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云卿也说不准,是以只是说:“我也不敢断定。”
握了握她的手,戎锦无言的给她力量一般:“无妨,等见了圣女,一切自然明了。”
慕云卿微微点头:“……嗯。”
幸而,一两他们办事向来麻利,不多时便带了桑翎回来。仟仟尛哾
一见果然是桑翎,慕云卿忙上前相迎:“师娘!竟真的是您!您怎么忽然来了泠月城呢?事先也没叫人通知我一声,我好叫人去接您。”
“唉,我原是派了人来传信儿的,结果那起子不中用的不知怎么说是你不肯见他们。”
“哪里有这样的事情,我并不知道啊。”慕云卿满心茫然:“师娘可千万别误会,此事我一定着人调查清楚。”
“不妨事,我还不知道你嘛,我料是这里面有猫腻,怕是有人从中作梗,所以来亲自来见你的。”
“师娘没有误会卿儿就好。”想到桑翎此行的目的,慕云卿便问:“那师娘您这次过来是为了……”
提及此事,桑翎脸色微变。
“这月秦的那位长……”桑翎正欲说,可余光瞥见慕云卿身后的秦帝等人,她的话音却戛然而止,转而道:“一路过来风雨兼程的,我这又饿又乏,要不你让师娘先垫垫肚子?”
“原该如此的。”慕云卿没想那么多,忙让一两他们去准备,趁这工夫给秦帝和桑翎他们彼此引荐了一下。
桑翎一开始欲言又止,后来方才装作不经意的问:“你们家……就你们这几口人哈?”
慕云卿虽然觉得莫名,但还是乖乖答道:“是啊,怎么了?”
“没、没什么。”桑翎摇头:“就是来时的路上听说,陛下不是还有一位关系颇为亲厚的妹妹嘛,怎的没有见到她?”
闻言,慕云卿下意识同戎锦对视了一眼。
桑翎如此生硬的提到了叶妗屏,很难不让他们多想。
于是,慕云卿便老实答道:“她被戎锦打伤了。”
“什么?!”
“我们了解到一些事情,发现她的为人并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样好,甚至她曾经还害过我母后,所以戎锦就没有放过她。”
“可否让我去见她一见?”
“自然无有不可。”顿了下,慕云卿反问:“不过,卿儿有些好奇原因,不知您能否相告。”
桑翎叹了口气,说:“说与你们也无妨,其实无外乎是些家丑,你们听过也就罢了,切莫传扬出去,否则几位长老那么爱面子的性格,后半辈子都不敢再出门了。”
慕云卿郑重的点头保证:“一定。”
得到了慕云卿的保证,桑翎这才将事情的缘由娓娓道来。
原来多年前,苗疆之地的圣女最初还没有定下桑翎时,其实还有另外一个女孩子也有可能成为圣女,名叫桑梓。
但是成为圣女,婚嫁便不再自由,是以桑梓便主动放弃了这个机会。
后来,桑梓从外面救了一名女子回来,那女子在苗疆养病期间,同桑梓说了许多苗疆之地以外的事情,逗引得桑梓心思活络,一心想要离开苗疆。
长老们虽不愿意,但到底没有横加阻拦,可后来不知为何,桑梓忽然又不提要出走的事了,而是改口称要当圣女。
这可是为难坏了一众长老。
桑梓的御蛊之术的确很高明,在这方面也极具天赋,可问题是之前她已经放弃,他们便选定了桑翎为圣女,如今再改,未免儿戏,对桑翎而言也不公平。
好在,桑翎一贯大大咧咧的好说话,也没有那么重的得失心,当不当圣女的她压根无所谓,之前会同意也只不过是架不住几位长老在她耳边“念经”而已。
现如今桑梓想当,她也乐得自在。
就这样,桑梓成为了下一任的圣女,只待举办仪式昭告族人。
可是很快,几位长老就发现了她的心术有些不正。
忘忧蛊本是为了救人脱离苦海的,可她却随意对村里的小孩子下蛊捉弄他们,虽然不致死,但小小年纪就如此肆意妄为,总是让他们难以安心。
何况这只是其中一件很小的事情,类似这样的事不计其数。
直到她喜欢上了族中的一个男孩子,但对方心有所属,即将谈婚论嫁了,她心生嫉恨便下蛊毒害了那个新娘和新郎。
同族相残,按照族规,这是要被处死的。
可谁知桑梓杀完了人便逃之大吉,不止如此,她还一并卷走了几位长老为下一任圣女炼制的蛊虫。
尽管这么多年,苗疆的人却一直都没有放弃过寻找桑梓。
血债,终究是要用鲜血来偿还的。
故事讲到这,桑翎从回忆中抽身而出,沉声道:“之前卿儿还在苗疆的时候,那会儿我就曾接到消息,说是有人看到桑梓在泠月城出没,我们几经辗转方才确定了她的身份。”
“曾经的桑梓,就是如今的长公主叶妗屏?”
