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现场看不到她,而下山的监控录像又没有她,如果她不是坐着那辆越野车下去,那么,她很可能……
纪臻心脏骤然一痛,他走到断崖处,往下看去。下面是茂密的树林,看不到底下有什么东西。
“有没有绳子?”纪臻扭头问叶队。
叶队诧异地问:“你要下去?”
纪臻点头。
“不行,太危险了。”叶队立刻否定了他,“你在这里等着,我们下去搜救。”
叶队叫人去拿工具过来,有攀岩的铁索、绳子和安全带。
纪臻一把抢过其中的一套,迅速将安全带套在自己身上,绳子系好。
看到他熟练的动作,叶队没再反对。
这边纪臻下悬崖救人,另外一边,苏童也在紧锣密鼓地找那辆越野车。车开往京沪高速。
苏童查过去,发现车子在一个加油站停下来加油,然后继续往B市行驶。她立刻联系B市的警方,警方知道她的身份后,立刻开展行动,配合她的追捕。
两边都十分紧迫。
警方率先找到越野车,将其拦住。苏童很快从B市警方那里得到消息越野车内的人的信息。
两个她不认识的男人。
苏童让B市警方逼问二人去秀林山的意图。两人不肯说,苏童声音沉下来:“不知道?那就让他们吃点苦。”
“这……用刑不太好吧。”与她讲电话的警察迟疑。
苏童眉毛一挑,反问道:“非常时期用非常手段,你知不知道他们犯了什么罪?”
电话那头的警察下意识地问:“什么?”
“我怀疑他们的行为危害到国家安全,特殊情况特殊对待,你们没法审问的话,就看着他们,我派人去接。”
警察知道苏童身份特殊,闻言真以为那两个犯罪嫌疑人犯了大事,忙应下来。
苏童挂了电话,联系特殊部门的一个朋友,直接说是为了帮助纪臻,对方一听,二话不说,立马答应下来。等待结果的时候,苏童打了个电话给纪臻寻问情况。
此时纪臻正抓着绳子下山崖,山中树林茂密,没有信号。苏童打不通,只能焦急等待。
“哇!”
沉睡中的宝宝忽然像是哇哇大哭起来,苏童只得丢下手里的手机,过去照看小家伙。
小家伙好像感应到他妈妈有危险,嗓门嚎得比任何时候都大,苏童泡奶粉给他喝,他把头扭向一边,继续号啕大哭,哭得小脸通红。
苏童手足无措。她会射击,会武功,会黑客技术,可是照顾果果两个多月,她依然有很多不足之处,比如此刻,她完全拿小家伙没办法。
正在楼下干活的王妈听见小儿啼哭不止,忙上楼来看看情况。
“果果怎么了?”
苏童看到王妈如同看到救星一样:“王妈,你快过来看看,果果不知道怎么了,一直哭个不停,喂他奶粉他不喝,检查了下他的尿布也没湿,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哭。”
王妈从苏童手里接过孩子,放在臂弯里轻晃:“果果不哭哈。”哄了一会儿,小家伙依然没有止住哭声,这下王妈也没辙了。
“打电话叫苏医生过来看看,是不是生病了。”王妈吩咐。
苏医生是家庭医生,苏童忙去打电话联系。
……
经过长达半小时的攀岩,纪臻一行人总算到了山崖下面。茂盛的草将他们半个身体掩在下面,一眼望去,只能看到茫茫的野草灌木。
突然,纪臻的目光顿住。
前方不远,有一片草塌了一块。
纪臻大步走过去,草叶割破他的皮肤,他无知无觉,心里怀揣着希望,脚步越来越快,将后面的警察远远抛在后面。
终于,靠近了。
纪臻看到了草丛中一个满是鲜血和烧焦颜色的人。
他的呼吸瞬间加重。
那一刹那,他害怕了,心里生出一股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强烈的恐惧,向来冷硬的心肠变得比谁的都脆弱。
他不敢上前,怕碰触到的是一具冰凉的尸体。
然而,也只是犹豫了一秒,他的身形如猎豹一样,迅猛扑了上去,将地上的人扶起来,那人的脸也露在了纪臻面前。
即便早有准备,可是看到那张脸的时候,纪臻仍然被吓了一跳。
被抬上救护车的那个女人,脸看上去已经很恐怖了,可眼前这张脸,比那一张还要可怖十倍百倍。
纪臻瞳孔骤然缩紧,他目光迅速落在她的左手腕。
那里有个被烧黑了的手镯。
是她!
是他的惜玥!
此刻,他身体冰凉如水,而他怀里的女人,同样没有半点温度。
纪臻强势克制住发抖的身体,但抬起手的时候依然无法控制地发抖,手腹贴到她的颈动脉。那里的皮肤同样被烧焦,入手触感粗糙坚硬,与曾经的细腻柔滑判若两样。
纪臻心剧烈刺痛。
没有动静!
那里没有任何跳动!
纪臻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
他亲手验证了她的死亡!不,她应该活着!那手镯不是有特殊能力吗?为什么!为什么会死?
纪臻把她搂进怀里,他的大手抓起她的左手,那只手同样焦黑,他将自己的手指插入她的指缝,十指相扣,是那么契合。
可是,手不再似以往白皙光滑,不再有温度,也不再会反扣住他会或者甩开他。
他情愿这个冷硬的铁血男人,此刻如同一个小孩,抱着自己最心爱的东西,流露出最大的悲伤。
叶队他们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大家都感觉到从纪臻身上传来的绝望,浓烈得扑散到他们身上,令他们情不自禁的伤感。
不知过了多久,叶队感觉脚都站酸了,见纪臻依然抱着宁惜玥一动不动,忍不住劝道:“节哀吧,先送她上去,给她清理一下身体。”
纪臻又长又密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两颗泪珠从眼角滑落下去。
看到这一幕,叶队等人心中十分震撼。
他们没想过像纪臻这样的男人居然会流泪。男人有泪不轻弹,而这个强势的男人,看上去更不像是会在外人面前掉泪,可此时却真真实实呈现在他们面前。
叶队轻叹口气,抬头望了一眼天空:“看天色快要下雨了,别让她淋雨,走吧。”
纪臻抱着宁惜玥的尸体站起身,原路返回。
叶队等人看到他的眼睛,不由又一阵倒吸气。他的眼睛竟然充了血般,红得不正常,而更加人震撼的是眼神,死一般的冷寂,无波无澜,只一眼,就叫人心惊肉跳。
纪臻没有理会大家的震惊,他用公主抱的姿势,将宁惜玥轻轻抱在怀里,向前进。
为了避免那些野草刮到或者蹭到宁惜玥,他走得很小心,手臂挡在她的身外,将她护得紧紧的。到了山崖边,纪臻停了下来。
叶队等人追上:“纪先生,把纪夫人给我们吧,我们带她上去。”
纪臻没有给他们,像是没听到他们的话一样,他转身,环顾一周,然后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走。他宁愿多走些路,多受些苦,也不想让她再离开她的怀抱受累。
叶队见状,不再劝说,吩咐几个下属过去给纪臻开路,他自己则抓着绳子攀上去。
……
“放开我,我要去见我哥!我要找我哥!”秋楚君拍着车窗歇斯底里地喊道。
“闭嘴!再吵把你丢下车去!”坐在副驾的纪睿,不耐烦地威胁道。
秋楚君怒瞪他:“好啊,你把我扔下去!”
