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牧之给宁姒探了脉,脉搏强劲有力,并无其他异常,就是单纯的疼晕过去了。
药劲随热气出尽,水温渐凉,药效散去,让人崩溃的恶臭被一股清新之气所替代。
黄昏降临,季牧之最后一次确定宁姒的身体状况,如释重负。
经过大半天的浸泡,浴桶里的水变成浑浊的黑色,估计是排出了宁姒身体中的污浊所致。
此时,宁姒的一张小脸白里透红,仿若铅华洗尽,珠玑不御,细腻透亮,好似初生。
几个无色甲状物沉在浑浊的水中,乃是手脚指甲一一褪落,皆为新出。
季牧之走出灵剑的净化范围,才知道臭味已经散去。
他走出客栈叫来喜宝:“去给你家小姐更衣。”
众人大惊。这人居然能在臭气熏天的客栈里待下去,难不成是嗅觉失灵?
老板娘叫住他:“哎,公子,里面……现在是什么情况?”
季牧之看了一眼罩在客栈上方的半透明屏障。此屏障人可以自由出入,想必就是用来隔绝臭味的。
“不臭了。”季牧之简要回答,领着自己人回到客栈。
老板娘确认过后,这才将屏障撤去。回头寻找金衣雀女,心想自己这耽误了一整天生意,领主大人总要赔偿一下损失吧!
这倒好,之前明明一直混在人群里盯着她防止她去捣乱的雀女,待事一了,就找不着人了。
没有人发现,在季牧之出门叫人的时候,一道金光飞进房间,化作一年轻女子落到宁姒身旁。
金衣覆身,正是雀女。
雀女拿出一颗拳头大小的耀目金珠,凑近宁姒胸膛。似是遭遇了某种力量排斥,金珠被蚀掉一层金沙,体积赫然小了一圈。
有脚步声靠近,雀女摇身变回本体,从窗口飞了出去。
季牧之推门而入,将宁姒抱出浴桶交由喜宝更衣。正要回避,偶然发现浴桶旁的地板上多了一点金色。
极少的一点,用指腹沾取,就像没清理干净的灰尘。只因颜色耀目,才被他发现。
“季公子……”喜宝红着脸叫他,“我要给小姐换衣服了,您要不要回避一下?”
“哦,好!”季牧之莫名燥热。
这丫头,什么叫要不要回避……难道他说不要,还能不回避不成?
……
雀女回到云霞环绕的天柱,没找到金钦。
金钦正坐在大青背上到处飞着看风景。
禁神墟里的日子实在无趣,给众灵评判是非是他唯一的乐子。可偏偏,那些大灵宁肯私下打得头破血流也不找他。实在闲得慌了,他就只能让大青载着到处瞎飞瞎逛。
雀女就在天柱等着,一直到黑暗降临,才看到金钦踏夜归来。
“大人。”雀女递上金珠,“一切顺利,她没有发现药材里的择仙花被堕神花替换。”
金钦用力一握,金珠碎成齑粉,自动融进他的身体。
“她居然这么信任咱们,没有找人辨药?”
雀女恭敬回答:“找了胡俪。狐族向来以气味辨物,择仙花与堕神花外形相似,味道也相仿,故此并未被认出来。”
“你再把这个给她送过去。”金钦手一挥,雀女手中立马多了一个小包袱。“你就跟她说,择仙花外界难寻,多给她准备了一些下次用。”
“是。”
雀女转身欲走,又被叫住。
金钦犹豫再三,最后还是把手里握了半天的瓶子扔过来:“跟她说这是大补丸,让她吃下去。”
这次换雀女犹豫了:“大人,万一她实力大增,让那位趁势而起……”
“起什么起?就现在的萌醒状态,这些堕神花足以让她再睡上千年了。”金钦慵懒的躺在毛绒绒的地毯上,惬意的闭上眼睛。
“咱们跟人家无冤无仇,何必去做这等恶事?把这药给她,解了堕神花的余毒,我也能不那么亏心。”
雀女不再多言,默然远去。
……
宁姒半夜才醒来。
上次淬体之后神清气爽,这次却虚弱乏力,好像大病了一场。
可是她又能确定,淬体确实成功了。关窍内的灵力不再受躯体的桎梏,更无需因为肉体虚不受力而强制性锁在关窍里。
那么,又是哪儿出了问题呢?
季牧之听说她醒了,拿着雀女送的东西走过来:“这是择仙花,金钦送来的,说外面不好找。”
“这个领主还挺懂事的。”宁姒点点头,笑得十分虚弱。
季牧之又拿出一个广口瓷瓶:“这个也是他叫人送来的,说是大补丸,最适合淬体之后服用。”
说着倒出一粒托在掌心:“现在吃吗?”
药丸洁白如玉,萦绕着淡淡光华,看着是不错,但那堪比荔枝的个头,着实让宁姒望而却步。
怪不得瓶口那么大,小了还真倒不出来。
宁姒摇头。
暂时还是算了吧,她怕被噎死。
季牧之便把药丸装了回去。
在他看来,补药这种东西并非必需品。宁姒此时正虚弱着,也不宜进补。
他把药瓶放在桌上:“我放这里,一会儿你让喜宝收起来。”
说完又坐回窗边同她说话:“饿不饿?”
进入禁神墟到现在,大家都没吃东西。虽然住在客栈里,但这家客栈做出来的食物,还真不确定能不能给人吃。
宁姒点头:“饿。”
她甚至怀疑自己之所以这么虚弱,就是给饿出来的。
季牧之柔声道:“喜宝去熬粥了,熬好了就送过来。”坐了一会儿又站起身,“我去催催。”
“别。”宁姒叫住他,“我有话问你。”
季牧之默默坐回来,等着她问。
宁姒沉默许久,才终于鼓起勇气:“我问你的那个问题……”
季牧之闻言,顿时局促起来。
她是没听到答案吗?那现在是要再回答一遍?
季牧之耳根发热。面对意识清晰的她袒露心意,还真有点难为情!
宁姒继续说:“……你的回答,是认真的吗?”
嗯?
季牧之一怔。
所以,她是听到了?
太好了。
季牧之望着她的眼睛,郑重其事一字一句的回答:“是的,是认真的。”
宁姒闻言,突然像泄了气的皮球瘫软下去,露出几分自嘲的笑容:“哦,我知道了。不过你可以放心,我是开玩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