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沧澜自然相信,解开先前那人的穴道,挥挥手道:“你们回去吧,就说我真的已离此而去。”
那人唯唯应“是”,急匆匆的往林外钻了出去,骑上马背,催马速行。
聂沧澜当然不甘心就此放过柯金芝,何况自己一走,柯金芝也绝不会放过张阿大,因此准备等天色黑了,再找上柯家庄去。
这时才不过午未之交,自己不如就在这片松林里歇上一会,这就倚着松树,闭上双目打起吨来。
夏日炎炎正好眠,林外烈日当空,林内清风徐来。
聂沧澜正在朦胧入睡之际,忽然听到一阵极轻的衣袂飘风之声,似有十几个人在自己四周数丈外缓缓围了上来,心中暗道:“柯大发对自己不计心,哼,就凭你这十几个打手,又能奈我何?”
他忽然想到自己竟然相信方才两人的谎言,他们跟踪自己明明是为了盯住自己,好让后面的人追上来,自己却把两人放过了。
他仔细数着四周围上来的人,一共有十八个之多,他们由五丈而四丈,三丈、两丈,现在已经逼近到一丈左右,所有的人已全停了下来。
这时只听正对面响起一个老而带沙的声音喝道:“喂,朋友,你可以起来了。”
聂沧澜微微睁眼,故作不解,哼道:“什么事?”
另一个人大喝道:“咱们副长者叫你起来,你还不起来?”
聂沧澜懒洋洋挺身坐起,才发现围在自己四周的竟是十八个衣衫褴褛的中年化子,每人手中抱一支青竹打狗棒,心中不由一楞,迅速忖道:“他们竟然会是丐帮的人!”一面疑惑的问道:“诸位……”
对面一个五十来岁的化子,似是这些人中的领头,他不待聂沧澜说下去,一摆手,截住聂沧澜的话头,冷冷喝道:“说说看,你叫什么名字?”
聂沧澜因对方是丐帮的人,本待说出真姓名来,但心念一转,还是没说出来,只是笑了笑道:“诸位既然不认识在下,何用摆出这副阵仗来,把在下围在中间?”
站在右边上的一个喝道:“小子,咱们副长老问你话,你还不老老实实的说?”
聂沧澜不觉对丐帮心生极大反感,忖道:“原来丐帮的人竟然如此蛮不讲理!”一面哼道:“在下自问并没得罪贵帮,诸位把在下围在中间,这是什么意思?”
为首的副长者脸色一沉,挥手道:“不用和他多说,先把他拿下了,不怕他不说。”
他这一挥手,立即有两个化子从左右两边走出,朝聂沧澜欺来,他们身法极快,也不答话,一个出左手,一个出右手,一下挟持住聂沧澜臂膊。
聂沧澜也不挣动,任由他们扣住,抬目问道:“在下不想和诸位伤了和气,诸位找在下究竟有什么事,现在可以见告了吧?”
为首副长老沉哼道:“你见了咱们长老,自然就会知道。”接着又挥了下手,喝道,“带走。”
捉住聂沧澜臂膊的两人齐声呛喝道:“走!”
聂沧澜站着不动,问道:“你们要把在下带到那里去?”
那两人挟着聂沧澜,竟然拖不动他,左首一个怒声道:“小子,你还敢在咱们面前倔强!”
随着喝声,飞起一脚,朝聂沧澜腿弯就踢。
砰,这一脚不折不扣踢个正着,聂沧澜依然站立不动,但左首那人就像踢在坚硬的石头上,就像五个脚趾一齐折断了一般,口中“啊”了一声,痛得蹲下身去,再也站不起来。
这下也把聂沧澜激怒下,冷笑一声道:“在下说过不想和诸位伤了和气,没想到诸位不问青红皂白,既说要把在下拿下,又说要把在下带走,还趁在下不备,一脚踢中在下脚弯,在下到底和诸位有何过节?”
右首一个还揪着聂沧澜臂膊,这时手把一紧,扣着聂沧澜脉腕把手臂往背后扭去,口中喝道:“小子,少噜嗦!”
他这一手正是擒拿手法,被擒住的人应该无力反抗,怎知聂沧澜双眉一挑,右手突然朝前挥出,喝了声:“去!”
右首那人明明已反扭住聂沧澜手臂,不知怎的一个人忽然被凌空摔了出去,飞出去一丈多远,砰然一声,跌坠落地,这一下摔得不轻,一时之间,坐在地上几乎站立不起。
这原是一瞬间的事,本来拿住聂沧澜臂膊的人,一个有脚痛蹲在地上,一个被摔了出去,此一情景,看得对面为首的副长老为之一楞,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看来毫不起眼的汉子,身法会有如此高明,口中嘿了一声,左手朝上划了一个圆圈,喝道:“列阵!”