“楚楚,别闹了。”坐在秋楚君身边的林源低声训斥。
秋楚君两眼含怨地看向他:“你之前不是这么跟我说的,要害宁惜玥可以,但为什么要我哥陪葬?他没有一点错,为什么要他受那么多的罪?你之前说的话都是骗我哄我的吗?”一想到哥哥的惨状,秋楚君心里就痛得无法呼吸。她要的不是这样结局。
如果是要以自己哥哥的生命为代价,才能够报复宁惜玥的话,她宁愿不报复。她不要自己的哥哥那么年轻就死去!哥,妹妹对不起你!
林源单身解开脖子下面第一颗纽扣,语气平静:“做任何事总是要付出一点代价的,这个道理不用我教你吧?”
秋楚君猛的睁大眼睛,她被他的态度神情惊到了,心里有一种被欺骗的愤怒以及难言的酸楚,旋即她怒吼:“你一直在骗我!”
林源突然出手,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的脸微抬着对上自己,轻嗤一声:“骗你?你说要报复宁惜玥,我帮你杀了她,还弄了个冒牌货去剥夺享受她的人生,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他微眯着眼,脸上挂着轻嘲。
这样的林源是秋楚君第一次看到。她印象中的他,温和儒雅,像一个人生导师,在她最迷茫的时候指引着她,给她带来安全感和温暖。可一转眼,他却变了个人似的,冷漠得让人害怕。
看着秋楚君震惊的模样,林源眼里的讽刺更浓。
蠢女人!
秋楚君读懂他眼神,心中钝钝的痛,脸刷白。原来她心里的隐隐不安并不是杞人忧天,他真的一直都在欺骗自己!
“为什么?”她心里这么想,嘴上也问了出来。
林源淡淡挑眉:“什么?”
“为什么骗我?为什么要伤害宁惜玥?”这一刻她要是不知道自己被林源欺骗,她就蠢得无可救药。可是,他为什么那么做?他和宁惜玥有什么仇什么怨,要这样处心积虑地接近自己去对付宁惜玥!
秋楚君心脏一抽一抽的疼,刚从精神病院里出来不久,那张小脸苍白,下巴尖尖的,看上去很是可怜。
“我没有欺骗你,是你要害她,我帮你而已。”林源松开手,扭头打开旁边的车窗,让风灌进来。
他声音里已透着不耐烦。
她再继续追问,他很有可能像纪睿说的那样,把她丢下车去。
“你胡说!”秋楚君大声喊道,“你说你喜欢我,其实你根本不喜欢我,你一直在骗我!”
林源冷笑,回头淡漠看向她:“喜欢有很多种,以前喜欢,现在也可以不喜欢,就比如你此刻的模样,就让人很讨厌。”语气中明显的厌恶,令秋楚君脸色阵青阵白。
当她从精神病院被救出来看到他的时候,她以为自己找到了世界上最值得信赖的依靠,结果对方根本就不是自己的依靠,反而是将自己推向深渊的恶魔。
想到哥哥惨死的模样,秋楚君尖叫一声,扑上前打他。“你骗我你骗我!是你害死我哥!我要杀了你!”
林源的脸被她尖长的指甲抓破,他眼神霎时冷沉下来,迅速抓住她两只手,紧紧地拧住,见她用脚,他抬起穿着皮鞋的脚踢她。
男人的力气岂是女人能比的,秋楚君被踢到,疼得脸更白了。
他将她双腿夹住,双手索住,眼神冰冷地盯着她:“你最好放聪明点,否则我不保证你能见到明天的太阳。”
秋楚君眼中噙着泪光,不晓得是被弄痛了还是被他的薄情冷酷的语气伤到。
林源淡漠地问:“还要打我吗?”
秋楚君咬着唇憋屈地摇了摇头。
她想要打他,可她打得过吗?这个男人太可怕了。虽然宁惜玥不是林源亲手杀死的,可是他也是同谋,连害死人他都敢,还有什么他不敢的?他敢害死宁惜玥,同样敢杀自己。秋楚君怕死,识时务者为俊杰,她不会跟自己的命过不去。就算要报仇……
她眼底刚流露出一丝异样,便感觉到一双冰冷如毒蛇的眼睛落在自己脸上,心中顿时打了个激灵。
秋楚君赶紧将思绪都收敛起来,以防被他发现。
林源松开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天蓝色的手帕,轻轻擦拭双手。
这一次没背着秋楚君。
秋楚君将他的举动看在眼里,心头涌起莫大的屈辱。是的,屈辱。这个男人连碰自己都觉得脏,又怎么可能会喜欢自己?他嫌弃她脏,她竟然心里对他有意!她的脸因为愤怒而涨红。
林源却如同没看见一般,或者说看见了也不以为然。利用完了他也就没有伪装的必要。
“为什么要带我出来?”半晌,秋楚君突然问。他既然不喜欢,又不需要再利用她,为什么要把她从精神病院里救出来?给了她希望,又残忍地将她的希望打碎,她想不通他到底要干什么。
回想自己人生过去二十年,她确定自己和林源并没有任何交集,也就不存在仇恨的可能。因而,她很疑惑。
林源被秋楚君问愣。他没回答她的问题,目光直视前方,心里有片刻茫然。
是啊,他为什么要把她救出来?其实已经不需要她了不是吗?对于回答不了的问题,林源选择性地逃避。
但秋楚君不肯放过他,一定要问出个所以然来。
前面的纪睿将两人的对话听在耳里,扭头看他们一眼,俊美邪魅的脸上露出一丝谜般的笑。
车子忽然停下来。
纪睿声音响起:“到了,下车吧。”
“这是哪里?”秋楚君抬头向外看去,发现他们在山脚。
“下车。”
林源推开车门,拽着秋楚君下车。
“你要带我去哪里?”秋楚君挣扎。
林源的手紧紧禁锢住她的,不容拒绝。
纪睿将头探出车窗,邪笑着说道:“后面的就交给你了,别让我失望啊。”话一说完,便缩回车内,把车窗拉上。黑色的跑车眨眼消失在公路上。
“你要干什么?”秋楚君挣扎。
“你再挣扎试试!”林源冰冷地看她。
那双不复以往温柔的眼睛有种慑人的威力,秋楚君心头一颤,恐惧袭上来,不敢再乱动。
林源将她拖上山。
秋楚君跟他七拐八绕,已经绕晕了,然后忽然看到前面有一栋木屋。林源拉着她径直往木屋走去。里面别有洞天。
秋楚君看到了很多高科技产品,几台电脑就摆放在客厅里。
林源放开她的手:“不想看看那个女人是如何夺走宁惜玥的人生吗?”
