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彩霞在楼顶犹豫了那么久,一直徘徊在生与死的边缘,没有很干脆的选择死亡,说明她还没有对生活彻底绝望。
“行了,别以为你心里想什么我不知道,你就死了那份心吧,就凭你也想救我,好去向少阳邀功,好向别人炫耀,好让我感激你。”彩霞皮笑肉不笑,听她这番话的意思好像事情到了这种地步,她就是不想跳也得跳了。
少阳真是郁闷极了,都这时候了,她竟然还不忘吃醋呢!
旁边一个小伙子抱怨少阳说:“都怪你,本来我们就要把她劝下来了,可你倒好……”
少阳一时慌了神,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难道他要眼睁睁的看着彩霞从他面前跳下去,成为间接杀死她的凶手吗?
就在这危急关头,在大家身后突然响起了一个苍老的惊呼声:“霞霞,你这是干什么呀!你快下来,别干傻事儿,是爸爸对不起你,爸爸欺骗了你呀。”
少阳慌忙回头一看,正好看见彩霞的爸爸,也就是他曾经的未来老丈人,一个踉跄跌倒在了楼顶口,脸色苍白,他想站起来走近自己的女儿,怎奈两腿发软哆嗦着站不起身来,显然没有了做老丈人时那种高高在上的威风。
大家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向了他,他那饱经风霜的脸上,布满了深深的皱纹,两只布满血丝的眼睛有点浑浊且充满了焦虑,他一边劝说一边不停的用拳头捶打着自己的胸膛,一副后悔不迭的样子,几乎是想跪下来请求女儿的原谅。
没有人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少阳也没心情去猜测,但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因为她爸爸的出现,给这件事情带来了一丝希望。可彩霞接下来的一番咆哮,却让大家又绷紧了神经:“你别过来,我没有你这样的爸爸。”
“霞霞,你听我说,爸爸这么做可都是为了你好啊!难不成你真打算跟那穷小子过一辈子吗?我和你妈妈的话你难道一点儿都听不进去吗?什么爱情,什么他对你很好,以前那个小子不也是这样对你的吗,他们一家人都对你百依百顺!可结果呢,结果怎么样呢,等你把孩子一生下来,一切都变样了,你不再是他们家的宝贝了,尤其是他妈妈处处跟你过不去,感情你就不是他家明媒正娶的儿媳妇,而这一切我这个做爸爸的都看在眼里,痛在心里。我现在就后悔一件事,那就是当初没坚决让你把孩子打掉,因为我们担心那样会对你的身体不好,可现在他们给你造成的心灵上的伤害远远超过了身体,早知道这样,我们死也不会同意你跟那小子在一起的!”
老丈人苦口婆心的劝说着,她了解女儿的软肋,知道彩霞孝顺而且善良,只要让她明白可怜天下父母心这个道理,那么即使自己做了多大的错事,彩霞最终都会原谅他。
老丈人见彩霞的神色有所改变,便接着说下去:“我和你妈妈都是过来人,我们走过的桥比你走过的路都多,我们看得出,郭少阳没多大出息,他说会一辈子待在秦城,一辈子对你好,你就相信?我敢跟你打赌,你一旦跟他结婚,不出两年他肯定会回农村老家去,那时候你是跟他去还是不去?如果你跟他去农村,那你肯定会吃苦,如果你不去,那就得离婚,你自己好好的想一想。前车之鉴,后车之师啊!我看他是很孝顺父母,这样的人并不适合你,因为他很可能为了父母而对你不好,可你——你这个傻孩子已经受不得半点委屈了呀!”
