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岳维峻只要聂沧澜一个人去的原因。万一惊动了崆峒派的人,儿子救父母,乃是天经地义之事,金母也不好翻脸。
但如果醉道人去了,她就会说第一次你偷上天池。击伤我徒弟,我没和你计较,但你这是第二次偷上天池,我再不计较的话,人家岂不是会笑我怕了南山老人?这就是醉道人不能上天池的原因。
醉道人没待他说下去,笑道:“贫道和令尊是方外至交,你去救的是父母,贫道去救的是朋友夫妇,这有什么不对?何况贫道无门无派,还怕得罪谁了?”
聂沧澜心头一阵感激,再次跪拜下去,说道:“道长义薄云天,这份大恩晚辈没齿不忘。”
“小施主快请起来。”
醉道人道:“不过那两个女娃儿确实不能叫她们一起去。”
聂沧澜站起身,回到椅上坐下,说道:“晚辈临行时,师父也这样说的。”
醉道人笑道:“这个简单,咱们路经凤翔,到荆村去叨扰他一两天,把两个女娃儿留下来就好。”
聂沧澜道:“荆月姑、冯小珍已经拜在师母门下,她们肯留下来吗?”
“啊,这两个女娃儿福缘倒是不浅!”
醉道人接着笑道:“这个你不用担心,咱们只要留个字条,要她们在荆村住上几天,咱们悄悄的走了,她们到哪里去找?”
聂沧澜道:“道长明天和我们一起去吗?”
醉道人道:“不.贫道在凤翔和你们会合,只当是偶然遇上的好。”
“这样也好。”
聂沧澜站起身,问道:“道长如果没有指示,晚辈就告辞了。”醉道人笑道:“没有了,小施主回去吧!”
聂沧澜回转客店,悄悄从后窗进入房中。
第二天一早,开门出去。
只听冯小珍喜道:“大哥起来了,我们快去问问他。”
店伙送来洗脸水,荆月姑和冯小珍也跟着走入,冯小珍问道:“大哥,我们今天离开这里,要去哪里呢?”
聂沧澜盥洗完毕,笑了笑道:“自然去找东风了。”
冯小珍听得一怔,问道:“大哥知道东风是什么了?”
“不知道。”聂沧澜道:“但总要找到它才是。”
荆月姑道:“但这样茫无头绪的找,能找得到吗?”
店伙替三人送来早点,聂沧澜在椅上坐下,道:“所以愚兄想先去找一个人。”
两位姑娘也跟着落坐,冯小珍问道:“大哥先要去找谁呢?”
聂沧澜道:“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两句话(要找父母,须问东风)是南山老人家说的,连醉道长也解释不出来,自然只有去找南山老人家问问清楚了。”
冯小珍道:“早就该去找他问问了。”
荆月姑道:“南山老人家仙踪无定,大哥要去哪里去找他老人家呢?”
聂沧澜笑道:“有一个地方,大概可以找到他老人家的。”
荆月姑道:“大哥说哪里呢?”
聂沧澜笑着问道:“大家都称他老人家什么仙?”
“酒仙!”冯小珍抢着道:“对了,只要到产酒有名的地方去找,一定会找得到的。”
说到这里,忽然泄了气,双手一摊,说道:“天下产酒有名的地方多着呢!我们就算跑上一年,也跑不完。”
聂沧澜道:“师父不是要珠儿告诉我们,东风向西吹的吗?现在离我们最近的柳林镇,正在西首,而且也合了东风西吹的意思……”
冯小珍喜道:“二哥家不是就在柳林镇附近吗?”
荆月姑点点头,一面说道:“大哥话好像还没说完呢!”
聂沧澜续道:“我从前的师父,在我下山之时,就是要我到柳林镇去的,我也在柳林镇,遇上南山老人家的,如今想起来,从前的师父虽没明说,其实就是要我找南山老人家去的了。”
这番话,是他早就想好了的。
“那就对了,我们这就上柳林镇去!”
冯小珍接着道:“哦,大哥,师公在你临走时也没说吗?”
聂沧澜道:“没有。”
冯小珍道:“我真想不通,这些前辈高人有话为什么不直接了当的说,要这样九拐十八弯的打着哑谜,叫人家往返跋涉。”
荆月姑道:“南山老人家也许另有深意。”
冯小珍站起身道:“好了,我们走吧!到了柳林镇.我们就住到二哥家去。”
荆月姑柔笑道:“这还用说?”
冯小珍回头朝聂沧澜问道:“大哥,上次你去柳林镇,是不是也住在二哥家里?”
聂沧澜笑道:“我和二弟是在品酒会上认识的,一共只见过一次面,怎么会住到她家去呢?”
冯小珍问道:“那你住在哪里?”