秋楚君眉心微抖,眼神无光:“人都死了,还有什么好看的?我宁愿我哥哥健在。”
见到她死鱼一般的脸,林源冷哼一声,心里头涌起一股莫名的烦躁:“不想看算了,去屋里呆着,别烦我。”
在秋楚君转身之际,林源提醒她:“最好别试图逃走,否则我会让你生不如死,别忘了,你还有一双父母。”
秋楚君闻言,身体瞬间僵住,心里又惊又慌,还有她想要忽略的痛:“你难道不害死我全家你就不满足吗?林源,我到底怎么得罪了你,你要这样害我家人!”
她情绪激动,随时有暴走的可能。
为什么?
秋楚君的问题再次把林源问愣住了。
是啊,他为什么要威胁她?她于自己已经没有利用价值,杀了她不是更干脆,省得她去通风报信。林源皱着眉头看向别处,目光突然定在那几台电脑上,脑中灵光一闪。
他微微一笑,看向秋楚君:“这是我们的战果,当然要你和我一起来分享,所以,在我没有厌倦之前,你不能离开。”
是的,他寂寞太久了,只是想要这个蠢女人陪自己一起看着宁惜玥的一切被另外一个女人侵占而已。
看电影还得两个人去看才有意思。他亲自编导的这场戏,如果只有自己一个观众,岂不是很无聊?天才更需要人欣赏不是吗?
林源给自己找到了理由,不再纠结,看秋楚君的目光也不似之前那么冷漠,反而噙着淡淡笑意:“去洗澡,等会儿一起欣赏大片。”
秋楚君被他诡异的笑惊到,慌忙转身离开。
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林源笑得更开心。
……
“纪哥,找到玥玥了吗?”苏童听到外面传来车声,立刻冲下楼往门外跑。
纪臻从车上下来,回身弯腰,从里面将宁惜玥小心翼翼地抱出来。
苏童冲到一半,身体猛的停住,难以置信地望着纪臻怀里的人,手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嘴。
身后,宁朝方父子、周老和王妈也跟了出来。
宁朝方父子是接到家里的电话匆忙赶回的。周老之前不在家,回来后发现宁惜玥不在家,从苏童闪烁的言辞中察觉到不对劲,逼问苏童,然后知道宁惜玥失踪的消息。宁惜玥失踪,周老的急切不比宁家父子少。先不说宁惜玥本来就是他喜欢的外孙媳妇,就凭她是果果的亲妈,纪臻爱得要死要活的老婆,周老也不希望她出事。
一群人出来,看到纪臻抱着个人回来,也都愣住了。
宁朝方看着那个被烫伤,身上满是血和难看伤痕的女人,眼前一阵发黑,身体晃了晃,撞在宁琛身上。
“爸。”宁琛扶住他。
纪臻抱着宁惜玥一步步向他们走来,英俊的脸面无表情,深邃的眼睛如同死寂的古井。
在车上,他已经给宁惜玥擦试过,但是不管他怎么清理,都没法将她身上的伤清理掉,反而一不小心,就会蹭破她的皮,让她流血女,以至于到了最后,他不敢再擦。
“纪哥,她……是玥玥?”苏童艰难地问,不敢不相信早上还和自己说笑的宁惜玥,会变成现在这个模样。
“阿九,她怎么了?”周老颤声问。
其实看到纪臻此刻的神情,以及宁惜玥的样子,大家都明白——宁惜玥死了。
只是没有人相信。没有人愿意相信,那么年轻的生命就这样消逝了!
纪臻抱着宁惜玥走到脸色难看的宁朝方面前,双腿突然弯曲,膝盖重重跪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宁朝方身体往后踉跄两步,表情惊惧地看着他。
宁琛则低头看向纪臻的怀里。
宁惜玥被他紧紧护在怀中,那头漂亮的卷发被烧得只剩下一点点,脸埋在纪臻胸膛,让人看不到。可即便这样,也足以叫人心惊胆颤。
宁朝方颤着声音质问:“你干什么?纪臻,你起来说话!”
纪臻低头,嗓音沙哑:“对不起。”
对不起,是他没保护好惜玥,没有做到承诺,保护好她。三个字,像是一把箭射在宁朝方的心头。
他全身剧烈颤了一下,然后上前一步,弯下腰,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玥玥?”那声音很轻很轻,像是怕惊忧到女儿好梦,却听得旁边的人心碎。
“我带惜玥回房。”纪臻站起来,声音更加沙哑。
宁朝方带着哭腔问:“玥玥,我是爸爸啊,你快醒过来跟爸爸说说话,爸爸心里怕。”
周老眼圈红了,张着嘴无声地呼吸。
王妈抹着眼角的泪水,压抑着不敢哭出声。
宁琛的眼睛红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苏童也无可避免地红了眼。
没人阻止纪臻的举动。他抱着宁惜玥,一步一步地踏上台阶,走进门内。其他人陆续跟上。
纪臻把她抱到她原来的房间里。
当宁惜玥的脸暴露在大家面前时,众人不由自主地倒吸一口冷声。
宁朝方失声喊道:“玥玥!”
宁琛几乎与他异口同声,声音一出,尽是哽咽。
宁惜玥的脸面目全非,如果不是纪臻的举动证明眼前人的身份,他们绝对看不出她是宁惜玥。
看到那张脸,宁朝方直接晕了过去。
“爸。”宁琛扶住他。周老声音嘶哑地吩咐:“把他扶到旁边椅子上,让他休息一下。”
宁琛把父亲扶到旁边。
“果果呢?”纪臻问。
“在隔壁屋睡觉,刚才一直,哭了一个多小时,累坏了才睡过去。”苏童解释,心道,小家伙是不是感应到他妈妈走了,所以才哭得那么伤心?
纪臻没再说话,他坐在床边,握着她的手,不敢太用力,又不愿意太轻,只怕一不留神,她从自己眼前消失。
这一天,对宁家而言是黑暗的。乌云笼罩在宁家上空,所有人都沉浸在悲伤之中。
“纪哥,外面有警察找。”苏童从外面走进来,看着坐在床边一动不动,和她之前离开时看到的背影一模一样的纪臻,她心底沉沉叹息一声。
纪臻没有反应。
她继续说:“另外两个受害人,其中一个是秋楚扬确认无疑,另外一个他们觉得是玥玥。”
纪臻眸光微微一动:“死了没有?”
