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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乾康元七十一年、三月二十七日、卯时、青衣卫北安平司、千户公事房退室内】

南宫不语将古材香发现韩王猝死于翠云楼的始末,告知了徐恪之后,又将徐恪拉进了里边的退室,确认左右无人,这才郑重叮嘱道:

“贤弟,一会儿沈都督从皇宫里回来,必然会召集我等到议事堂议事,到时候,贤弟切不可提及毛娇娇躲藏于翠云楼之事!”

“为何?”

“贤弟,你若说毛娇娇藏身在翠云楼,沈都督立时就会推断出,那韩王李祚必定是死在毛娇娇的手里。”

“可是……南宫兄,韩王李祚猝死于翠云楼的绣房之内,而且,全身赤裸,死状凄惨,就像是被妖物吸干了精元而死。照此情形推断,杀死李祚的,不就是毛娇娇么?”

南宫不语连连摆手道:

“贤弟此言差矣!想那‘和合金仙’毛娇娇乃是一只猫妖,她此前已用她的‘和合魔功’吸死了十余个青壮男子。此时,若再传出猫妖又吸死了一个皇子的消息,长安城势必风波骤起,人心大乱!你想想,猫妖连一个皇子都敢将他吸食而死,何况那些寻常的百姓乎?这消息若令百姓闻知,百姓们会怎么想?朝廷的颜面又何在?如今的长安城,好不容易安定了数日,若令百姓们知道,一个大乾的王爷,竟也会被猫妖给活活吸死,百姓们岂不要更加恐慌?而赵王身为此次猫妖一案的主使,一个月下来,非但未能捉住猫妖,竟放任猫妖吸死了他的六弟,这件事皇上若知道了,他又会怎么想?”

徐恪闻听此言,心下不禁连连点头,若皇帝真要追究起责任来,非但赵王李义难辞其咎,自己身为查案副使,恐怕也难逃责罚。他又问道:

“南宫兄,那么,若一会儿沈环问起来,我该怎么说?”

“什么也别多说,既然杨文渊将这桩案子揽了过去,咱们权且静听,一切让他们自己去决断!”南宫不语回道。

徐恪点了点头,又想了一想,道:

“南宫兄,你觉得,沈环会不会……将这件案子转交你北安平司来审?到时候,你若审得好,他可去御前邀功,你若审得不好,他便可将罪责全都推在你的头上。”

南宫不语却摇了摇头,冷笑道:

“我谅他不会!”

“为何?”

南宫不语却缓缓的走了几步,走到了自己那张精致的紫檀木大椅子上坐下。今日天气冷,卫卒在打扫房间的时候,还特意在椅子上面垫了一块暖融融的虎皮褥子。南宫挥了挥手,示意徐恪也在自己身旁落座。他端起刚刚冲泡好的茶盏,悠然品了一口热茶,只觉一股暖流,顺着口鼻自透胃脘,茶香、水暖,这一番滋味,端是美妙!

“贤弟,你想想看,皇上死了儿子,他心里能好受么?这个儿子排行老六,因为前面的老五和后面的老七都早早地夭折了,是以皇上对他尤为宠爱。如今,沈都督急匆匆地跑进皇宫,大清早地去告诉皇上,说他异常宠爱的那个老六,死在了妓院之内。皇上盛怒之下,必定会将怒气撒在沈都督的头上。我所料不差的话……皇上多半会给沈都督设一个破案的期限,若期限一到,他给不出皇上所要的结果,沈都督的日子……怕不好过啊!”南宫不语摇了摇头,说道。

徐恪一拍大腿,笑道:

“若依着南宫兄推断,沈环自不敢将案子交给旁人了。若咱们将这案子乱审一气,最终倒霉的可是他沈环!说起来,他这次揽的这个活,也算是自讨苦吃了!哈哈哈!”

