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乾康元七十一年、五月初五、子时、长安城西北、灞林原水边草地】
毛娇娇自幼跟她师尊所修习的“和合大法”,其紧要之处,便是趁着与男子行房,借阴阳和合之力,吸取男子体内的精元。她若一味大行此法,不加收功,往往能将男子一身的元阳精魄尽数榨干,直至令对方精尽人亡为止。
她夜半与南宫不语相会,原本只想见一见南宫,与对方随意聊一些话,以慰心中相思之苦。可是,今夜子时,她乍见南宫之下,也不知怎地,兴许是习惯使然,心头只微微一动,眼眸中精光流露,言语自带魅惑之术,她先天熟稔的那一身媚术功夫,便自然而然地使将了出来……
于是,就在渭水河边的青草地上,毛娇娇与南宫不语,各自情难自已,便脱去浑身衣衫,尽尝云雨之欢。
然而,此时的毛娇娇却猛然间领悟了过来,她见身下的南宫不语虽与她行房不停,却面露焦急痛苦之色,心中顿时如冷水浇头,如梦初醒!
我怎能与南宫哥哥行我的“和合大法”,吸取他体内的元阳精魄?!
无论如何,眼前的这个男人,是我娇娇真正心爱之人,我理当爱他护他才是,怎能就这样伤他性命?!
毛娇娇心中大是愧悔之下,一时间,更不及多想,立时就倒转和合,逆行大法,元阳下潜,阴气上行,离火中分,坎水外合,于是,刚刚从南宫不语的体内,吸取而来的全部精元,立时又如水外流,尽归于南宫的体内……
原来,当年她师尊教授她“和合大法”之时,亦传授了她“倒转和合大法”。她师尊曾嘱咐道,日后,若遇上心爱的男子,不想伤害对方性命,只需倒转行功,逆行大法,从对方吸取而来的精元,便会尽数流归于他的体内。
只是刹那间,汩汩真元就已从毛娇娇的身躯内,尽数回流于南宫不语的浑身气脉之中。可是,令毛娇娇万没料到的是,这“倒转和合大法”一旦行功,便停不下来,非但是刚刚从南宫身上吸取而来的精元,就是自己原本丹田气海内的真元,此刻,亦如开闸的洪水一般,全数往南宫不语的体内宣泄而去,不可遏止……
毛娇娇这一惊之下当真是非同小可!她急忙运劲,欲使出浑身的力气,从南宫不语的身上挣脱开来。
不料,南宫不语此时神情恍惚,他见一股浑厚至极的真元如同江河之水一般,源源不断地往自己身体内注入,心中一喜,情不自禁地就伸出双臂,将毛娇娇一个光滑柔软的身子,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向来,这世上习武之人,往往修炼一世,为的就是一身的元阳真气。此时的南宫不语,焉能错过如此一个大好的时机?他意识虽还在恍惚朦胧之间,然一身精元失而复得,此时两手环抱之力,便如巨铁浇筑一般,任谁也休想挣脱!
此时的毛娇娇已吓得是花容失色、魂飞天外!她急忙内运功法,外使气力,欲不惜使上一切办法,停下这倒转和合。然则,这“倒转和合大法”一旦启动,她蓦地惊觉,无论她如何挣扎用力,却早已经停不下来!
毛娇娇悲哀地发现,此时的自己,已完全无法主宰自己的性命,反倒是身下的南宫不语,却已然反客为主。在南宫不语双手紧紧环抱之下,两人的行房兀自不停,毛娇娇只感浑身的元阳真气,全数自精关外溢,越流越速,越流越多,到最后,仿佛连最后的一滴精元,也渐渐地被南宫吸走……
“罢了!原来师尊传我‘和合大法’,为的却是这一天啊!”毛娇娇哀叹了一声,只得双眼一闭,听天由命!
只过得须臾,毛娇娇就已觉头晕目眩,天旋地转,身体就如被掏空了一般虚弱不堪。她修行千年,跟无数男子行功得来的一身真元,渐渐地竟已近乎干涸……
而此刻的南宫不语,凭空得来一身无与伦比的浑厚真元之后,神志立时清醒。
他双眼一睁,见自己赤身裸体,怀里竟是那臭名昭着的“和合金仙”毛娇娇,心下顿时一惊!