“没有,秋楚扬和那个女人都没死,前者受伤较重,只剩一口气,能不能撑过去医生也说不准,另外那个女人虽然看上去也伤得很重,但是医生说没有生命危险。”
“你去医院守着,查出那个女人的身份,是谁派来的!”纪臻冷声说,眼中闪过一丝寒芒。
苏童其实想问,他怎么那么清楚哪一个是惜玥,被伤成那样,她完全看不出来。不过她没问出口,生怕触怒纪臻。
“好,马上去查,我之前让白南飞审问坐在越野车下山的人,相信从他们口中能得到一点有用的信息。”苏童见纪臻没回应,默默退出去。
医院里,柳霜从头到尾都用纱布包扎,裹成一个木乃伊,只露出一双眼睛和两个鼻孔。此时她在市一院。苏童早前来过一趟,替她办理手续费。目前她并不知道柳霜的真实身份,也不知道柳霜的名字。不过她心里大致已经猜到幕后凶手的用意。这个女人只怕是敌人用来迷惑他们的。如果不是纪臻发觉到这个女人的不对劲,回头去找惜玥,只怕他们真的都要被骗了。
一想到那种可能,苏童对这个女人厌恶极了。
竟然妄想偷玥玥的人生,就凭你也配?
苏童站在床边,冷漠地看着病床上的女人。
他们眼下最大的敌人莫过于林源。其实不查,她也直觉是他。如果他们愿意演戏的话,可以把林源引出来,将他们的最终目的引出来。但纪哥不会演,她也不想演。即便虚情假意,也吝啬于给这个冒牌货。
忽然,躺在床上的女人眼皮下的眼珠在动。
苏童好整以暇地等着她醒来。
过了几秒,女人缓缓睁开眼,先是露出迷茫之色,然后看清了苏童,立刻露出欣喜之色,张嘴想说话,猛然发现自己的嘴被封住,她像是想起什么可怕的事,眼睛里流露出惊恐之色。
只见她抬起手,摸向自己的脸。脸和手上都绑着绷带。她看着自己的手,再感受着身上的束缚,眼里是极度的恐慌。而她也清晰地将这份恐惧传达给苏童。
苏童双手抱臂,冷眼看着她在那里演。她倒要看看这个女人那双眼睛有多少戏。
无论是苏童或者纪臻,从一开始就认定这是一个局,并不认为这个女人是无辜的受害者。因为从监控录像来看,上山的只有三辆车。分别是面包车,宁惜玥的车,以及最后上去的越野车。而宁惜玥之所以上山,是为了救被劫上面包车的秋楚扬。不管这个女人和那些劫匪是一伙的,又或者原是坐在越野车上去的,都不是好人。加之那样的现场,太让人容易以为这个女人就是宁惜玥了。
柳霜见苏童冷眼旁观,心里咯噔一下,暗道,莫不是被发现了?
好在她此时脸都被挡着,表情不会让人看到,眼中光芒一闪,泪水迅速积聚。
说哭就哭,这演技的确不错。
苏童继续冷眼瞧着。
柳霜此刻想开口,但是嘴说不了话,心里急得半死。
苏童看戏看够了,才冷声审问:“你是谁?为什么会在秀林山上?”
柳霜心狠狠一颤。
她知道!她竟然真的知道自己不是宁惜玥!一丝慌乱从眼底一闪而过。
柳霜迅速压下无措,用疑惑不解的眼神看苏童,企图骗过苏童。
苏童冷嗤一声:“你以为你们的计划天衣无缝?”
柳霜不解地看着她。
“想当玥玥的替身,做梦吧!”苏童忽然弯腰,捏起她的下巴。
一股巨痛袭来,柳霜不由皱眉。她眉毛都被烧没了,当然,此刻被纱布盖住也看不到。
“跑到各大医院去冒充玥玥,你好大的胆子!”苏童手上用力,眼中射出凛冽寒芒。
柳霜脸色霎白。
苏童压低了声音,却阴冷无比,一双水汪汪的漂亮大眼藏着寒光,看上去十分瘆人:“现在摆在你面前只有两条路,第一,死;第二,将你和幕后黑手的意图和做过的每一件事如实说出。”
顿了顿,她补充道:“但凡有遗漏,我会让你这张脸永远好不了。”她松开对方的下巴,隔着纱布拍了拍柳霜的脸。
尽管柳霜的伤势没有外表看上去那么重,但身上那些外伤都是真的。
不论是她或者她背后的人都清楚,只有真的才能骗过纪臻他们。为了成为宁家的千金,纪家的孙媳妇,纪臻的女人,这点牺牲算是了什么。何况她这张脸本来就是假的,毁掉再重塑,她并不觉得可惜。只是千算万算,她和她的雇主都没料到,他们要欺骗的人,连被骗一会儿的时间都没有,竟然一眼看穿了他们的计谋。到底哪里出了错?
她身形与宁惜玥相似,脸也相似,而且还被伤成这样,跟秋楚扬一块儿昏迷在爆炸现场,纪臻他们不是应该方寸大乱吗?
为什么他们会那么快识破自己?到底哪里出了错?
“想清楚了吗?”苏童冰冷的声音飘进她耳里,“选择一,就眨一下眼睛;选择第二条路,就眨两下眼睛。”
柳霜从思绪中回过神,听到苏童的话,心里犹豫。她要不要赌一把?如果她坚持自己就是宁惜玥的话,这个叫苏童的女孩会怎么对待自己?她抬眸看向苏童,对方眼睛漆黑冷沉,像是两个黑洞,要把周围的一切都吸进去。一对上苏童的眼睛,寒气从柳霜的脚底板窜上来。
她轻轻摇头,眼里流露出急于解释的神色。
“不肯选?”苏童面无表情地说,“你自己呆医院吧,医药费自己付,等你能够下床,估计就是警察抓你的时候。”
说着,竟是转身往门口走了。
这下柳霜彻底慌了。她猛的坐起来,呜呜直叫。
苏童听到背后的声音,眼中寒光一闪而逝,转过身来,冷漠地扫了对方一眼,走近,从抽屉里拿出一把剪刀。
看到苏童的动作,柳霜害怕地往后躲。
“安分点,别乱动!”
苏童一记眼刀扔过去,柳霜不敢再动一下。
苏童拿起剪刀,将柳霜头上的绑带剪开,扒开她的嘴。绷带下面的嘴连同其他位置的皮肤,看上去都非常可怕。苏童不禁嘲讽:“你倒是舍得拿自己的身体当赌注。”
柳霜张了张嘴,发出来的声音十分沙哑。为了能够逼真,也为了掩盖自己和宁惜玥声音的不同,柳霜的嗓子也做了处理,吃了一种药,让嗓声变得沙哑。
苏童眼中讽刺更浓,同时,也更加愤怒。要不是纪哥对玥玥太熟悉,他们可能都要被这个女人骗了!