“没错!”
虽然之前慕云卿心里就已经有所猜测,但这会儿得知叶妗屏险些成为苗疆之地的圣女,她到底还是有些意外的。
想到桑梓的转变,慕云卿问:“被桑梓救下的那名女子是何人?”
“具体的底细我们也不清楚,只知道她是北齐人。”
“那桑梓叛逃苗疆后,那个人呢?”
“也不见了,不知是不是和桑梓一起走了,她们关系素来不错,桑梓还曾教对方御蛊之术呢。”
慕云卿不再说话,陷入了沉思。
她忽然想到了一个人。
桑翎见她不吭声了,还以为怎么了,忙问:“卿儿?没事儿吧?”
慕云卿安抚的朝她笑笑,解释道:“无碍,只是想到了一些事情。”
戎锦眸光微动:“段仪?”
慕云卿大惊:“你也是?!”
“嗯。”戎锦点头:“苗疆之地的寻常百姓甚少外出,意外流落到那的人也不多,能得他们御蛊之术的人更是凤毛麟角。”
“若我们所料不错,那还真是让人意外,没想到这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居然会有这样的瓜葛。”
“段仪年长于叶妗屏,也许就是她改变了叶妗屏最初的想法。”
“谁知道呢……”
究竟是不是段仪勾出了叶妗屏心底邪恶的念头如今都已经不再重要,重要的是那些伤天害理的事她都已经做了。
比起这些,戎锦倒是更关注另一个问题。
“敢问圣女,叶妗屏昔日离开苗疆的时候,她可曾带走了寒蛊?”
“肯定带走了啊!”别说寒蛊了,所有给下一任圣女准备的蛊虫都被洗劫一空,那当中自然包括寒蛊。
戎锦忽然问及此事,慕云卿直觉他是想到了什么,于是便问:“你是不是在怀疑什么?”
见状,戎锦也没瞒她,坦言道:“我怀疑之前卿卿体内的寒蛊就是叶妗屏所下。”
这可把秦帝和皇后给听懵了。
什么这个蛊那个蛊他们本就不清楚,如今又听说自家女儿中了蛊,但听女婿话里话外的意思好像那蛊又已经解了。
他们想问,一下子却又不知该从何问起。
因为怕他们担心,何况事情都已经顺利解决了,所以慕云卿之前并没有告诉秦帝和皇后她被人下蛊这件事。
如今见他们一脸关切的望着自己,便又细细说了原委。
秦帝听完怒不可遏。
自己的妻子、女儿、护卫……居然都曾遭逢同一个人的毒手!
而那个人,居然还是他一直以来视作亲人的妹妹!
“朕要去见她,朕要知道,她究竟为何要这么做!”他们一家人到底有哪里对不起她,让她居然下这样的狠手!
秦帝之所以会动怒,是因为他曾经把叶妗屏当作亲人。
而慕云卿对对方却只有憎恨,没有恼怒,因为她和对方本来就没有任何感情。
秦帝和皇后先一步离开后,慕云卿却想到了一个问题:“我想不通,叶妗屏御蛊之术如此厉害,为何近来她下手都只是用毒,而不是蛊虫呢?”
“许是怕因此露了踪迹,被我们发现。”
“这样啊……”
默然片刻,戎锦补充道:“或许还有第二个原因。”
“是什么?”
