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父说战死疆场是到最后时刻的奋力一搏,我们更应该做的是不要让国家出现那样危险的局面。他说我就要成家了,应该尊崇先贤,修身、齐家,承担起自己该承担的责任……我答应叔父会尽力一试,可……看到敌人如果不迎头痛击他,只是一味退让,总有一天会退无可退的。到那个时候再奋力一搏,岂不太晚?”綦友嘉激昂的声音忽地顿住之后,屋里屋外一片静谧。安亭溪看不见屋内的綦友嘉,脑海里却出现了齐友嘉在灿烂阳光的包裹中高高跃起将球投进篮筐的情形……还有他骑马的样子,虽然相隔九百年,可他坚定望向前方的眼神是一样的。如果以同样的眼神手持利剑冲入敌阵……不用说,非常帅……
这时,就听綦友嘉接着说道:“除了亭溪,谁也不认同我的想法。空严大师,你呢?”这是他今天第一次把自己的名字说出口——屋外的安亭溪这么想着,不知是喜是悲,有点小激动而已。
“我?”
“对啊,你?”
“无我。”
綦友嘉和安亭溪一样,显然没听懂,于是,耐着性子问了句:“我该怎么办?”
空严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干巴巴:“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空严大师,”綦友嘉的声音里有了些压不住的情绪“你这话说了不等于没说吗?”
空严道:“你叔父告诉你该怎么办,然后呢?你婶母告诉你该怎么办,然后呢?你马上要过门的妻子告诉你该怎么办,然后呢?”
片刻后,綦友嘉的声音先扬后抑:“我到底该怎么办?”
空严又开启了复读模式:“是啊,你到底该怎么办?”
“我该怎么办?怎么办……”綦友嘉话音未落,安亭溪就听见屋里有脚步声。吓得她急忙两步来到竹篱笆前,撩起裙子,跨过只有膝盖高的竹篱,躲到了禅房的一侧。
看着綦友嘉有些寥落的背影渐渐消失在那条只有一人多宽的青石板小路上,甚至连头都没回一下,安亭溪重又跨过竹篱,径直进了空严大师的禅房。
“来啦?”端坐在蒲团上的空严问道,好像一直在等她一般。
“来啦。”安亭溪答道。和昨天一样,屋里有三个蒲团,她扔拣了昨天的那个坐下。小沙弥不知是从前门还是后门走进来,将一盏茶放在亭溪面前,又把那个空蒲团前的茶盏收走了。安亭溪不想喝茶,她抬起头看着空严,道:“空严大师,你刚才跟綦友嘉说的话我都听见了。”
空严放下手中的茶盏,没有说话,也没有看她。
安亭溪又道:“和你昨天对我说的差不多,凡事都在于自己的选择,对吗?”
“那你的选择是什么?”
“不知道。”
“很好。”空严双手放于膝头,淡淡应道。仿佛不论安亭溪说出何种答案,他的回答都是如此。
安亭溪耸了耸肩膀,说:“我和綦友嘉不一样,我想先知道结果,再决定自己要如何选择。我只会为我想要的结果去努力,才不会管别人怎么想怎么说呢。如果结果都很糟糕,那就更应该按照自己的想法来选择了,因为,承担后果这种事情,没人帮得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