南宫不语又抿了一口香茶,笑道:

“这个活也不是他自己揽的,是杨文渊帮他‘抢’来的”

徐恪也喝了一口暖茶,问道:

“那……依南宫兄之见,沈环接下去将如何审案?”

南宫不语道:

“如今,韩王死在了翠云楼,杨文渊虽然抓来了两百多号人,但真正的凶犯毛娇娇却已经脱逃。这个猫妖行踪不定,连赵王殿下与慕容公子都奈何不了她,更别说沈都督那帮窝囊手下了……依我看,沈都督必定会从抓来的人里面,找几个替死鬼。”

“这些人也真可怜……”徐恪有些不忍道:

“身在青楼已经不幸,却还要成为这桩案子的替死鬼!”

南宫不语道:

“恐怕,这些人到最后都难逃一死!”

“这些人都要死?这是为何?”徐恪不解道。

南宫不语道:“这就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呀!若沈都督从这些人里面审出了杀死韩王的‘凶手’,天子一怒之下,其他人自不免也要受到连累!”

徐恪默然半晌,遂道:

“南宫兄,倘若你我能证明,杀死韩王的凶手,实则是毛娇娇呢?这两百多条人命,是否可以保全?”

南宫不语道:“也很难!你我就算向天子奏明,杀死韩王的是那毛娇娇,也未必能保得住那两百多人的性命。一则,你我未曾拿住猫妖,人证不在,口说无凭,单凭你我一面之词,天子未必能信;二则,天子怒意难平,到时候仍免不了将那些青楼女子拿来开刀!”

南宫心中却想,贤弟呀,你可莫要做傻事!我知你宅心仁厚,可这片仁厚之心也要因人而施。翠云楼里的那些女妓嫖客,就算死几百个,又打什么紧?!至于你拿自己的前程甚而赵王殿下被天子责罚来替换么?

徐恪道:“天子怒意难平,就要拿无辜者来开刀?这是什么道理?”

南宫笑了笑,劝道:

“贤弟,岂不闻‘龙颜一怒、血流成河’么?在天子眼中,这些女妓杂役,无非就是一群蝼蚁罢了!自己的宝贝儿子死在了他们的翠云楼里,他不拿这些人出气,还能找谁呢?”

“咳……”

徐恪摇了摇头,叹了一声,一时间,只能无语。

过得一会儿,南宫不语悠然品了一口茶,又道:

“这一回,沈都督摊上了这么一桩案子,他就算想找几个替死鬼,恐怕……也不是那么好找啊!”

“哦……此言何解?”

“贤弟,你想想看,那韩王李祚,千不该、万不该,委实不该死在一座妓院之内!此事一旦传了出去,天下人会怎么想这位六皇子?皇上的脸面又往哪儿搁?是以,韩王的死因便成了这桩案子的关键所在。沈都督想为韩王找一个能让全天下人都不再非议的死因,何其难也!”

徐恪也端起茶盏,品了一口热茶,他凝神想了一想,忽而又问道:

“南宫兄,如若让你成为此案的主审,你会怎么审?”

南宫不语不禁点了点头,他心道,若古材香当夜就将案情禀报于我,中间没有那杨文渊横插一杠,那么,此时入宫面圣之人多半就是我南宫了。

南宫不语又摇了摇头,叹道:

“若由我做此案的主审,我也不知该从何处下手。如今被杨文渊抓入青衣卫的,主要是三批人,近一百位姑娘、五十个杂役、四十多个嫖客。若定姑娘为‘凶手’,韩王深夜与一个青楼女妓发生纠缠,这样的情由皇上自不会答应,这是于情不合。若是定杂役与嫖客为‘凶手’,区区杂役与嫖客,为何要害死韩王?这是于理不合。咳!……若要找出一个‘合情合理’的缘由,委实是太难了!”

被徐恪这么一问,此刻的南宫不语,心中不禁感激起南安平司的千户杨文渊来。只因他想来想去,都想不出若由他主审此案,到底该怎么解决这一件棘手的案子。

除非,他就如徐恪所言,奏称是猫妖害死了韩王,可这样一来,岂非与自己保护徐恪与赵王的主旨大相径庭?

