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胞胎被张师傅调.教得天不怕地不怕,听了他这话,自然不服气。
张师傅再怎么说,也是功夫好、人品棒。教出来的徒弟怎地就是花拳绣腿的了?
不对。
说他俩花拳绣腿,岂不是就是在说他们俩像女娃娃一般?
江承晞想到这一点,立时就恼了,喊道:“你干嘛要这么说我们!”
江承晖虽然性子较为沉稳,但刚才陆元聪说那话的时候,没有放低声音。不远处的张师傅应当也将那话听了去。
这样说他们,或许他还能忍。可当着张师傅的面这样说,落了张师傅的面子,他定然也是不依的。
只是他好歹也记得陆元聪的身份,于是拧了眉,不赞同地说道:“话可不能乱讲。”
“是不是乱讲,你们跟我走一趟,瞧瞧我是怎么练武的,不就知道了?”陆元聪负手而立,十分自得地说道。
江承晞立刻答应了下来。江承晖想了一瞬,就也同意了。
二人心里头燃着一把火。遣了人去和秦氏说一声,也来不及过去当面与秦氏讲了,当即跟了陆元聪去,坐着他的小马车,一同往宫里赶。
江云昭今日刚好也在。
府里的事务已然井井有条。没了二房的捣乱,那边无需担忧,仆从们依着平日的惯例行事便可。而明粹坊那边,自从丁老板去了后,与薛老板一同管理着。两人一淡定温和一雷厉风行,相得益彰,事情处理起来更为便宜。江云昭只偶尔过去看一看便罢。
如今较之以往,可是闲下来了许多。
江云昭便在父母未去王府的时候,时常来侯府看看。廖鸿先下衙归家的时候,再顺道将她接走。
——说是顺道,其实是要绕一个圈子的。
只是廖王爷想要来侯府蹭一顿和和乐乐的晚饭来吃,非说是顺道不可,江云昭就也懒得反驳,随他去了。
此时江云昭正和秦氏、叶兰馨一起商量着过些时日修葺侯府的事情。就听丫鬟来禀,说是两个小少爷跟着陆元聪进宫去了。
陆元聪没事的时候就会到永乐王府或者宁阳侯府溜达一圈,别说主子们了,就连仆从们都习惯了。
先前他来的时候,秦氏她们和他打了个照面,便由着他想去哪里玩就在哪里玩,没有多管。
谁知一转眼,人就都跑了、全去了宫里?
“张师傅呢?”江云昭问道:“怎地也不拦着点?”
“张师傅劝不住。”不待丫鬟答话,秦氏便道:“他性子和善,或许能护得住家里头那两个。但肯定拗不过宫里头那个小主子。”
说罢,她想了想,与江云昭和叶兰馨道:“你们在这儿等我。我去瞧瞧走了没。不管怎样,总得派两个妥帖的人跟过去才行。”说罢,匆匆出了屋子。
方才秦氏在,叶兰馨没有和江云昭搭上话。如今看秦氏出了屋子,这便行到江云昭身边,顿了顿,轻声道:“听说兰芝去明粹坊的时候遇到你了。多谢你没和她计较。还有……对不住。”
先前陆元谨大婚,叶兰芝算计了江云昭。叶兰馨就是为了这个与她道歉。
那事之后,二人见面的时候已经提起过,叶兰馨也已经道过歉。
故而江云昭笑道:“大嫂怎么又提这一茬?那时候不是说好了,咱们之间不说这个的么?”
叶兰馨看着她毫不介怀的模样,下面的话颇有些难以出口。但,也不得不说。
踌躇片刻,她终究双颊微红,既愧疚又带着希冀地道:“到了兰芝大婚那天,你能不能出席?”
江云昭一下子就沉默了。
其实,她早就想过,到了那天,她一定会去的。
不为叶兰芝,却是为的孟得胜。
孟得胜以前救过江承晞的命。上一次又出手助她,结果惹上了这门亲事。
故而无论怎样,江云昭都会去的。
不过对着叶兰馨,她没必要解释这个。叶兰馨与她再亲,也只是姑嫂罢了,亲不过叶兰芝这个同胞妹妹去。有些事情,明面上过得去就也罢了。实情究竟如何,并不特别重要。
江云昭只笑着道了声“定然前往”,便不欲再说这些。朝门外望了眼,正巧秦氏安排完毕,走了回来,就扬声问道:“他们俩可是已经出发了?怎地那么急?”
