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石勒真的败了?”,看到码头上的情形后,祖逖心中不由得想道。
早就听到了一个消息,说是华夏青年军统帅部写了一封信给石勒,怒斥了石勒派人刺杀卫夫人和李矩的小人行径,并且提出了一系列赔偿要求。
信的最后指出,如果石勒一方不答应的话,青年军北方军团将立即挥师北上,直捣襄国。
这件事传得很凶,但祖逖却一直无法确定,也没有听到后续,只是有段时间颖川方向的石勒军队调动很频繁,着实是吓了祖逖一跳。
可最后也就是调动频繁而已,并没有什么太多异样。
不过现在看来,真实情况恐怕比表面上凶险得多,双方说不定已经在暗中较量过了,而且石勒一方肯定是吃亏了,否则他们不可能如此妥协。
“是这样的吗?……”,祖逖还是不敢相信,最主要的原因是,太快了!
要知道,石勒可以说是这天下最强大的一股力量,他现在与华夏杠上,双方还发生了冲突,不应该如此风平浪静才是,更不应该这么快就有了结果。
前前后后不到三个月时间,难道战事就已经这么无声无息的结束了?
祖逖眉头紧皱想着心事,丝毫没注意到前方有人,等他意识到的时候,差一点就撞在了对方身上。
“抱歉,我……”,当祖逖看清楚眼前这名穿着军装的年轻军青年军军官时,不由得惊讶的瞪大了双眼。
“云儿!你怎么在这里?”,祖逖欣喜的问道。
眼前这个叫车云的年轻人,是祖逖的好友,车烈将军的幼子。
永嘉之乱时,北方豪族衣冠南渡,惶惶如丧家之犬,唯独车烈将军带领本部誓死抵抗,最终,车烈将军全家男子全部壮烈殉国。
上百家眷因为没了车列将军的庇护,在南逃的过程中也失去了音讯,恐怕已是凶多吉少。
祖逖这几年一直都在打探他们的消息,年前才刚刚打听到,有人看到将军的小儿子车云去了大成,而且在大成军队中当了一名校尉。
祖逖派了不少人去联系车云,可却都是杳无音信,哪想到今日在江州码头却碰上了车云,对方还穿着青年军军装。
“祖叔父,别来无恙”,车云见到祖逖,双目中顿时迸发出一丝光芒,可这光芒很快便又归于了平淡。
“你……”
车云的反应给祖逖兜头浇下了一盆凉水。
当时,车烈将军带着本部人马去抵抗匈奴时,实际上是把家眷托付给了祖逖照料的,可祖逖却没能及时出现。
不是祖逖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只可惜当时实在是太乱了,而匈奴人又来得太快。
等祖逖安顿好族人,想要去接车列将军的家眷时,洛州城已经城破了,到处都是一片混乱。在那种情况下,祖逖也只能先放弃寻找,护着自己的家眷、族人仓皇南下。
车云现在如此态度,祖逖自然能理解,看来双方之间这道鸿沟,可能永远也没机会弥补了。
“云儿,我到处托人打听,听说你去了大成,我还派了人去寻你。”
“祖叔父,那些都是以前的事了,以前的事,就不要提了!”,车云打断了祖逖。
“两年前我确实是在大成,我还在大江边看到了一场荡气回肠的战斗,数十万敌军弹指之间灰飞烟灭,毫无还手之力。
我很幸运来到华夏,也很荣幸成为了一名青年军,总有一天我会斩下石虎的头颅,用来祭奠我车家上下两百二十余口的亡魂!
这些事,就不用祖叔父操心了,小侄还有军务在身,恕不能奉陪了。告辞,祖叔父保重。”
车云说完给祖逖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干净利落的转身离开,没有丝毫拖泥带水,也没有半分留念。
祖逖站在原地,看着车云离去的方向久久不曾移动。好不容易盼来的故人相见,没想到却是这般结果。
祖逖的心中苦涩难当。
“是我辜负了车烈兄,我…有罪!”,祖逖虎目含泪。
祖逖一辈子光明磊落,上对得起国家,下对得起百姓,自问从未负过任何人,唯独车列将军一家,他确实是辜负了。
一旁的桓宣不停小声安慰着,好一会儿后祖逖才再次振作起精神,离开了码头。
江陵城热闹得不像话,到处都是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这与祖逖心中的印象完全变了个样子。
祖逖越看越是疑惑,在江州城中逛了整整大半天后,祖逖才终于找到了原因:原来江州城也在暗中变成了华夏的地盘了!
“华夏已经强大到这个地步了吗?陶侃、周访怎么能允许这种事发生?怎么可能将江州拱手相让!?……这太不可思议了!”
祖逖心中的疑团越来越多。
逛了大半天,祖逖和桓宣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即使是在下午时分,附近的食肆酒楼居然都仍人满为患,两人找了好几家都没有空位。
直到转过了一个街口,才在一家不那么显眼的的店面里,跟人拼到了两个座位。
祖逖观察了一下在这里用餐的人们,看打扮就知道,他们大部分都是在码头上做力气活的,可他们吃的饭食却一点都不差。
掺杂了红薯的白米饭以及白面馒头就不用说了,菜比较丰盛,至少每人都会点一两个鸡蛋,甚至还有人会凑在一起点上一个肉菜。
祖逖越发不能理解了,什么时候码头上的苦力都能吃上这样的饭食了?
桓宣跟祖逖对望了一眼,他心中的震撼一点儿也不比祖逖少,这里普通人吃的饭食,甚至与他们在汝阴那边吃的饭食不遑多让!
桓宣忍不住问了一下菜价:米饭任吃,青菜一个铜币一份,肉菜四个铜币一份,鸡蛋一个铜币一个,很便宜。
祖逖和桓宣点了两个青菜,一个肉菜,两个鸡蛋,总共花费也就八个铜币。
菜是早已做好的,店小二装好碗就连同米饭一起端了过来,非常迅速。祖逖和桓宣尝了尝,竟然出奇的美味。
两人又对视了一眼,便开始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祖逖几乎将所有钱财都用来招兵买马,可以说得上是毁家纾难了,两人也已经很久了没有吃过这么可口的饭菜。
就在这时,同桌的几人用餐完毕起身离开,几个苦力打扮的精壮汉子立即跑过来占了位置。
这些汉子并没有马上点菜,而是跑到店门口一个神龛下面,先是咣咣的磕了几个响头,又从怀里掏出来一大把铜币,哗啦啦的塞进了神龛下面的一个小箱子里。
祖逖有些奇怪,向这些人看了过去,当他看清楚神龛下面,那盒子上的两个血色大字时,顿时瞳孔猛缩。
北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