南宫不语转念一想,心中却反而庆幸了起来。他心里想着:

这么一桩难解之案,如今被你沈环接了,我倒要看看,你是如何破解这一难题的?

……

……

半个时辰之后,沈环回到了青衣卫。

他前脚刚刚跨进大门之内,后脚便命手下知会五大千户,立时到议事堂汇合,有紧急事宜相商。

辰时三刻,青衣卫议事堂内,众千户陆续到齐。青衣卫都督沈环上首居中而坐,坐在他对面的是北安平司千户南宫不语,两人的官袍一紫一红,看上去已差别不大。

左侧上首,坐的是南安平司千户杨文渊,下首是青镜司千户张木烨。

右侧上首,坐的是銮仪司千户诸乐耘,下首坐的,自然是巡查千户徐恪。

沈环清了清嗓子,沉声道:

“列位兄弟,大伙儿都知道了吧?韩王殿下,昨晚上死在了翠云楼中。本督今日一早面圣,皇上知晓了这件事后,雷霆震怒,当场便命我青衣卫查清此案,且限定十日之内必须破案。众兄弟,只有十天啊!……”

言罢,沈环左右扫视了一眼,眼光从各个千户身前扫过,见无人应声,只得又道:

“我青衣卫乃是皇上亲御的衙门,如今,皇上的儿子死了,这件案子自然得由我青衣卫来查。可是,这十天的破案之期可委实是……紧得很啊!众位兄弟,对于韩王为何会死在翠云楼中,凶手究竟是何人?你们有何高见?”

“……”

所有人还是一片沉默,就连杨文渊,抬头欲讲,最后还是低下了头来……

沈环心中不禁气不打一处来,心道你们就都等着看我沈环的好戏是么?哼哼!我若交不了差,你们一个个也休想有好日子过!

“各位千户,到了关键之时,怎么……你们一个个都成了哑巴?”沈环端起身前的茶盏,掀开碗盖,一边用碗盖飘开茶上的浮沫,一边徐徐问道。

还是南宫不语当先开口道:

“沈都督、各位千户,这桩案子,南宫也是刚刚才听闻,不过,我等也只是道听途说而已。听说昨晚上是杨千户首先赶到了命案的现场,也是杨千户带人抓捕了翠云楼内的全部嫌犯。杨千户可谓是本案的‘首功’,还是请杨千户先讲一讲此案的详细情形吧!”

沈环心中冷笑了一声,心道古材香定是早已将此案的详情禀报给了你,依照青衣卫里消息传播的速度,此时,恐怕在座的每一位,知道的都不比杨文渊少!不过,此刻,沈环也只得耐着性子,朝杨文渊吩咐道:

“文渊,就请你为众兄弟讲一讲,此案的详细情形!”

杨文渊于座前拱了拱手,当即将自己昨夜发觉韩王猝死于翠云楼的始末,都一一跟在座诸位备陈了一遍。

听完杨文渊所述,南宫不语当下便问道:

“那么……杨千户,案发现场你已勘探得很清楚,该抓的嫌犯也都已被你抓获,依照你多年断案的经验,此次害死韩王的凶手,你觉得究竟该是哪个?”

依照青衣卫内的官阶,南宫不语比杨文渊大了一级,他北安平司千户还有皇上特许的“节制其余千户之权”。是以,此时的南宫不语,完全是一副上司询问下属的口吻,杨文渊听得心中极其难受,不过也难推脱,他朝沈环看了一眼,只得答道:

“南宫大人,杨某虽然首发此案,不过时间仓促,杨某尚未来得及细审嫌犯,这案发现场么,也并未找着什么有用的线索。是以……凶手究竟是谁,一时尚难推断!”