秦氏想到方才张师傅说的那些话,觉得很是好笑。进到屋中来后,说与江云昭她们听。
两人便也笑了。
有些话叶兰馨不敢说,江云昭却不用顾忌,即刻说道:“陆元聪当真是说到了点子上。那俩小子,练得可不就是花拳绣腿么!也幸亏张师傅心宽,就在那边听了,也不恼。”
叶兰馨在旁抿着嘴笑。
三人这便继续讨论先前搁下了的事情。
虽然江承晞和江承晖去的时候斗志昂扬,但是俩人一看到陆元聪的师父孟大人后,顿时就怂了。
孟大人身高八尺虎背熊腰,往他们跟前一站,就像是眼前陡然降下来一座大山一样,压迫感十足,让他们紧张万分,喘不过气来。
江承晞立刻就想逃。迟疑了下,为了面子,硬挺着没挪动步子。只是眼神不住乱移,不敢往前看。
江承晖稍微努力了下,倒是镇定了些许。
陆元聪在旁边负手笑看两人神色变化。眼见他们稍微镇定下来了,便道:“原本今日歇息,明日练武。今儿为了让你们开开眼,特意将我师父请了来。怎么样?跟着我一起上个一堂课?”
江承晖默默点了点头。
江承晞不甘示弱,努力了半天,到底是同意下来。
孟大人听闻了小少年们的约定,哈哈大笑。
这笑声震天,将双胞胎又唬了一跳,暗道完了完了,早知道就该拒绝了。
他们正兀自后悔着,习武已经开始。
这孟大人十分严格。一招一式,都要拿捏准了。而且基本功半点也不放水,一个姿势该持续多少时候,半点也不能少。
双胞胎何时吃过这种苦头?不过因着先前答应了,所以不肯放弃,单凭着一股子信念咬着牙苦苦支撑罢了。
虽然这两个小子是临时出现的,但因着事先说好了,做事一板一眼的孟大人便不管其他。陆元聪做到的,他们也必须做到才行。故而陆元聪休息的时候,两人依然在那边努力学习着,力求做到合格,那样方才能够去休息。
陆元聪原本这样做,也是瞧不上他们堂堂男子汉却学些不中用的东西,想要激励激励他们,让他们涨些斗志。倒没料到这俩小少年这么有骨气。明明没吃过这种苦头,却硬是咬着牙撑下来了。
这样一番下来,他倒是对二人另眼相看起来。
只是到了后来,陆元聪见两人腿都有些发颤了,还在那边强撑着,就也有些看不过去了。
他正要上前,准备求一求自家师父,饶了这俩小子吧。这时候,七八个人从旁边绕行过来。
陆元聪一看,才发现是太后,忙上前行礼。
太后怀抱陆应宏,望着在院中正埋头苦练的双胞胎,奇道:“怎么了这是?那俩不是江家小子吗?怎么倒在宫里头练起来了?”
陆元聪就将此事与她讲了,而后,又小小声地赞叹道:“原先只觉得他们俩人就是个不中用的,镇日里只知道玩,想要提点提点他们。如今看来,这俩小子也是有骨气的。”
太后看着他眸中闪着的赞赏亮光,再看着满头大汗憋得脸通红的两个小少年,心中一动,倒是有了个想法。
晚些时候,江云昭进宫来接俩弟弟回去。却被告知两个小少爷正在太后宫里,陪陆应宏玩。
陆应宏才多大?双胞胎和他能玩到一起去?
江云昭带着满心疑惑去了太后宫里。没瞧见弟弟们和陆应宏在一处,倒是发现他们俩跟着陆元聪正在偏殿对着个行军布阵图看得起劲。
太后见她不解,笑着说道:“听说你弟弟近日也开始习武了?”
江云昭不知太后何意,实话实说道:“他们哪儿是学武啊。不过是跟着师傅锻炼下罢了。”
太后见她说得坦诚,莞尔,道:“我瞧着这俩孩子不错,想让他们和元聪一同学习。你觉得怎样?”
因着俩人被陆元聪叫到宫里就是为了‘习武’,刚才太后也提到了这个,江云昭一下子就想到了廖鸿先和陆元睿共同学武的事情。
其中的苦处,一时半刻是道不完的。
想到自家俩弟弟从今往后要努力刻苦练习,江云昭到底有些心疼,“他们俩不是学武的材料,不如鸿先领悟力高。您看……”
“并非让他们做到鸿先那一步。那小子天分高,就算是苦练,有几个能达到他那水准的?”太后叹道:“钊哥儿和宏哥儿还小。元聪平日里一个人读书练武,也是孤单。权当给他做个伴儿了。”
一来,是习武读书的伴读。二来,也是平日里的玩伴。
在太后心里,若是旁人家的孩子整天围着她的宝贝小儿子,她肯定要提心吊胆忧心忡忡,生怕那些孩子品行不够端正,带坏了陆元聪,恨不得每个细节都过问了才好。
可这俩孩子不同。
他们是秦氏和江云昭看着长大的。
有他们陪着陆元聪,她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