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大发突然浓重的哼道:“朋友请看,老夫手里有三个人质,你放过小儿,老夫就放了他们,否则嘿嘿,是朋友害死他们的了!”
聂沧澜不觉一怔,他没想到何大发会有此一着,举目看去,张阿大夫妇小孩均被绑着手,嘴里也被塞着布团,吭不出声来,一时心头甚是愤怒,沉声道:“柯大发,果然有你的,好,我答应你,不过我把话说在前头,你儿子奸杀良家女子,淫恶滔天,我现在虽然暂时放了他,但并不是答应你不再找他算帐。”口中说着,伸丰在柯金芝身上拍了一掌,解开他的穴道,喝道:“你可以过去了。”
柯金芝如遇大赦,三脚两步的朝他爹奔去。
柯大发急忙问道:“金芝,你没什么吧?”
柯金芝道:“孩儿很好,没有什么。爹,要他们放箭,把这狗娘养的乱箭射死算了!”
聂沧澜当先释放柯金芝,并不是他没有江湖经验,而是根本没把柯大发和眼前的二十几名柯家庄庄聂放在眼里。
这一点柯大发心里明白,他何尝不想杀死这个上柯家庄寻衅的人,只是人家率先放人,就没把自己这点人手放在眼里,贸然发难,能够一下杀死对方,当然最好不过,万一杀不死人家,这岂不是惹了对方,凭自己父子,只怕挡也挡不住。他不失为老江湖,权衡利害,立即低喝一声道:“闭嘴!”一面朝押张阿大的几名庄聂挥挥手道:“放了他们,咱们走。”
庄聂们迅速放开张阿大三人,柯大发父子早已率众急驰而去。
张阿大夫妇有如死里逃生,拉着孩子,急勿匆奔了过来。
聂沧澜喝道:“柯大发,你给我听着,今后你若是再敢动张阿大一根汗毛,我就会杀得你们柯家庄鸡犬不留!”
张阿大感激涕零的连连拱手道:“又是恩公救了我。”
聂沧澜道:“是我连累了你们,好了,现在没事,你们快回去吧!”
张阿大道:“这里离小人家极近,恩公何不去坐一会,喝口茶?”
聂沧澜道:“不用了,我想柯大发父子不敢再为难你们的了。”
说完,朝张阿大点点头道:“我走了。”
一跃上马,飞驰而去。
这时已近午牌时光,他奔驰了二十来里,只见前面一排绿杨林里,挑出一方酒帘子,迎风招展,这就放慢脚步,循着一条小路,缓缓穿林而人。
绿杨夹道,溽暑为之一清!
一条潺潺小溪边,用茅草搭盖了两间敞轩,里面放了十七八张桌子,收拾得十分干净。
聂沧澜心中暗暗奇怪,这荒林野外,何来如此雅洁的酒店?
正因此处前不靠村,后不靠店,但却在南北交通要道的边上,赶路的人经过这里,谁不想凉快凉快,歇歇脚再走?
聂沧澜翻身下马,系好马匹,举步走人,只见喝酒的人,竟然不少,至少有半数以上的桌子都有人坐着,也就找了张桌子坐下。
这一坐下,就看到附近一根木柱上贴着一张红纸条,上面写着:“小店只有母女二人,人手不足,客官要些什么,请到柜头自取,诸祈合作,多多原谅为幸。”
酒店没有伙计,还要客人到柜头自取,聂沧澜心中想着,就站起身走到柜头前面,才看到柜头里面坐着一个十六七岁的丑姑娘。
这位姑娘一副尊容,当真不敢领教,不但黄发蓬松,有如枯草,脸上更是小眼,塌鼻、厚嘴唇、再加上皮肤粗糙,黑里带黄,丑到无以复加。
里面一间厨房,有一个头发花白的妇人正在忙着下面。
这妇人同样小眼、塌鼻、厚嘴唇,和丑姑娘长得一般无二,只是年岁一老一少而已,什么人一眼都可以看得出来,她们是母女两人了。
聂沧澜站定之后,口中刚叫出:“姑娘……”
那丑女不待他说下去,就指了指壁问贴着的菜单,娇声道:“客官要些什么,请先看单子再告诉我。”
她人虽奇丑无比但说话的声音却又娇又柔、又甜、又磁,宛如出谷黄莺,甜美悦耳!
聂沧澜不觉又看了她一眼,这一眼竟发现丑女一双眼睛居然黑白分明,晶莹灵活,如同一尘不染的秋水!
