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不死心,是死不了心。真心离伤心最近。少阳宁愿一辈子伤心,也无法舍弃这一份真心。
少阳想哭,可是他已经不知道该怎么流泪了。在深深的自责与绝望之间游荡,唯一的感觉是伤!伤!伤!
少阳知道,有时,爱也是种伤害。残忍的人,选择伤害别人;善良的人,选择伤害自己。而他和彩霞只能两败俱伤,却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
彩霞结婚已经两个月了,闭上眼,少阳以为自己能忘记,但流下的眼泪,却没能骗到自己。然而,很多时候少阳只能掩饰住自己的悲伤对每个人微笑。他感觉想她的时候有些幸福,幸福的有些难过。
其实,少阳宁愿一直像个孩子,不肯看太多的事,听太多的不是,四大皆空,与世无争,单纯一辈子。不恋爱,不结婚,也不应酬。
可惜,这一切他也只是想想罢了,不管他心里是多么的不情愿,第二天早上刚下班就被陈姐拉着胳膊,拽到秦城大酒店去了。
坐在包间里,王虎开始挨个儿打电话,问他们怎么还不来,没想到大家突然都有了事情,就连马经理也说要去会见一个非常重要的客户而不能来,感觉他们就像事先商量好的一样。
三个人,六只眼,你瞪我,我瞪你,原本就有些尴尬,没想到陈姐却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话:“是不是我在这里也有些多余啊!这本来应该是你们的二人世界……”
少阳有些坐立不住,赶紧打断陈姐的话说:“既然大家都不来,咱们三个也没啥意思,不如就散了吧,正好我也有事。”
“你能有什么事啊,王虎这顿饭原本就是为了要请你的。你要是这么走了,可真的是太伤人心了。”陈姐突然一把拉住了少阳(高亚静)。
少阳慌忙说道:“既然这样,那这顿饭我就更不能吃了。”
“为什么呀?”陈姐一脸诧异的看着少阳。
少阴冷冷的看了王虎一眼说:“没有为什么。”
王虎原本充满期待的双眼慢慢的低垂了下来,没几秒钟又突然抬起头来,下定决心似的叹了一口气,干脆而又略带忧伤的说:“我知道为什么,因为一个人不管怎么努力,也无法感动一个不爱你的人。”
少阳冷笑道:“你既然知道,干吗还要枉费心机?”
王虎说道:“我也不想这样,但我说服不了自己,我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满脑子里想的都是你,我不知道自己究竟那里做错了,让你这么讨厌,我想请你告诉我,我可以为你改变……”
少阳越发冷笑道:“江山易改,秉性难移。我不知道你打算怎么改?莫非就像你之前跟我说的那样,知错就改,改了再犯,犯了再改,改了再犯——千锤百炼吗?”
王虎叫苦道:“以前我那纯粹是跟你开玩笑,现在我说的是真的。”
少阳忍不住摇了摇头,扑哧一笑,冷冷的说:“我也说真的,如果这顿饭真像陈姐说的那样是为了请我的话,我认为完全没有必要,就像你刚才说的,你无法感动一个不爱你的人,所以请你以后不要再自作多情了。”
少阳说完这句话,不顾陈姐劝阻起身就走了。
离开秦城大酒店,一个人走在马路上,忽然觉得时间过的真快,转眼已是初春了。
初春的中午,太阳暖暖的照着,马路两边的柳树舒展开了黄绿嫩叶的枝条,在微微带点寒气的清风中柔柔的拂动。远远的,少阳闻到了扑鼻的香气,那是一股烤红薯的味道。
这个城市什么都缺,缺钱、缺工作、缺房子、缺感情、缺公德,唯一不缺的就是烤红薯,一开始少阳不喜欢红薯,因为它太过普通,后来,和彩霞一起逛街的时候,她几乎每次都要买上一块,分一半给他,让少阳趁热吃了,慢慢的他也喜欢上了那种粘粘糊糊又甘甜可口的感觉。
少阳情不自禁的走过去,买了一只红薯,边走边吃着,总感觉少了些什么,莫非那是爱情的味道吗?
突然,少阳看见前方的一栋大楼下围了好多人,想必大家又是在抢购什么廉价的物品,走近了才看见楼顶上站着一个人,楼下有很多素不相识的人正在指指点点,抬头仰望,有个老大妈正在冲楼顶喊叫:“姑娘,别跳啊……”
前文已经交代过了,关于跳楼的事情,少阳只在电视上看到过,那场面一般都是相当的惊心动魄。如果是电视剧里的某个主人公要跳楼,那会牵动无数观众的心,当一位白马王子用他的爱,用他的真诚,用他的智慧,把一个濒临死亡边缘,对生活完全丧失信心的公主唤醒,拥入自己的怀抱时,那些小女生便会感动的热泪盈眶,小伙子们则一个个好生羡慕,心说这样的好事自己怎么就碰不上呢!