柳霜咳了几声,勉强能够说话:“我都听你的,你想知道什么,我都说!”
……
小木屋里,林源打开几台电脑,基中几台电脑出现的画面赫然是宁家。画面出现了宁家的厨房、客厅甚至是宁惜玥的卧室。几个画面里都没人,林源微微一笑,现在人应该都在医院里吧?他拿出手机,熟练地拨了个电话。
“没法进去?那就不用进去了,把摄像头安装在对面房门上方就行了。”林源声音平静地吩咐。
过了一会儿,有一台电脑出现一扇门,是病房房门。林源看了一会儿,见房门从里面打开,苏童面有忧色走了出来。
看着苏童的表情,林源弯起唇角。
房门重新合上。苏童消失在屏幕角落。
林源欣赏片刻,起身去找吃的。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他没有回头。
“我想知道我哥是不是还活着。”秋楚君在他背后说。
林源挑了挑眉,走到厨房,打开冰箱,里面食物一应俱全。他头也不回地问:“想吃什么?中餐还是西餐?”
“我说了我想知道我哥到底是死是活!”秋楚君歇斯底里地喊,双眼通红地瞪着林源。
林源淡声说道:“吃完饭再谈。”
秋楚君闻言不再作声,转身回屋。林源眸光微暗,低下头,从冰箱里拿了两个鸡蛋,一个西红柿,另外拿了一包速食面。很快做好一锅西红柿鸡蛋面,盛了两碗放到外面餐桌上。他坐在其中一把藤椅上,淡声说:“出来吃饭。”
里面没有动静。
“不吃就别想知道你哥的情况。”
砰!里面传出一声巨响。紧接着,卧室门被打开,秋楚君面无表情走出来。
林源扫了她一眼,拿起筷子开吃。
秋楚君抿紧双唇,一发不语,也拿起了筷子,夹了面便往嘴里塞,结果被烫到,把面又吐回碗里。
林源有洁癖,余光瞥见这一幕,不由双眉暗敛。
秋楚君把筷子放下。
林源没出声,慢条斯理地将一碗面吃完,慢悠悠地说:“今天是个好日子,应该大吃一顿庆祝一下,不过条件不允许,改日再补上吧,你觉得在‘宁惜玥’出院回家那天补上怎么样?”
终于等到他吃完了,秋楚君迫不及待地问:“我哥现在什么情况?”
“先把面吃了。”林源表情冷下来。
秋楚君被逼无奈,只能重新拿起筷子,快速将面吃了。
林源看着她吃得狼吞虎咽,眼里露出嫌弃:“斯文点,不知道的以为你几天没吃过。”虽是嫌弃的语气,却有一种不易察觉的亲昵。
秋楚君仿佛没听到他的话,一个劲儿的往嘴里塞,太多食物一下子积压在嘴里,她有些吞咽不下。望着碗里红红的汤,眼前不期然晃过爆炸现场看到的血肉模糊的两个人,秋楚君胃里顿时一阵翻腾,她猛的站起来。
林源皱眉看她。
秋楚君径直往外面跑。
林源以为她要逃跑,立即起身追她。“你要去哪里?”
他手长脚长,三步并作两步,很快追到秋楚君。
秋楚君扬眉怒道:“松手!”她甩了甩胳膊,没能从林源手中挣脱出来。
他看起来清瘦,手却十分有力,紧紧箍住她,冷笑道:“松手?好让你跑去告密吗?看来我对你太好了,应该把你关……”
话音未落,秋楚君突然对着他吐了。
林源的声音嘎然而止,双眼圆睁,像是被雷劈了一般。呕吐物喷在他身上,还有一些溅到他脸上,臭味那么近。他额角青筋暴跳。
秋楚君心里的快意被恐惧取代。她缩了缩脖子辩解:“是你抓着我不放,不让我到外面吐的。”
“滚回屋里去!”林源咆哮,脸上不见平日里的沉稳淡定,此时的他暴躁得像头狮子。
抓着秋楚君把她拖到房屋门口,然后快速闪进另外一个房间。
秋楚君知道他有洁癖,这一吐肯定把林源恶心死了。看到他有其他表情,她心中畅快无比。
听着隔壁屋传来的水声,秋楚君甩掉脑中的胡思乱想,用手擦了擦手,快速往外跑。
在浴室里冲洗的林源听到外面的开门声,眼神瞬间一冷。随便抽了条浴巾裹住下半身,打开房门追出去。
这个女人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他对她实在太宽容了,让她敢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自己的权威。
秋楚君冲出木屋,往来时那条小路狂奔。她要逃离这里,逃离林源的身边。他就是个变态!
风呼呼从耳边刮过。秋楚君心跳得飞快。
突然,她感觉到后面有异,飞快扭头看了一眼,只见林源赤胸裸背光着脚追了过来。
变态!
秋楚君心里大骂,脸色却白了。她赶紧回头拼命跑。
可是她哪里跑得过林源,没三两下功夫便被林源逮着。
他抓住她的肩膀,把她推到一棵树上,低头危险地看她:“你是不是以为我不敢伤害你?”修长的手挑着她的下巴,头发湿漉漉的,水珠落下来,滴在秋楚君的脸上。
秋楚君睫毛轻颤,下巴处的力道令她感觉到些许痛意,身体微不可见地颤抖。
林源看着她此时楚楚可怜的模样,心底的野兽被激发出来,低头吻住她的嘴,结果传来的不是甜美的味道,而是跟喷溅在他身上的呕吐物一个味道,林源胃里翻江倒海,立刻离开她的唇,转头吐了一地。
秋楚君紧贴在树干上,恨不得变成纸片人,这样林源就不能伤到她。
林源吐完后,脸色铁青,泛着些许苍白,恶狠狠地瞪了秋楚君一眼,拉着她往木屋走。
这一次林源把秋楚君关在卧室里,不给她逃离的机会。他则继续去洗澡。洗完澡神清气爽,林源走到客厅里看那些监控录像。忽然想起被关在房间里的秋楚君,他用钥匙打开秋楚君那间房的房门。
看着里面抱膝坐在床上的女孩,林源眸光微微一闪,淡淡开口:“出来,不是想知道你哥的情况吗?”
秋楚君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飞快地跳到地面,向门口走来。
林源穿着宽松的休闲服走到电脑前面。秋楚君跟在他身后,然后停在离他两步远的地方,防备着他,视线落在电脑屏幕上,余光偷偷打量他。
“哥哥!”很快,秋楚君的注意力被电脑上的画面吸引,她忍不住凑近些。
秋楚扬躺在一张病床上,身上同样从头到脚包扎成了木乃伊。秋楚君之所以能认出来,是因为林源不会放无关紧要的人给她看。她握紧拳头,紧张地问林源:“我哥还活着?”
