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新月如钩。
山中庄院,
卧房内未点灯,月光穿过窗棂照到床铺上。
只见傅天华,拥着被子和衣仰躺着,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床顶的重幔,时不时的则会将被角贴在脸颊上。
尽管那枕被之间,已然散尽了属于他和董月卿的气味。但那晚的云雨,依然萦绕在他心头。
但听他喃喃自语道:“月儿,那天令你难堪,是我过分了。那晚强迫了你,也是我太冲动了。我承认我错了,可是我不后悔……你总说你要的不多,又说我不懂你要什么……那你呢?你可懂我想要什么吗?我要的也不多,我只想要一个回应。因之前的那段妄缘,我的心被折磨很累,甚至,都快麻木了。所以,对于你我之间,我要的是一个回应,就算是你冲着我哭闹,你打我骂我,甚至,你要我的命你都可以拿去……那才能让我感受到,我这回不会是一厢情愿的,才能感受到,你我之间是真实的……可,为什么……为什么就演变成了如今这种局面呢?究竟是我想得太简单了?还是你太执拗了呢?”
他正沉浸于自语间,忽听一记开门声。
惊觉后,他侧头看向门口,只见董月卿走了进来。
见状,傅天华的眼眸一亮,猛的坐起来后,当即下床跑到董月卿面前,冲口就喊了声:“月儿!”
旋即,他后退了一步的同时,甩出一句:“你我已和离,你还来做什么?”
却见董月卿,上前一步,似笑非笑的道:“你不是说要什么回应吗?我来回应你啊……”
闻言,傅天华抬眉后,勾唇轻哼道:“你不是董月卿……”
话音未落,就见董月卿一个转身变回了红绡。
傅天华斜睨了一眼红绡后,一甩衣袖,道了句:“很好玩吗?”
随即,他转身坐回床沿上的同时,从旁拿过酒壶便灌了一大口。
红绡则娇笑着摇头道:“嗯~这么快就被你认出来了,是不太好玩……原以为……”
她说着,闪身至傅天华的身边坐下后,抬起一手,将手肘搭在其肩膀上,魅惑的道:“原以为,你会意乱情迷一阵子,与你的月儿你浓我浓一番呢……看来,你对你的月儿还是蛮了解的喔……既如此,你方才的那些话,就该早些跟她说嘛……还有,犯了错,就得认啊~傻小子……”
但听傅天华从喉间发出一声轻笑后,边摇晃着手中的酒壶,边说道:“我可以说啊,但也得她肯听得进才行呐……错,我也知道我是有错了,可我并不后悔,为什么要认呢?”
红绡听后,收回手肘的同时,勾唇翻了个白眼。
随后,她作轻叹状的道:“哎呀~你们这些男人啊~浑身上下,除了心是硬的,拳头是硬的,以及那……”
说到此,她媚眼如丝的从上往下打量了傅天华后,继续道:“就数这张嘴是最硬的了……”说罢,做了个耸肩摊手的动作。
对此,傅天华未予理会,自顾自的继续喝起了酒。
却见红绡抬手施法,夺过其手中的酒壶后,点明问道:“那你既选择了知错而不认,又何必在此自独饮闷酒,回味那场春梦呢?”
但听傅天华闷声道:“我是阴命人,本就不该有好姻缘。赵蓉也罢,董月卿也罢,都是我强求来的妄缘,加上赖澄山的转命局,令得我与那赖布衣的命运交错,恩怨丛生,才导致这一切的发生……若能拨乱反正,若能回到我娘带我离家之前,那就可以让一切改变,甚至从未发生过……即使,我依然改变不了是阴命人。即使,依然不被父亲所重视。但我不还是傅家的长子嫡孙吗?我娘不还是当家主母吗?就算是应了那句,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好啊!我的命,不就是父亲给的嘛!他要拿去,拿去就是了啊!拿去了,我也落得个解脱……而若是应了另一句,虎毒不食子的话,那就算是逃过一劫。然后就是等着长大,等着继承家业,等着变成父亲那样的人……那倒也不错,至少,不会为情所困,不会为情所伤……”
却听红绡笑叹道:“无论是神仙妖魔,还是凡夫俗子,都是不知足的……前者,即使修行有成,又会望求着要进入更高一层……而后者嘛~要么是得一想二,好了还想要更好。要么就是所谓的放下,成全他人。可他人若真放下了,真好了,他却又要执着其中……再就是如你,想摆脱现下的困局,乞望光荫倒流……可若真如所愿了吧~呵,又焉知不会进入另一个困局里呢?唉~仙魔修炼,尚且难逃那该应的劫数,凡人亦如是。无论你身在哪个困局,该遭遇的人和事,终究还是会遭遇。所不同的只是,因事情的演变,影响与某人的缘法而已……”
说到此,她面露狐狸本相,邪惑的盯着傅天华道:“所以,若想真正的摆脱困局,就唯有一死了之……死了~便可喝了那孟婆汤,忘却前尘,进入轮回,那或可与过往的人和事,不再有牵绊……”说罢,恢复成人脸后娇笑不已。
对此,傅天华先是一脸不明所以。
而后,他以双手轻拍了一下双膝,并长吁了一口气。
随即,他站起身的同时,眼皮一掀,眸光阴冷的看着红绡问出一句:“那我若是选择修无情道,舍身成魔呢?”
闻言,红绡遂凑近傅天华,与之对视着,勾唇提示:“植邪骨、服妖丹、注魔血,都能让凡人修成魔。但那可是比铁钉扎琵琶骨废武功还要苦楚百倍……”
傅天华轻蔑一笑,双手一摊,甩出句:“那又如何?不过就是再痛一次罢了……”语落,笑得邪肆的转身负手向外走去。
此时,天正下着雨。
傅天华的身影慢慢消失在夜雨中,那笑声却还隐隐的回荡于天地间。
红绡则已化作红光,飞出庄院冲入了云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