一想到毛娇娇那种夺去无数男子性命的“和合魔功”,南宫不语不由得心中大怒:
“无耻妖人!竟敢偷施媚术,摄我精元!”
南宫不语瞥见自己的那把随身长剑就在身旁,立时随手拔剑,他无暇多想,长剑当空斜挥,一招“见龙于野”直取毛娇娇前胸!
只见黯淡的星空下,一阵银芒闪动,南宫不语的长剑如游龙出海,已然将毛娇娇穿胸而过!
此际的毛娇娇,神志已萎靡不堪,如何能挡南宫的凌厉一剑?她前胸被长剑洞穿之后,只见殷红的鲜血立时喷涌而出,那殷红的鲜血,就如同殷红的梅花一般,将这片渭水河边的芳草地,渲染地不胜凄美……
“南宫哥哥,娇娇不恨你,娇娇喜……”
毛娇娇体内出血太巨,她话未说完,脑袋一歪,顿时气绝!
世间从此再无和合金仙……
南宫不语急忙起身,慌乱地穿好了衣服,他仰望头顶,又四望身周,脑海里努力回想,这才渐渐想起了整个事情的前前后后。
南宫不语的心中,不禁大感意外道:
“奇怪!这猫妖不是一身轻功深不可测么?怎地今日竟会如此不堪一击?我只是随手一剑,就取了这妖物的性命?”
“照方才的情形看,我应是被她突施媚术,一时把控不住,跟她行起了‘和合之术’。然则,这‘和合之术’不是由她摄取我体内的精元么?怎么反倒成了她一身的精元,倒流于我的体内?”
他之前虽有一段时间的意识模糊,然大致的记忆仍在,此时静静一想,立时就想清楚了自己被毛娇娇魅惑的整个过程。自己初时在毛娇娇媚术突袭之下,一身真元尽数流泄于毛娇娇的体内,可不知为何,只须臾之间,那些真元又倏忽回流,倒灌回自己的体内,而且,他此刻只觉浑身精元充沛,气力饱满,就似刚刚吃了一颗绝世的仙丹一般。
南宫不语再回身细看倒在地上的毛娇娇,刚刚还是一位人间的绝色女子,此时已是一具冰冷的死尸。他将毛娇娇胸前的长剑抽回,擦干血迹,回剑入鞘,对着尸身不禁浩然一叹,心中亦是不无惋惜之意。
忽然间,倒在地上的毛娇娇,尸身消逝,原形乍现,化作了一只红白两色的小花猫。
那只小花猫躺在草地上,四肢蜷曲,眼睛闭拢,浑身软瘫,一动不动,小花猫的前胸赫然还有一个血洞,此时,血洞中兀自有暗红色的血液不断外流。
一阵清冷的夜风吹来,吹动着小花猫身上的细密绒毛,在微微地摇摆。那些细密的绒毛,大多沾染了她自身的血液,变得殷红无比。此刻若远远地望去,原本红白两色的小花猫,几乎已变成了一头浑身血色的小红猫。
夜风中夹着一阵阵隐约的呼号之声,仿佛连夜风也在为小花猫的命运而悲鸣!夜风也在悲惜眼前的这头小花猫,何以她的人生,竟这样匆匆地收场!
匆匆到连她弥留于世间的最后一句话,她竟还未能讲完:
“南宫哥哥,娇娇不恨你,娇娇喜欢你!愿你一世都好!”
这是毛娇娇活在人世间,想要说的最后一句话,也是最后一句她想要送出的祝福。
在这样一个寂静的子夜,在这样一处寂静的小河边,在这样一片寂静的芳草地,小花猫就这样静静地躺在那里,神色安详、一动不动,仿佛她才刚刚睡去,而且,还进入了一处甜美的梦乡……
兴许,生命对于她而言,原本就是一种负累,直到此刻,她才终于得到了解脱。
目睹此情此景,南宫不语不禁喟然长叹道:
“可惜呀,你果然是一只猫妖!咳!……如若你不是一个妖人,那该多好!我南宫若得你这样的佳人陪伴,亦不枉此生耳!”
于是,南宫不语拾起了毛娇娇那一身散落于地的雪白衣衫,将那只小花猫的尸身草草包裹之后,背在了身上。他随之不再停留,径自往长安城大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