了一套拳,免得身子僵硬。
收了功,秦浩峰就见号舍门口站了搜检官,忙是胡乱擦拭一番,开始收拾桌板准备答题。
搜检官又是细细打量一番,微微点头,便离开了号舍。
——
桂枝汤:伤寒论中治疗风热表虚症感冒圣药,一服知,二服已,三服愈。
风热——伤风感冒,怕风,出汗。表虚
伤寒——伤寒感冒,怕冷,不出汗。表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