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愿也”,杨宝装作挨不住低声道。
“民愿?”张老爷嘀咕几声,“啥民愿?”
杨宝端着茶盏看了丁老爷一眼,后者咳嗽一声,“大老爷核查,黔首小民不得再量地?好地孬地,还不是官府里一句话?这哪里是民愿,这不是惹得乡民哀怨?”
“若是如此,折腾完良绅,又要折腾乡民,惹得乡民生怨,岂不是要围了县衙?莫不是又想着借此机会搜刮一番?真真是生事的主”,李老爷跟着说道。
“民怨?”张老爷轻声问道。
众人互看一眼,眼中渐渐带了亮光,杨宝忙是说道,“几位老爷可别胡说,更莫要胡乱做,大老爷可是为民做主的青天”。
几人都是笑着摆手,说道总不会做那违法之事。
来时几人惊疑不定,说了半个时辰又是心情沉重,如今却是眼明心亮,也就带了兴致,胡吹大气一番,都是起身回家去了。
“此计可行?”丁老爷问道。
“乡民围了县衙,乡贤去府里请愿,若是再有乡民顶着大诰进京告御状,那定是主官激起民愤,若是再套个民乱”,杨宝嘿嘿笑了几声,“虽是贵人家里出来的,即便不扒了朝服,也会调走低低任职”。
丁老爷也是嘿然一笑,“还是三老爷高明”。
杨宝忙是摆手,笑道:“某哪里有这智慧”,指指青州方向,“同知老爷的计谋”。
丁老爷一惊,又是笑意满满,“二老爷交友广阔,贵人提携,过不久定是咱县里的大老爷了”。
杨宝哈哈一笑。
乡贤民贼也。
后堂里,秦浩峰几口吃完晚食,拔腿便往二堂走去,出了门见夏杨并张坚、高武年几人都在。
“嗯?”秦浩峰一愣,却不停步,“都来二堂吧”,说罢疾步而行,不刻间便到了二堂。
三人都是行礼,秦浩峰摆摆手,又指了方椅道,“不必拘礼,都坐吧”,夏杨立在秦浩峰身后,张高二人见他如此,立在堂中也不敢坐。
秦浩峰笑了笑没再让他们就坐,笑着对张坚道,“那硬骨头可是招了?”
张坚忙施礼,也是笑着回道,“攀扯郎君不成,去了审理所便求饶不断,连着八岁时调戏嫲嫲也都说了”。
秦浩峰端着茶盏,忍不住手抖,笑意更胜,“哈哈,还恋母那”。
几人不知何意,都是跟着笑。
笑了一会,秦浩峰对着高武年道,“高班头,那杨大没有收买你一二?”
高武年一听,忙是跪在地上,跟着张坚的称呼道,“好叫郎君知道,那杨大开始虚言恐吓小的,见事不成,又是贿买”,抬头看了秦浩峰一眼,见秦浩峰面色不变。
又是继续说道,“小的恨其龌龊凶狠,狡诈蛮横,自是不与理睬”,说罢又是低声道,“小的给了他几鞭子”。
秦浩峰听得出这是高武年再投诚,说是几鞭子,怕是打的皮开肉绽。
于是放下茶盏,笑着道,“张头领,还不扶高班头起来”。
张坚听得此话,忙是弯腰要搀,高武年又是磕了一个头,起身笑道,“都说郎君心厚,宽待下人,小的如今感受至深”。
秦浩峰笑了笑没说话,马屁话听听就得了。
拍了几下扶手,说道,“都坐下吧,有几件事安排你等”。
夏杨转到前面施礼,寻了方椅坐下,身躯挺直,半拉屁股漏在椅外,张坚亦如此,高武年见他二人如此,也是跟着坐下。
秦浩峰见怪不怪,点了点夏杨道,“你把杨宝几人行踪说来”。
夏杨知道秦浩峰习性,一旦正式议事,自不会让手下人起身,于是施礼道,“杨典簿先是回了......”(不累述)。
秦浩峰点点头,又是问道,“那咱这王典史呢?”
“王典史去了夹仓镇,还派了家里的小厮去了老君山......”,夏杨尚未说完,高武年面带惊容,起身道,“大老爷,这......这怕是去寻那小旋风”,说完见秦浩峰无动于衷,急着说道,“去岁之时,赵县令身亡,两个千户所攻打,最后都是铩羽而归,最是凶狠无比”。
“哦”,秦浩峰微微动容,官兵再是不行也是官兵,二个千户所再是克扣,总能凑够千把人,居然攻不下一个山头?
张坚却是有些不服,觑了秦浩峰一眼,问道,“这山贼猖狂至极,能有千人?怕是官兵得了......”
秦浩峰一愣,是了,自古以来拿钱的打不过卖命的,若是再得了银钱,呵呵,何必呢。
有鼠方有猫。
“官兵几何?又是携带何种器械?山贼几何?县里也去了?”秦浩峰问道。
“三百余官兵,无非就是刀弓、火铳”,说罢高武年又是细思凝神道,“山贼约有百人左右”。
见秦浩峰皱着眉头,忙是解释道,“小的那时被去了职位,也是后来听些衙役说的”,见秦浩峰点头,继续说道,“据衙役讲,杨三爷派了十几个衙役引着上山,那官兵听得山上炮响都是呼啦啦跑了”。
“还有炮?”秦浩峰惊问道。
“小的不是很清楚,只听那衙役说三声巨响,山上起了浓烟,官兵便跑了下来,有武官高呼炮响”,高武年回道。
若说有炮,秦浩峰自是不信,这大夏朝的炮没有小的,最轻的都得五百余斤,轻轻拍了几下扶手,“张头领,得空去人査看一二”。
张坚忙是起身应是。
“好了,我且安排你们些许事体”,秦浩峰说完,三人都是起身施礼。
初夏五日,风带了些许冷意,虽说不大,也是刮得老天黑黢黢的,不见一丝月光,便是天上的星辰也都少了些闪烁。
夜半时分的南城门两侧挂了火把,被风吹的左右摇摆,照的人影也是阴魅不定,守门皂隶甲透过城门缝隙,往外看去。
“看啥?乌漆嘛黑,你也不怕招来恶鬼”,皂隶乙笑道。
“可闭上你的臭嘴,你要吓死我”,皂隶甲打了个寒蝉回身骂道。
“怂货”,皂隶乙骂了一声,身子慢慢靠近皂隶甲,低声道,“四爷都和你说了?”
皂隶甲左右看了看,黑黝黝的,目不及尺,轻声骂道,“作死啊,让人听见咋办?”
皂隶乙嗤笑几声,“有个屁人,这深更半夜的”,话音一顿,“你得了几两银钱?”
皂隶甲不理,只是浑身抖擞。
几声钟响,吓得两人颤动不已,皂隶乙正待喝骂几声,远处传来马蹄声,声急且密,更有喝骂声远远传来。
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