“嗯。”
秋楚君长长呼出一口气,脸上的灰败退去不少。
看到她的变化,林源心里嗤笑一声,同时,又有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愉悦。
“我哥伤得怎么样?什么时候能醒?”秋楚君转眸,期待地看向林源。对上林源含笑的眼睛,她怔了一下。
林源迅速收敛了眼中的笑意,淡声回道:“伤得不轻,至于什么时候醒,看他自己。”
秋楚君脸上刚有的血色瞬间又褪去。
林源心里跟着不悦:“你哥死不了,现在你的心神不是应该放在宁家吗?”
“宁惜玥都死了,还关注宁家做什么?”秋楚君看向别处,声音冷漠。
她一直以为自己恨宁惜玥,为了对付宁惜玥都变得不像自己了,可是直到看到爆炸的那一刻,得知自己的哥哥跟宁惜玥在一起,她忽然觉得,什么仇什么怨都不重要了。宁惜玥死了,她心中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快乐。那一刻她只有伤心,伤心哥哥的悲惨遭遇,伤心哥哥可能永远地离开自己。纵然现在知道哥哥没死,她对宁惜玥的死也没有太多的喜悦。
这可不是林源想看到的,他不悦地看她:“你忘记她之前怎么害你的了?她毁你的容,抢你的哥哥,害你被绑架,还险些遭人玷污。”
“没忘记,不过她已经死了,仇恨也该放下了。其实你没必要让别的女人去冒充她,错的是她不是她的家人朋友,做到现在够了。”
“够了?”林源清俊的脸露出一抹讥诮式的冷笑:“不够!宁惜玥错了,她的家人没错吗?如果不是宁家父子宠她,她能无法无天?等宁家家破人亡,才叫够了!”
秋楚君倒吸一口冷气:“你要弄得他们家破人亡?”她眼睛圆睁,十分震惊,忍不住问道:“你和他们到底什么仇?为什么要宁家家破人亡?”
林源嘴角往上扯了扯,什么仇?宁家何尝不是害得别人家破人亡!如果不是宁家父子的纵容,宁惜玥能够无法无天?能够逍遥法外?
林源眼中闪过阴郁之色,眼睛瞬间变得漆黑幽沉。
秋楚君对上他的眼,心不受控制地颤了颤。
突然,林源手机铃响。他转身去拿手机。看到手机上的来电显示,微微挑眉。
秋楚君觑了一眼,发现是一个叫柳霜的人打来的。
“什么事?”林源淡漠地问。
“这种事不用问我,近期别打电话给我,免得漏陷。”
挂了电话,林源将手机放在旁边。他打开一台电脑,很快调出一段监控录像,实时拍摄出现在病房门口的画面。柳霜怎么会突然打电话过来?之前不是说过尽量不要联系么。林源心里疑惑,紧接着被秋楚君打断。
“柳霜就是那个冒充宁惜玥的女人?”
林源瞬间忽略了那丝疑惑,点了点头,算是回答秋楚君的问题。
“她为什么和宁惜玥长那么像?”
林源轻笑,抬眸看向秋楚君:“我也可以让你长得跟她一样,你想吗?”
秋楚君立刻明白了,整容!她板着脸拒绝:“不需要。”
眼睛落在电脑显示器上:“让我去医院看看我哥行吗?”
“不行,除非你想被关进疯人院或者被抓进看守所里。”林源冷声回答,脸上的调笑表情不复存在。
秋楚君抿了抿唇,恼恨地斜他一眼:“你是怕我把你的行踪泄露出去吧?”
林源不置可否,俊脸露出嘲讽的笑。
秋楚君被他笑得莫名其妙,不爽地剜了眼他,转身往屋里去。
林源轻嗤,望着她的背影暗道:蠢丫头!
因为被秋楚君打岔,林源没再想柳霜打电话来的问题。
此时,医院里,苏童紧张地屏住呼吸。
“找到了!”蓝牙耳机里传来特工蒋意涵的声音。
苏童问:“在哪里?”
“在浙省的一座无名山中。”
苏童看向柳霜:“等抓到林源,我会让医生治好你的伤。”说着拿走柳霜的手机,离开病房。
柳霜躺在床上,眼里露出一丝苦笑。
到头来空忙活一场。早知如此,她说什么也不会答应林源的建议。
苏童离开后,两个黑衣人进来。
柳霜瞟了一眼,便把脸转向另外一边,闭上眼睛。这两人是来监视她的,她岂会不知道。纪臻太强大了,即便聪明如林源,也不可能赢得过他,自己落到如今这个境地,又岂会再帮林源?宁家,纪臻接到苏童的电话。
得知害死惜玥的凶手不但有林源,还有纪睿,且这次爆炸主谋是纪睿,悔恨与愤怒立即袭上心头。
他垂眸看向床上的宁惜玥,后悔几乎要将他的心侵蚀。
“把林源和纪睿抓起来,反抗者杀。”
苏童听他这意思是不打算亲自去抓人了。不过她也能理解。过几天玥玥就要火化安葬,纪哥能陪着玥玥的时间不多了。想到现在的悲剧是谁造成的,她顿时将怒气撒在那几个罪魁祸首身上。
“纪哥你放心,我一定会拿下林源的,不过纪睿那边……”
“叫其他人去抓,估计他现在在哪个夜总会里逍遥得意。”纪臻语气中透着丝丝寒意。
“明白!”挂了电话,苏童带领一支特种部队,前往蒋意涵查出来的位置。
此时月上中天,走在山中小道,月光被树叶挡住,几乎伸手不见五指。苏童带队上山,速度飞快。
林源与秋楚君吃完晚饭,洗完碗,坐在客厅里看书,几台电脑都开着,全程直播,偶尔他会瞄上一两眼。
约莫晚上九点的时候,林源起身准备洗个澡睡觉。刚脱下衣服,林源脑海中灵光一闪,想到了白天的疑点,顿时心中一惊,随手拿拽起旁边的衣服打开门往外冲。
“出来!”他用力拍秋楚君的房门。
“干什么?”秋楚君开门,站在门内不耐烦地问。
一看到林源上身赤裸,脸色瞬间大变,抓着门把就想把门关上。
林源眼疾手快地挡住,黑眼睛冷冷盯住她:“不想被警察抓就立刻跟我走。”
说着,拉起秋楚君的手往外面跑。
秋楚君被他的话惊到,以至于被他拉走也没察觉。“等等,我换套衣服!”
她刚换了睡衣,怎么能就这样跑出去。林源直接无视她的话,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意身上的穿着,要是因为被人找到,想后悔都没地方后悔去。
然而,林源醒悟得太晚,他们刚跑出木屋,前方便有一道手电筒的光照到他们身上,秋楚君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
林源眉头微皱,拉着秋楚君的手往后跑。
砰!砰砰!