老丈人说到动情处,不禁老泪纵横,就连在场的几个年轻人都被感动了:“霞霞,我们并非顽固不化,我坚决要他们在市里买房子,正是为你将来着想,现在他们都不肯买房,难道你还指望他们将来买房吗?父母不买房说明他们并不打算让儿子在市里安家落户,郭少阳不买房说明他对你的感情还不够深,否则,他们家即使砸锅卖铁也会在市里买房子。况且,那房子买下来是给你们住,又不是给我和你妈妈住,我们干吗拉下老脸来惹他们讨厌,这还不都是为了你。不仅如此,我和你妈妈还想让他们在房契上写上你的名字,这样他们就轻易不敢把你怎么样了!如果他们有半点不答应,那你就把孩子打掉,以免一错再错,将来后悔也来不及了。”
彩霞突然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她显得很烦躁,也很痛苦,突然回过头来冲她爸爸冷冷的说道:“够了,你别再说了,现在无论你说什么我也不会再相信你了,我感谢你和妈妈二十多年的养育之恩,欠你们的只有等来世再还了。”
彩霞说完这话,便强迫自己闭上了眼睛,她轻轻地伸开双臂,两只手却在不停的哆嗦着,少阳看到她面对死亡时的那一份恐惧。
“霞霞,你今天要是敢从这里跳下去,那爸爸我也不活了,我跟你一起跳,咱们俩都死了,你妈妈一个人也就活不下去了。”老丈人使出了最后的杀手锏,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他挣扎着站起身来,摇摇晃晃的迈着沉重的步伐向楼顶边走去,好像一阵风都会把他吹倒。
当然,这位少阳的曾经的未来老丈人并不会真的去跳楼,很明显他这是在做秀,至少有一半是在做秀,但几个年轻人却像事先安排好的演员一样不失时机地拉住了他,同时又在劝说彩霞赶紧回来,不然爸爸就要跟着她一起跳楼了。换句话说,她死了不要紧,害死了养育她的爸爸可就不人道了。
彩霞猛然睁开了眼睛,她回过头来看了一眼自己的爸爸,少阳说不上那是一种什么样的表情,似乎是带着一丝意外,或者挣扎,也许是怨愤。然而,当她确定爸爸只是用死来吓唬她的时候,于是又冷冷的转过身去,很不甘心地闭上了眼睛。
少阳那曾经的未来老丈人这会儿可真是急了,他想扑上去救彩霞,怎奈被两个小伙子一人一个胳膊死死的抓住了,他挣扎了几下没有挣脱就再次瘫倒在楼顶上,歇斯底里的喊叫道:“别啊,霞霞,是爸爸错了,爸爸不该让你妈妈装病来欺骗你,不该往饭里下药打掉你肚子里的孩子,拆散了你和郭少阳那小子。只要你不干傻事儿,你的事情我们以后再也不管了,你要是喜欢那个郭少阳,我明天就让你们结婚……”
“啥,我们的孩子原来是你给打掉的,你还是不是人啊,你还有没有人性啊,有你这么做爸爸的吗?”少阳突然感觉自己的身体就要爆炸了一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情,真是让他难以置信,毛骨悚然,全身禁不住发起了抖。
少阳气急败坏的冲上去,一把抓住他的衣领说:“你这个老东西,为达目的简直不择手段,你真该从这楼顶上跳下去。你就那么势利眼吗?你以为有钱就会有幸福吗?”
大家都被少阳给震住了,不明白眼前这个小姑娘为什么突然发这么大火,实际上少阳简直是痛心疾首,咬牙切齿,恨不得砸他几拳头。
“你滚开,你这个臭不要脸的女人,你凭什么指责我爸爸?”彩霞突然走过来一把推开了少阳(高亚静)。
少阳瞬间瞠目结舌,半张着嘴一时说不出话来。刚才大家说了那么多的大道理,她一句也没听进去,现在为了混帐爸爸竟然放弃了求死的念头。虽然在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
不对,秦彩霞应该是还深爱着郭少阳,她一直都很嫉妒高亚静,把她当成了小三,所以处处要跟少阳(即高亚静)作对。
少阳那曾经的未来老丈人,简直欣喜若狂,紧紧地抓住彩霞的双手,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霞霞,太好了,你、你——”
老丈人一时激动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彩霞却一脸冷漠的推开了他,一句话也没有说,就转身默默地走下了楼去。
“霞霞,你去哪儿?”老丈人说着便想起身去追她。
“你别跟着我,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彩霞说罢便头也不回的走下了楼去。
“这、我——”老丈人一脸茫然、焦急而又无奈的愣在了那里。
一阵错愕之后,少阳不由轻轻的舒了一口气,是啊,她有什么想不开的啊,即使混帐爸爸欺骗了她,打掉了她肚子里的孩子,难道她比罗莉还不幸吗,可罗莉到现在还活得好好的。
少阴狠狠地瞪了曾经的未来老丈人一眼,慌忙追下了楼去,他不知道吕彩霞要去哪儿,她现在的情绪还很不稳定,他必须偷偷的跟着她。
彩霞径直走下楼去,分开围观她的人群,扭头钻进了一辆出租车里,少阳也赶紧跑到马路边拦下一辆出租车,让司机远远的跟着她。
出租车走走停停,围着秦城转了大半圈,最后在“缘定三生”网吧门口停了下来,少阴不禁一愣,因为这是他们第一次约会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