不过,眼前的场面绝对不亚于电视剧,因为有电视台的记者在现场凑热闹,拿着话筒询问围观的群众,那个女孩是怎么爬到楼顶上的,谁第一个发现的,大家对此都有何感想,等等。
对于这种事情,少阳也是见怪不怪了,心想那人有什么想不开的,像我这样不都活得好好的吗?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那站在楼顶上的不是别人,而是彩霞。
起初少阳以为自己看错了,他慌忙揉了一下眼睛走近些看时,吓得眼珠子差点儿没掉出来,少阳惊呼一声,扔掉半截红薯,发疯一样分开人群向楼下跑去。
这是一栋六层高的家属楼,没有电梯,少阳一口气跑上楼顶的时候,早已累得两腿发软,气喘吁吁,因为他怕迟一秒都会来不及救她。
“彩霞,别跳。”少阳歇斯底里的喊叫了一声,他看见楼上站着几个陌生的男子,他们正试图英雄救美,却没人敢靠近她,因为她站的那个地方实在是太危险了,只够一个人站住脚,解救时稍一反抗便会一起掉下去。
“你别过来,连你也来看我的笑话吗!”彩霞看见高亚静(即少阳),突然做出了一个下跳的动作。
“别,你有什么想不开的呀!”少阳又惊叫了一声,因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所以不知道该怎么劝说她,只是心里像猫抓一样非常的着急,恨不得生出一对翅膀来,一下子飞过去把她安全的抱到楼底下。
“这跟你有关系吗。”彩霞面无表情的看着少阳,看样子她早已心灰意冷,似乎又心有不甘。
少阳不知从哪里想起来一句话,就很机械的说:“不管经历了什么样的苦难,活着只是你一个人痛苦,死了便会有很多人痛苦,想想你的亲人,想想你的朋友,想想你的爸爸妈妈……”
“我没有爸爸!”彩霞的情绪突然激动了起来,眼睛里放出两道愤怒的光芒,脸蛋瞬间也涨红了。
旁边的几个陌生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劝少阳别再说了,再说下去她不想跳也得跳了。
少阳了解彩霞,从她的这句话和她的眼神里少阳判断出这件事情肯定跟她爸爸有关,说不定就是他老人家把彩霞逼上了绝路,也有一种可能,就是彩霞拒绝和矿老板在一起,矿老板不给他们钱,她妈妈不治而亡,彩霞便以死赎罪。
于是,少阳鼓起勇气喊道:“那你心中还有爱吗,这个世界上还有爱你的人吗?你可以一死了之,就此解脱,可你知道有多少人会为你痛苦一辈子吗?”
彩霞看都不看少阳一眼,她冷冷的说:“这跟你有关系吗?你走,你少在这里猫哭耗子假慈悲,我死了你不就可以和少阳在一起了吗,不正合了你的意吗。”
“你是为了成全我们才跳楼的?”少阳是故意这么说的,因为他实在不知道说什么。人家是慌不择路,他只能慌不择言了。
“我是想成全你们,可谁来成全我!”彩霞脸上突现出一副极其复杂的表情,说不上那是一种冷漠,还是绝望,或者愤满,也许还存在着一丝看不见的渴望。
“我可以成全你,真的,我看你根本就不想跳楼,我可以从后面推你一把。”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不光在场的人,少阳甚至把自己都惊出了一身冷汗。他们都怔怔的看着少阳,他知道自己冒了多大的风险,但除了反其道而行之,他没有办法把她从死亡线上拉回来。
在彩霞的眼里,高亚静(少阳)一直是令人厌恶的小三,虽然当初分开她和少阳的是她爸爸,但在这件事情上她没办法指责自己的父母,于是便把所有的怨恨都转移到了现在的郭少阳身上,只不过她是一个比较有涵养的人,没有跟少阳一般见识。
“我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彩霞突然大喊一声冷笑了起来,情绪异常激动。她绝望的闭上眼睛,又猛然睁开,就像从梦中惊醒一样。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少阳急切的问彩霞,知道她内心在做着痛苦的挣扎。是的,就本质而言,没有人愿意选择死亡,生命的意义就是活着,不但自己活着,而且还要让别人更好的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