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因为季牧之的一句多管闲事,在接下来的路程中,宁姒一逮着机会就挤兑他。
不过,季三公子似乎对那些冷言冷语有天生的免疫能力,直接被耳朵过滤。
最后反而弄得喜宝为他发声:“小姐,我觉得你这样不好,人家季三公子一路帮了咱们那么多忙……”
“帮忙?他哪里帮忙了?”
“当然有啊。你看哦,遇到危险每次都是他挺身而出对不对?他知道咱们人生地不熟,还主动送咱们去溟海对不对?最重要的是……”
喜宝四顾无人,才续道:“你的晋国假身份还没拿到手呢,万一他翻脸了……对不对,咱们不就吃亏了嘛!”
一语惊醒梦中人,要不是喜宝提醒,宁姒还真把这事儿给忘了。逞一时口舌之快,当时是舒坦了,可万一玩脱了,他翻脸不帮忙了可怎么办?
宁姒开始反省。
这可是她的‘大树’啊,大树底下好乘凉,她该浇水施肥好好呵护才对,怎么能给大树下毒料呢?万一从根系开始坏死了可怎么整?
还有一天就要到溟海了,她决定抓紧时间修补一下两人之间连日来不太友好的关系。
月黑风高夜,杀人……啊呸,偷摸示好时。
她可不想被流光阿锦他们看到,小姐也是要脸的好吧!
刚好,晚上季牧之没有下楼吃饭,宁姒让店家准备了一些饭菜,亲自给季牧之送过去。
到了门前,刚想腾一只手来敲门,托盘受力不均骤然一偏,汤盅里的鸡汤随即溢了出来。宁姒手忙脚乱,赶紧先把托盘稳住。
没有多余的手来敲门,又不想被住在隔壁的流光听到,遂压低声音道:“季三公子,我给你送饭来啦,我可以进来吗?”
侧耳一听,没声音。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哦,那我进来了哦!”
等了片刻,还是没有回音,宁姒便用手肘将门抵开,进屋后立即又将门关上。
几乎同时,隔壁的门开了,流光的脑袋探出来。
好像听到小姐的声音了,人呢?
接着,季牧之房间里传来瓷瓶与木板撞击的声音,以及季三公子略显惊慌的问话:“你怎么进来了?”
……
宁姒眼疾手快,接住季牧之惊慌中弄倒并顺着桌面往边沿滚落的药瓶。
汤洒了近半,估计没剩几口了。
宁姒把托盘放下,季牧之赶紧将垂落的衣服拉起来,正要穿上系带,却被宁姒给拽住了。
手一用力,刚套上的衣服又被扯下来。无意中碰到背上的伤口,疼得季牧之直咧嘴。
宁姒脸色阴沉到了极点:“为什么不说?”
“什么?”
“受伤了为什么不说?”
季牧之强忍着宁姒给他上药时对伤口进行的有意无意的摧残,咬牙道:“一点小伤,有什么好说的?”
“小伤?”
宁姒一激动,手上力道没控制好,疼得季牧之身体直颤。
可饶是如此,他也仍旧一声不吭。
宁姒愈发火大:“这还是小伤,都快见骨了,非要缺胳膊断腿儿才叫大伤是不是?”
季牧之漫不经心出声:“缺胳膊断腿儿也不见得是什么大事。”
胡乱把药膏抹匀,再拿起纱布一圈一圈的缠起来,恨不得把季牧之从头到脚全给裹上,眼不见为净。
“我说你这个人啊,到底是什么毛病?明明就是你死皮赖脸要跟我们一起去溟海,我还以为你已经把我们当伙伴了,结果受了这么重的伤也不吭声,你到底有没有把我们当自己人啊?”
季牧之慢悠悠的把衣服穿好:“你整天对我阴一句阳一句的,这是把我当自己人的表现?”
宁姒气得拍桌:“我要是不把你当自己人,才不会来给你送饭,更不会给你上药,就让你伤口溃烂死了才好。”
“哦,是嘛!”
季牧之的嘴角几不可查的翘了翘,突然间心情大好。
“床头枕头下面,有个盒子。”
宁姒还在气头上,硬生生回道:“干嘛?”
“拿过来。”
“凭什么听你使唤?”
嘴上不饶人,脚却已经往床边去了。果然啊,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
一个扁长的黑木盒子,静静躺在枕头下。
盒子上没有任何纹饰,却如金属一般黑得发亮。在触碰到这个盒子的一刹那,宁姒指尖如触电般一麻。
不对,麻已经不准确了,应该是疼,突然被静电电了那种疼。来得快去得也快,痛感强烈。
……
宁姒臭着脸把盒子放到桌上,隐约猜到了盒子里是什么东西。
季牧之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汤,道:“打开。”
宁姒乖乖打开,一把黝黑却泛着凌厉寒光的匕首映入眼帘。
刀面上覆盖着奇怪的刻纹,有云海有日出,还有几条简单的曲线,勾勒出一个像是蛇一样的东西。
像蛇又不是蛇,哪有蛇顶着人一样的眼睛鼻子?如果真是蛇,兴许是美女蛇之类人身蛇尾的东西。
刀身流转着黑色的玄光,澎湃灵力溢散出来,让人惊叹。
“这是……河霸说的那把匕首?”
季牧之点头:“你不是想要吗?给你了。”
“真的假的?”宁姒大喜,不等答复,手已经伸向盒子中的匕首,刚一触及又突然闪电般的收回来,俏脸上满是惊骇。
“怎么?”
宁姒紧张的咽了口唾沫:“它、它咬了我一口。”
“什么?”
季牧之把匕首拿出来,摸过来摸过去,什么都没有发生。
“怎么会这样?”
宁姒松开最先触到匕首的中指,上面没有伤痕更没有咬痕,可是那种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的痛感仍旧盘旋其间,并没有消退。
季牧之捏住刀身,把刀柄递向她:“再试试?”
宁姒心有余悸,但还是鼓起勇气把手伸了过去。这一次,她释放出些许灵力,在手心覆上一层无形的隔膜。
灵力接触到匕首之前,先与匕首释放的灵力相触。那一刻,宁姒清晰的感受到来自匕首的抵触。
不是害怕,而是一种天性使然的强力压制。就好像黑暗在面对光明的时候,会自然而然的被吞噬。
在这把匕首面前,宁姒就是被光明驱逐压制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