荆月姑抿抿嘴,笑道:“大哥是住在女状元家里。”
聂沧澜脸上一红,说道:“那是跟南山老人家一起去的。”
“品酒会……”冯小珍还想再问。
聂沧澜道:“我们走吧!品酒会的事,你问二哥好了。”
三人走出店堂,会帐出门,小厮早已牵着马匹在门口等候。聂沧澜接过缰绳,取出一锭碎银子赏了小厮,就跨上马鞍。
三匹马循着大路,直奔西门。由华阴到凤翔,一路西行,经渭南、长安、咸阳、岐山,都是官道大路。
这天午牌时光,就已赶到凤翔。·
进入东门,大街上就有一家新凤翔大酒楼,五间门面,黑底金字大招牌,看上去十分气派。
聂沧澜因醉道人说过在凤翔会面的,这家酒楼正好在东门头上,进入城来的第一家,这就朝后面两人说道:“二位贤弟,我们就在这一家打尖吧!”
三匹马刚到门口,就有伙计上来拉住了马头。
聂沧澜关照他好好上料,那伙计看是三位年轻公子,连声应着“是”,一面欠身道:“三位公子请高升,牲口自有小的照料。”
聂沧澜三人跨进了大门,登上楼梯,只见偌大一座楼厅,几乎已有九成座头,这时一名伙计迎了上来,陪笑道:“公子爷是三位吗?”
聂沧澜目光一转,早已看到临街的一张桌上,坐着一个头簪道髻的蓝袍道人,那不是醉道人还有谁来。心中一喜,指指窗口,说道:“二位贤弟,那不是醉道长吗?”
荆月姑喜道:“果然是醉道长,我们快过去。”
伙计正嫌那老道人叫了一盘卤水花生,独个儿喝酒,就占了一张桌子,如今听三位公子的口气,好像认识他,连忙跟了过去。
聂沧澜先走在前面,走近窗口,就拱着手道:“道长也在这里,真是巧极了。”
醉道人抬头看到三人.不觉呵呵笑道:“三位小施主也来了,快快请坐。”
三人落坐之后,冯小珍道:“道长怎么会到这里来的?”
醉道人眯着醉眼笑道:“你们怎么会到这里来的?”
伙计端上三盅茶,放好杯筷,一面伺候着道:“三位公子要些什么酒莱?”
冯小珍道:“你去叫厨房把拿手菜拣好的送来就是了。”
伙计连声应着,又道:“不知三位公子要喝什么酒?”
醉道人挥挥手道:“到这里来,自然喝西凤酒了,要十年陈的。”
伙计这回没命的应是,匆匆退下。
醉道人喝了口酒,朝聂沧澜问道:“小施主到凤翔来,究竟有什么事吗?”
这是故意问的。
聂沧澜道:“晚辈是找南山老人家来的。”
“这倒巧。”醉道人笑道:“贫道此行,也是找他老人家来的。”
冯小珍道:“道长来得正好,最近大哥,一直有着心事,道长就帮帮大哥,能把东风找到了才好。”
醉道人点点头道:“这事要找到家师才行。”
冯小珍道:“道长是他门人,知师莫若徒,你找他自然比我们找他容易多了。”
醉道人呵呵笑道:“冯小施主口才便给,贫道真是说不过你。”
冯小珍道:“道长这是答应了?”
醉道人道:“聂小施主的事,贫道推得了吗?”
冯小珍喜孜孜的道:“大哥,你现在可以放心了,醉道长答应帮你找到东风呢!”
醉道人忽然低声道:“恭喜两位小施主,蒙紫云夫人垂青,福缘真是不浅。”
荆月姑奇道:“道长怎么知道的?”
醉道人笑道:“你们三个,是贫道一路护送来的,贫道怎么会不知道?”
接着正容道:“紫云夫人一身所学,大半出自紫府真解,为道家最上乘的功夫,二位小施主有此不世奇缘,还得痛下功夫,才有成就,并不是学会了就可以了。”
荆月姑、冯小珍被说得脸上一红,同声说道:“道长说得是。”
伙计陆续送上酒菜,四人也就吃喝起来。
饭后,荆月姑问道:“不知道长下榻何处?”
醉道人一手摸着飘胸黑须,笑道:“贫道刚从青城回来,就在这里遇上你们了,还没决定去哪里。”
“那就好了。”荆月姑喜道:“寒舍住在柳林镇,道长也见过家父,到了这里,自然就到寒舍去住了。”
醉道人道:“不错,令尊好像和紫柏宫的玄修是师兄弟。”
荆月姑道:“道长认识玄修师伯?”
醉道人笑了笑道:“陕西境内所有道院,差不多全属终南一系,贫道自然认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