四日相投,丑女也似有所觉,迅即避了开去。
壁间菜单上开列得很清楚,酒分烫热和冰镇两种,另外还有茶和酸梅汤,菜却只有现成的卤菜和汤面,十分简单。
聂沧澜看过菜单,含笑道:“姑娘,在下要四两冰镇女儿红,切一盘卤菜,再来一碗汤面就好。”
丑女点着头道:“客官请稍候。”起身从里面端出一盘卤菜,一个锡壶,放到柜上,说道:“客官要的面,待会我会送去的。”
聂沧澜点点头,拿着一盘卤茶和酒壶回到自己桌上,心想:“这样倒也新鲜。”
每张桌上都有一简竹筷和八个酒杯,任由客官自取。
聂沧澜取过杯筷,斟满一杯,轻轻喝了一口,果然入口冰凉,还有一股桂花香味,在大热天喝来,使人肺腑有清凉之感,心中暗道:“这母女两人果然大有生意眼,与众不同!”
这时陆续有人进来,但最奇怪的还是酒客们,虽然五方杂处,大家却很斯文,彼此交谈,话声都不甚喧哗,没有别处酒店的嘈杂,保持一种清静的气氛!
正在吃喝之际,那丑女已端着一个盘子走来,把一碗热腾腾的场面放到桌上,娇声道:“客官的面来了。”
聂沧澜抬头望着她明亮的眼睛,含笑道:“谢谢。”
丑女低低的道:“不用谢。”
迅即转身走去,她这一转身,聂沧澜又有新发现,那是丑女身腰灵活,脚下轻盈,分明身怀武功,而且还颇不庸俗!
心中想着,就把吃剩的卤味倒入面里,拌了几下,就慢慢吃着。
就在此时,耳中忽然听到身后不远一张桌上有人低低道:“点子已在吃面了,大概快上路啦,咱们也要快些吃才行。”
接着只听另一个道:“不急,咱们至少也要等点子上了马,走出一段路再出去,这样才不致被他发现。”
聂沧澜心头暗暗一动,忖道:“这两人指的莫非是自己?他们跟踪自己来的,哼,一定是柯家庄派来的人了。”
他并未回头看去,等一碗面吃完,起身到柜头付账,才漫不经意的朝后打量了一眼。
自己身后至少也有五六张桌子,但一眼可以看出是护院打手一类的人,只有右后方第二桌上正在低头吃面的两个汉子,一身短靠,身边各自放着一个长形青布包袱。
聂沧澜那会把他们放在眼里,连第二眼都没瞧,会帐出门,解开拴着的牲口,跨上马鞍,徐徐往北驰去,正当驰出一箭来遥,稍稍回头,果见那两个汉子匆匆追出,翻身上马,跟了下来。心头暗暗冷笑一声,立即一夹马腹,摧马疾驰,等奔行了两里光景,正好左侧有一片松林,这就一跃下马,把马匹牵入林中,然后纵身而起,跃登树上,隐好身子。
不大工夫,两匹马已追了上来,聂沧澜折了两段松枝,扣在中指上朝两匹马的前蹄弹去。
正在奔行中的马匹,被松枝弹中,负痛发出啼聿聿一声长鸣,朝上一掀,紧接着屈膝下跪,把两个汉子从马上掀了下来。
聂沧澜更不怠慢,又折了两段松枝分别朝两人弹去。
那两个汉子根本连发生什么事都不知道,人还没有站起,已经一下被制住了穴道。
聂沧澜也在此时,迅快的从树上飞身而下,先把两匹马拴好在树下,然后一手一个提着两个人走人松林,找了一处较为宽敞之处,放下两人,先把其中一个拍开穴道,喝道:“说,你们一路跟踪着我,是什么人派你们来的?”
那人定了定神,一眼就看到躺在地上的同伴,不知是死是活,心头一慌,望着聂沧澜,求饶道:“好汉饶命,小的两人只是布贩,没有……”
聂沧澜挥手就是一记马鞭抽在他身上,喝道:“你不肯说,那就算了。”呛的一声从青布囊中抽出一柄寒光四射的长剑,故作狞笑道:“老子没有时间和你多说了!”
长剑作势,正待朝他心窝刺去。
“好汉饶命……”
那汉子自知无法逃走,就双膝一屈,扑的跪下,连连叩头道:“小的说了,小的说了。”
聂沧澜长剑搁在他颈上,冷声道:“好,你说,但若有半句虚言,我不会放过你的。”
那汉子被那冰凉锋利的剑搁在颈上,那敢挣动,直着脖子道:“小的两人是奉庄主之命,暗中跟着好汉来的!”
聂沧澜问道:“你们庄主是谁?”
那汉子道:“是……是柯家庄的……柯庄主……”
聂沧澜道:“是柯大发?”
那汉子连连点头道:“是……是!”
聂沧澜道:“他派你们跟踪我,有何目的?”
那汉了道:“是叫小的跟下来看看好汉是不是真的走了?”
聂沧澜问道:“还有别的事吗?”
那汉子道:“没有了。”
吵秋道:“好,我再问你同伴,如果你们两人说得一样,我自会放你们回去。”
话声甫落,长剑连点了他两处穴道,然后伸手拍开另一个汉子的穴道,如法炮制,另个同伴也据实说了,两人说的果然完全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