喝声甫出,本来围成一圈的十六个人立即进退纷陈,前前后后一阵闪动,看去确然像是列下了一个阵势,连蹲着的一个和摔出去的一个也忍痛凑上,补足了人数,每人手抱打狗棒,严阵以待。
聂沧澜看不出他们这个阵法有何奥妙,心想:“丐帮列出来的阵法,大概是打狗阵了。”
他原是乱猜的,但却被他一口说中了。
这个阵势正是丐帮的“打狗阵”,在武林中被称为三大阵法之一。(其余两阵为少林寺的“罗汉阵”和武当派的“太极剑阵”)
“打狗阵”原先叫做“打虎阵”,据说从前有十八个化子赤手空拳打死一只老虎,所以丐帮相传有一套“打虎拳”。后来经过历代长者修增,阵法益臻完美,也使用了打狗捧,遂把“打虎阵”改称为“打狗阵”了。
聂沧澜望着他们攒攒眉道:“你们到底要如何呢?”
为首副长者厉声道:“小子,你再不束手就缚,就得丧命于此。”
聂沧澜道:“你们总该说个原因吧,在下几时得罪了你们?要出动诸位来对付在下,这是为了什么?”
为首副长老不耐的道:“告诉你吧,咱们是奉长老之命来拿你的,长老交代,你如敢顽抗,只管格杀勿论。”
聂沧澜疑惑的道:“你们长老是谁呢?”
为首副长老喝道:“你是不是束手就缚?”
聂沧澜朗笑一声道:“在下不远千里而来,就是去大名拜会贵帮李帮主的,你们长老要见我,自可去大名相见,要缚着我双手去见你们长老,这事只怕办不到……”
为首副长老没待他说完,就大喝二声道:“上!”
这个“上”字,简短有力,也是发动阵势的口令,十八个人同时挥动打狗捧,朝中间逼了上来。
聂沧澜虽然不识阵势,但也并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他左手拿着青布剑囊,连长剑也不想拔,右手一抖,一支马鞭挣得笔直,屹立不动。
那知十八个化子刚一逼上,就三三两两的分散,有的斜退,有的侧进,人影错综凌乱,看去毫无章法,却会使人目不暇接!
十八支打狗棒,虽然同时击出,也极其凌乱,有的从上而下,宛如乌云盖顶,有人从左向有,有的从右向左,有的袭向腰背,有人横扫下盘,还有的直揭面门,正面挑战,有的侧击旁敲,近乎偷袭,总之十八支打狗捧各使各的,三三两两,招式各自不同!
这是经过精心设计而成的,正因每一个人的招式不同,甲使出来一招,如有破绽,(其实任何招式或多或少都会有破绽的)就可由乙和丙相辅,加以弥补,乙的破绽,就由他左右前后的人给他补起来了。
要知双方动手,就是要觑准你的破绽出手,于是一个进攻,一个破解,一个由破解对方攻势,予以还击,一个进攻的招式被破解后,急忙再破解敌人的攻势,这就是一般攻拒之间的必然情形。如果进攻的一方,一点破绽也找不出来,被攻的人,就无法化解,无法还手了。
现在聂沧澜就有此感觉,对方十八个化子虽然只攻了一招,但自己简直对被十八支打狗棒交叉如网的一击,居然找不出一丝空隙来!
他学会的“避剑身法”,要有空隙才能施展,如今左右前后都被堵死,使你没有地方可以闪避,而且他算定你在无可闪避之下,你还可以腾空跃起,因此大约有四五支打狗捧交叉封住了你头顶的上空,这样一来,你除了硬拼,几乎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
聂沧澜心头大感惊凛,这还是他从下山以来未曾遇上过的事,就在这瞬息之间,只好奋力施为,右手挥出长鞭,左手没有出鞘的长剑连同青布囊一起朝外格出。
但听一阵铛铛连响,把攻到身边的十来支打狗棒震退,有此一点空隙,立即身形展动,朝人群中闪人,心中暗道:“原来他们手中的青竹打狗棒,竟是铁打的。”
十八个化子被他一招硬拼,震退了七八个,其余的人因他身形闪动,击出的打狗棒也落了空,但他们居然变招极快,不待聂沧澜还击,人影迅速移动,此退彼进,错落纷纭,阵法立变,第二招又紧接着攻出,十八支打狗棒再次递出,依然绵密无间,朝中间攻到。
阵法变换了,攻出的招式也变了,但他们互相掩护,各具威势的一击,还是十分凌厉,找不出一丝空隙和破绽!
聂沧澜无暇思索,右手长鞭再次挥出,左手连鞘长剑同时往上格起,又把攻近身来的八九支打狗棒震退,身形闪动,避了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