南宫不语当即朝沈环拱了拱手,道:

“沈都督,此案自昨晚案发以来,至今才短短几个时辰。诚如杨千户所言,时间如此仓促,嫌犯尚未来得及细审,案发现场也没有相关的线索,这叫兄弟们如何推断凶手?依南宫愚见,不如,等杨千户逐一审过了嫌犯之后,掌握了有用的线索,众兄弟再一起合议,不知都督以为然否?”

南宫不语此言一出,坐在堂前的诸乐耘、张木烨两人不禁频频点头,不断地随声附和着。两人都道:“是呀是呀,南宫大人所言极是!不如等杨千户审过了嫌犯之后,再让仵作好好地验一验韩王的死因,大伙儿再坐下来一起商议……”

沈环听得肺都快气炸了,他心道你这不跟没讲一样么?细审人犯、详查现场、验明死因……这些还用得着你南宫来教?我把你们叫在一起,无非是想听听你们,对于如何解释韩王为何会死在一座妓院内,有没有一些高见?可你倒好,讲的尽是些废话!

不过,沈环望了望在场的诸人,心知再问下去也是白搭,韩王这桩案子,看来也只得靠他与杨文渊想办法了。

沈环干咳了两声,便道:

“南宫千户所言颇有道理,既如此,那这样……”沈环开始了任务的分派:

“文渊,你南安平司负责审问人犯,勘察现场,验明死因,今晚戌时之前,本督便要知道结果!”

杨文渊忙起身行礼道:“卑职领命!”

“乐耘、木烨,你二位负责带人,沿平康坊至韩王府一带,布下暗哨,仔细探查过往行人,若有可疑之人,立时抓捕,详加审问!”

诸乐耘与张木烨同时起身,躬身道:“下官领命!”

两个人坐下的时候,均不约而同地对望了一眼,各自心照不宣道:“你沈环好毒的计策呀,你让杨文渊对那些女妓嫖客严刑拷打也还罢了,竟还要我们去抓几个路人来抵罪!那些路人何其无辜?他们只是从翠云楼前走得一走,难道我们就擅自把他们抓了来,硬要他们招认杀了韩王?”

而且,两人坐下不久,心中再一细品,更觉沈环此计之毒。如若他们一个路人也不抓,那便是消极违令,怠惰查案,到时候,沈环可以将延期未能破案的罪责推脱给他们。如若他们抓来几个路人,屈打成招用来抵罪,皇上愿意相信自然是好,若皇上怀疑起来,沈环又能将“随意罗织罪名,无辜构陷路人”的一顶大帽,扣在他们二人的头上。

细思沈环此计,进可攻、退可守,若他们能顺利交差,自然都是沈环之功,若他们不幸被责,则全是他们二人之过,与他沈环毫无干系,二人心意到此,不禁各自一凛!

诸乐耘与张木烨这两位千户,听了沈环交代的任务后,心中抱怨之余,不禁暗暗发愁,可当他们听到沈环的下一句话之后,他们两人竟都暗自庆幸了起来。

只见沈环转头望向身侧的南宫不语,冷然道:

“南宫千户,本督命你挑选三百名精干手下,去将韩王府团团围住,府内一干人等,尽数抓捕回青衣卫中,详加审问!”

南宫不语立时道:“沈都督,此举便等同于将韩王府抄家啊!皇上有这样的旨意么?”

沈环道:“皇上虽然没有这个旨意,然皇上命我青衣卫全权审查此案。如今韩王被杀,韩王府中所有人便都有杀人的嫌疑!本督命你将他府中人等尽数抓捕,那是破案之需,也在情理之中!”

南宫不语问:“女眷也抓么?”

沈环道:“据闻,韩王除了元妃、侧妃之外,还有十七八个老婆,这些女人为了争风吃醋,杀死韩王亦有可能,当然得抓!”

南宫不语又问:“韩王的子嗣,也抓么?听说他最小一个儿子,至今还在襁褓里”

沈环道:“这个……你看着办!不过,听说韩王子嗣众多,他的儿女们为了争家产,合起伙来残忍弑父,也不是没有可能!”