“苗疆之地毒物繁多,十分有利于炼蛊,但是离开那个环境,炼制上好的蛊虫并不容易,莫说炼制,就是维持原本从苗疆之地带出来的蛊虫继续存活都难。”
“你怎么这么清楚?”
“……”戎锦一时语塞。
他心说能不清楚嘛,当日从那几个老头子那诓来的那些蛊虫都死的差不多了。
***
天牢之中。
秦帝并非第一次踏足这里,但却是第一次在这里见到曾经在自己身边很亲近的人。
叶妗屏被戎锦一掌打到吐血昏迷,被人丢进天牢当中方才幽幽转醒,这会儿听到动静,她满含期待的抬头看过去,见是秦帝来了,目光在刹那间亮了起来。
“皇兄!”她挣扎着要起身,可沉重的身体却好像不听她使唤似的,又重重的跌了回去:“皇兄……皇兄……”
“皇后昔年病重,是否是你所为?”
听到秦帝的问题,叶妗屏的动作猛的顿住。
秦帝瞪视着她,又问:“卿儿所中的蛊毒,还有她从玄镜宗走失一事,也皆与你脱不了干系吧?”
“不是、没有……”叶妗屏连连摇头,眼睛通红:“皇兄你不要听他人胡言,那些事情都不是我做的,不是我。”
“不是你还能是谁!”
“我……”
“阿锦已经扣下了假冒郗苍之人,你要朕传他来与你对峙吗?还是让郗氤过来同你辩白?”
秦帝此言一出,叶妗屏当即僵住。
她的眼底闪过一抹冷芒,暗道当日就不该因为那小子的一张脸而鬼迷心窍的留他一命。
不知是因为铁证如山她不想再辩,还是事情已经败露无法再辩驳,总之叶妗屏忽然没了声音,静静的瘫在原地。
“我只有一句问你,我云家上下,有何处对不起你,竟遭此毒手?我又有哪里对你不住,让你如此坑害我?”
这话听得叶妗屏有瞬间的错愕。
她坑害他?这话从何讲起?
“我是杀了郗苍,我也给皇后下过毒,慕云卿中的蛊也的确与我有关,就连当年玄镜宗的那场大火也是出自我的手……一切的一切都是我做的,可我唯独没有害过你!”
叶妗屏说的理直气壮,可她没想到换来的却是秦帝劈头盖脸一顿骂。
“你有病!你发的什么疯!你害我妻子、害我女儿,害我的护卫,你这叫从来没有害过我?你脑子被狗吃了吧?”
“你……”
“朕当日一定是瞎了,才会认你当妹妹!”
叶妗屏还在尝试辩解:“不管怎么样,当年我舍命救你是真的,难道连这你也不记得了吗?”
救命之恩,秦帝怎么可能会忘!
就是因为从始至终都没有忘过,所以他才一直对她有求必应,把她当成至亲的家人。
可是如今,他却根本不想理会什么救命之恩,他只想折磨她泄愤,于是秦帝冷声道:“若早知你是如此歹毒之人,朕倒宁愿死了。”
这话带给叶妗屏的打击可是不小,毕竟这等于将他们曾经的过往全盘否定了。
朝着叶妗屏咒骂一通,经过最初时的暴怒,秦帝这会儿也渐渐冷静了下来,沉默了半晌,他忽然道:“玄镜宗失火,那柯政也是死于你手?”
“是,要怪就怪他太聪明,发现了郗苍的不对劲儿,那我只好将他除掉了。”
“于是就顺带拐走了卿儿?”
“那倒不是。”叶妗屏看向他,眼中充满了病态的依恋:“我原本也是要向她下手的,只有她或是云嫣受到伤害,肖菡才会痛不欲生,也唯有看到她如此痛苦,我心里的恨才能消解几分。”
像是光这样讲述她就很痛快似的,叶妗屏继续道:“还有一件事你也不知道吧,当年给你女儿卜卦的那个人也是我安排的,为了让你们相信她无法顺利长大,她遇到的那些磕磕绊绊也都是我设计的,我就是不想让肖菡过安生日子,可若直接杀了她,你只会一辈子惦记她,那也不是我想看到的,我要看到你背弃她、厌恶她,最后将她弃如敝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