几道枪声接连响起,黑夜中,隐约能看到几道星火。
秋楚君听到枪声吓得腿软,要不是林源拽着她,她估计就走不动了。
“不想被他们抓就使点力!”林源沉声喝道。
秋楚君慌张地问:“他们是谁?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为什么对我们开枪?”
愚蠢!林源眼中的轻嘲一闪而过,然而他并未丢下秋楚君一人逃走。
虽然对方有枪,但现在是黑夜,对方看不清他们的身影,而且这里的地形没人比他更熟悉,只要坚持五分钟,坚持五分钟他就能逃掉!林源早已计算好了逃跑路径。可惜他的敌人也不是软蛋。
苏童看着前面的人,拿着对讲机命令:“他们往东边方位跑,拦截住他们。”
林源拽着秋楚君逃进屋后的林子,然而那里,几个手持枪械的男人守着。林源不得不停下来。
“把手举起来!”其中一个男人喊道。
林源缓缓松开秋楚君的手,然后向上慢慢举起。
秋楚君吓得脸色苍白,双手抱头蹲在地上。
其中两个男人走过来。林源在他靠近的时候,突然出手,上前劈向对方的手腕,屈膝顶住对方的腹部,同时夺走他手里的枪。
谁也没料到林源在这种局面还敢出手反抗,被他得逞。
砰!就在这时,一颗子弹从林源身后射向他。
林源注意力集中在前面,没有防备到身后,察觉到身后有异想要躲闪已经来不及。子弹射中林源的后背,他身体猛然一颤,鲜血喷溅而出。
他面前的男人抓住时机夺回手枪,另外两人都朝林源开枪。林源想要避开,但是身体迟钝,只避开一颗子弹,另外一颗从他的肩胛穿过。
苏童放下手枪快步跑过来。之前被林源抢走手枪的男人一脚踹在林源的小腹,用枪砍林源的脖颈。
林源双面受创,晕死过去。秋楚君发出一声尖叫。
苏童恨恨瞪了她一眼。亏惜玥放过她一马,她立马反过来对付惜玥,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一点良心都没有!转眸看向被打晕在地的林源,苏童弯下腰,将林源翻了个身,从腰间拿出手电筒,对着他的脸照了照,的确是林源。不过她并未因此就确认,先在他脸上摸了几下,确定没有戴面具后,指了指旁边一个人:“把他裤子扒了。”
在场几个大男人都被吓一跳。那个被她指着的男人咽了口口水:“老七,你要干什么?不会看上这个男人了吧?”
“脑子进水了啊!想什么呢!”苏童一巴掌打在对方头上,不悦道,“我是要看他屁股上有没有胎记!还不动手!”
“哦哦。”那男人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其他人也都松了口气的样子。
林源的裤子被扒开,上面的确有一块胎记。确认这人就是林源后,苏童没再耽误时间,扬声说:“把两人都抓起来,带走!”
看着弟兄们行动,苏童打了个电话报告纪臻。
“把人带到别墅。”
“是。”
……
宁家。
苏童回来,看到纪臻依然是那个姿势坐在那里,心里难过。
“纪哥,林源和秋楚君都关在隔壁。”
纪臻低哑的嗓音传来:“知道了。”
他低头看着宁惜玥,伸出手轻轻地抚摸她的脸。血已经擦洗干净,可是烧伤的皮肤却没法清洗掉。为什么?为什么秋楚扬没死,他的惜玥会死?一定是那些该死的混蛋把她从山上扔上下去,要不然也许惜玥还活着……
纪臻低头,轻轻亲吻了下宁惜玥的额头:“你想不想看到我亲手给你报仇?”
屋里静悄悄的,宁惜玥永远也不可能回答他的问题。
“你希望我怎么报仇?”他又问。回答他的同样是一片静默。
苏童在门口看着,眼角忍不住湿润。她吸了一口气,把爬到嗓子眼的哽咽吸走,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平静些:“纪哥,你别这样。”
纪臻置若罔闻,现在无关宁惜玥的事都被他排除在外。他继续问她:“想他们生不如死吗?你告诉我,我都照你的意愿办好不好?”
“纪哥,玥玥已经走了。”苏童实在看不下去了,忍不住提醒他。
纪臻猛的转头,充血的眼睛冰冷地投向她。那双眼没有丝毫感情,像是在看敌人一样。
苏童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出去!”他薄唇轻动,缓缓吐出两个字。
苏童不敢再刺激他,乖乖退到房间外面。
纪臻回过头,继续和宁惜玥说话。
苏童把门关上了,贴着门隐约能听到里面传来纪臻低沉的声音。她不禁重重叹了口气。
“小七。”王妈端着一个盘子走过来。苏童瞟了一眼:“给纪哥的吗?”
“是啊,纪先生已经一天没吃饭了,周老担心他胃病复发,让我给他端些饭菜过来。唉,我估计他又像前几次一样,动都不动一下。”
苏童说道:“给我吧。”
王妈其实有点不敢进去,纪臻的气势本就非同一般,现在更加可怖,每次她跟纪臻同处一室,都有种心惊胆颤的错觉,听到苏童的话,顿时松了口气:“好好,那就麻烦小七了。”
苏童把门打开,端着盘子进去,放在桌边。
余光瞥见床上的人,她瞳孔微不可觉寻缩了缩。
轻叹一声,苏童劝道:“纪哥,吃点东西吧,你不在意自己的身体,总要替果果想想吧?要是胃再出点毛病,以后果果怎么办?还有宁叔,他受到打击太大,病倒了,你也得替玥玥照顾不是?”这些话本不需她来讲,但看着纪臻消沉的样子,她实在忍不住。
“果果在哪里?”
“在隔壁睡觉,这两天他哭太多,嗓子都哑了,也累坏了。”
纪臻静静看着宁惜玥,半晌,转身拿起旁边桌上的饭碗。
看他总算肯吃饭了,苏童悄然舒出一口气。
……
“墨先生,白老先生。”王妈开门。
墨轩和白石站在门口:“惜玥在哪里?”
王妈忧伤地指了指楼上:“二楼左侧最里面那间。”
墨轩和白石快步上去。两人到门口的时候,苏童正端着盘子出来。
“白老,墨先生。”苏童问候一声。看他们俩个风尘仆仆的,应该是刚赶过来。
“我们来看看丫头。”白石说。
苏童淡淡点头,眉间有化不开的愁绪。
墨轩与白石对视一眼,走了进去。
目前宁惜玥被害死的消息并没有传出去,只有极少数亲近的人才知道。两人也只知道宁惜玥遇害,具体的并不知道。等他们进去看到床上的人,心性再沉稳淡定,也忍不住大吃一惊。
“哪个混蛋居然出这么狠的招?”白石怒骂,眼圈却一下子红了。他紧走几步到了床边,想要摸摸宁惜玥的脉,被纪臻拦住。
“小子,你挡我做什么?”