南宫不语一时陷入了无语之中,他心道,你这什么狗屁的道理?!韩王死在翠云楼里,与他家人何干?你让我兴师动众地去韩王府抄家拿人,明面上说的是为了查案,暗地里无非是等着看我如何将整个韩王府弄得鸡飞狗跳,到时候好趁机参我一本,说我南宫借查案之便,谋夺王府家财女眷,胡乱诬陷韩王子嗣等等,我若说是受你指使,你便甩头不认。恐怕,我南宫到了那个时候,真的要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沈环见南宫沉吟不语,随即又激将道:

“怎么啦,南宫千户,你可是皇上钦点的北安平司千户!在我整个青衣卫中,你的本事,大伙儿可都是有口皆碑啊!本督只是让你到韩王府去查案,你就这么为难了么?”

沈环正暗自得意之时,不想,却听南宫不语朗声应道:

“南宫领命!”

沈环见南宫不语如此爽快地答应了,心下也不由稍稍一愣。他随即又转头望向坐在最下首的徐恪,问道:

“徐千户,你是猫妖一案的查案副使,本督且问你,韩王被杀一事,可曾与猫妖有关?”

这一下,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望向了徐恪,这其中,尤以南宫不语的目光最为在意。

“嗯……”徐恪略作思忖,便道:

“或许有,或许也没有,依照目下的情形看,尚不能断定,猫妖是否与韩王被杀有关……”

沈环随即又吩咐道:“本督便命你,这几日留神猫妖的动静,若有相关可疑之人,立施抓捕,不得有违!”

徐恪点了点头道:“下官领命!”

“好了!你们既已各自领命,便快些去忙吧!这几日可要辛苦列位了!”沈环将任务分派已毕,便拍了拍衣袖,站起身来,径自离了议事堂,大步出门而去。

杨文渊随后也跟着沈环离去。

留下南宫不语,兀自留在椅子上,暗自思忖着……

“南宫大人……”诸乐耘小心问道。

南宫不语立时摆手阻断,道:

“有什么事,出去再说!”

于是,南宫不语挥了挥手,四人便一道,出了议事堂的大门。

诸乐耘与张木烨正打算跟着南宫不语一块进北安平司,南宫不语却摆了摆手,道:“列位,今晚下值之后,咱们得月楼中小酌几杯吧!”

“也好,也好!”诸乐耘与张木烨随即向南宫不语拱手作别。

南宫不语与徐恪回到北安平司的公事房后,两人屏退手下,便一道走进了退室之内。

徐恪当先问道:“南宫兄,沈环这厮,忒也歹毒!竟让你带人去查抄韩王府,此事若万一惊动了皇上,南宫兄可不好交代了……”

南宫不语坐在虎皮褥子上,喝了一口温茶,道:

“是啊,瞧不出沈环这人,看着不过是一个赳赳武夫,内里竟藏着这么深的心智机谋!”

徐恪道:“他今日的这条计策,不可谓不毒也!你若不照他的吩咐去做,他可参你一本,说你‘公然违令,作壁上观,不思查案,居心叵测!’,你若照他的吩咐去做,到时弄得韩王府上下怨声载道,他更可以参你一本,说你‘图谋不轨,借查案之机,欺负人家孤儿寡母……’南宫兄,你打算如何应对?”

“贤弟莫急……”

这时的南宫不语,却从火炉上取来了水壶,为两人的茶盏中添了些热水。他端起茶盏,吹开了茶面上的浮沫,缓缓地饮了一口热茶。他只觉那一口“花雨茶”,茶香中透着些许甘甜,甘甜中又带着一丝温热,茶水自喉间缓缓入肚,一股暖意便向周身缓缓散开。

南宫不禁感叹:在这样一个异常寒冷的早春之日,能有这样的一口热茶饮入,何其妙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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