纪臻声音低沉:“轻一点。”
白石闻言点了点头:“我知道,你到旁边站会儿。”
纪臻目光落在墨轩身上:“她还活着吗?”布满血丝的黑眼睛里隐藏着希冀的光芒。
墨轩不但是医生,而且精通玄学,也许……也许惜玥还能回来。
墨轩抿着唇看向宁惜玥的脸。那张脸被毁得面目全非,胆小的看到,只怕都会吓退。清幽漆黑如水墨的眸子微黯,墨轩上前几步,停在床边,视线先落在宁惜玥身上,过了一会儿,转移到她手腕。
纪臻在旁边紧张地看着,拳头不自觉紧紧握着,眼睛不敢眨一下。
不多时,白石摇头叹气站起身,墨轩也移开目光。
纪臻下巴绷紧,目不转睛地看着墨轩。
墨轩蹙着眉道:“惜玥走了。”
墨轩的话,击垮了纪臻最后的希望。
白石和墨轩看到他的脸迅速灰暗,眼睛里的光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真的不会回来了?”他问,声音飘乎,不像是他的一样。
墨轩沉默半晌,点了点头。
纪臻挺拔的身躯瞬间垮下,声音无波无澜,犹如在一条直线上:“你们出去吧,我想多陪她一会儿。”
二人未在宁家久留。
坐到车上,白石迫不及待地问:“丫头真的死了?”他摸宁惜玥的脉博,没有任何动静,说明惜玥是真的死了。可他知道惜玥有些异于常人之处,且不能够用科学来衡量。
墨轩看着前方,沉默。
“你倒是快说啊,小师弟,这个时候别再慢吞吞的了,我真要被你急死了。”白石催促。
墨轩问:“还记得我以前跟你说过的话吗?”
“什么话?”白老反问,小师弟跟他说了那么多话,他哪里知道小师弟指的是哪一句。
“你第一次把惜玥带到我那里,我跟你说过,她的命格有些奇特。”
白石点了点头:“好像是说过。你说以她的相面来看,英年早逝,但是偏她身上又有一股代表着长寿的生灵气息。”
墨轩点头:“不错,那时我看到她心里有些讶异,或许这一劫本该是她应有的遭遇。”
“这么说玥丫头没死?”白石追问。
墨轩摇了摇头:“死了。”
白石这下糊涂了:“你不是说她身上有一团护体灵气吗?怎又早逝?”
墨轩揉了揉黛眉,他目前也说不清到底怎么回事。但他有一种直觉,宁惜玥的灵魂应该还在这个世界上。
“若是能找到聚魂鼎就好了。”墨轩轻叹一声。
“你是说传闻中可以招魂的聚魂鼎?”白石半眯起老眼,面露惊讶之色。
墨轩点头。
白石呢喃:“聚魂鼎……聚魂鼎会在哪里呢。”
那可是传说中的东西啊,他看都没看过。
墨轩默然。正是因为没有聚魂鼎,没办法确定宁惜玥是否依然存于世间,所以他没有给纪臻希望。希望越大,失望便越大。
……
纪臻在床边呆坐许久,恢复了一点意识。墨轩的到来夺走了他全部的希望。惜玥不会回来了,她永远离开了他。他猛然站起身,往屋外走。
候在门口的苏童忙站好向他问候。
“林源纪睿在哪里?”纪臻停住脚,侧眸瞥她一眼。
“就在隔壁别墅里。”苏童赶紧回答。
纪臻大步往楼下走。苏童立刻追了过去。
隔壁别墅纪臻不住,手底下的人倒是住在这里,所以并不冷清。纪臻还没进屋里,便听到一声一声抽打。
苏童给他开门,纪臻长腿一迈,跨入房中。现在天还没亮,屋里只开着一盏昏黄的灯。纪臻一进来,便引起屋里人的注意。
“纪哥!”一个手里拿着鞭子的男人唤道。
纪臻目光径直落在屋内中央被吊着人身上。手脚皆被捆绑,两只手绑着绳子吊在天花板的挂钩上。他上半身赤裸,上面一道道可怖的鞭痕,血肉模糊,触目惊心。头发凌乱地散落着,被汗水打湿,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身上也湿淋淋的。
听到“纪哥”二字,低着头被吊打的男人缓缓抬起头,看到纪臻,咧嘴一笑。
纪臻瞳孔紧缩,夺走旁边人的鞭子,狠力抽了几下。
啪啪啪!鞭子抽打在肉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林源忍不住闷哼一声,随即他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来。
纪臻的力气可比刚才执鞭之人大多了。林源身上旧伤添新伤,看上去更加鲜血淋漓。
“呵!”林源咧嘴轻笑,隐藏在刘海后面的眼睛,嘲弄地看着纪臻。
纪臻见状,一股火从心底窜上来,扬起手臂又抽了一鞭,清脆鞭声回荡在空落落的房间里。
“唔。”林源疼得咬破嘴唇。
纪臻问:“有铁烙吗?”
“有!”站在旁边的男人连忙应道。
不一会儿,两个人端着个铁锅进来,用支架撑着,里面放了不少烧红了的炭,铁烙也被烧得火红火红的。纪臻拿起一把铁烙贴在林源的胸口。
呲!铁烙一碰到皮肤,瞬间冒出热气。
林源再也忍不住发出惨烈的叫声。
屋里另外几人没有一个露出恐惧或者同情。身为特工,比这种痛更加难忍的刑罚他们也试验过。而纪臻表情更为阴冷。他想到了惜玥,全身伤成那样,爆炸的威力比这小小的铁烙不知多了凡几。只是烫一下林源就痛成这样,当时惜玥得承受多大的痛苦?双眸冷冷盯着林源,纪臻将铁烙放回铁锅里。
林源的胸口出现了一个三角形的烙印,看上去触目惊心。
然而在纪臻看来,不够,远远不够,林源所承受的痛苦远远比不上惜玥所受的。
他抬眸对旁边的男人说:“我要看到烙印印满他的满身。”
闻言,林源猛的抬起头。却见纪臻已经转身往屋外走。另一个铁烙落在他身上,立时将他的注意力吸走。
苏童跟在纪臻后面,走到隔壁屋门口。
“里面是纪睿。”
门推开,纪睿跟林源一样,被吊在中间,双脚只有脚尖能够碰到地面,身体的重量基本靠着束缚在手腕上的绳子支撑,手腕已经被勒出两圈紫红。
看到纪臻,纪睿被汗水浸湿的眼睛猛的睁大,恶狠狠地盯着纪臻:“果然是你!”
纪臻上前,一脚踹在纪睿的腹部。纪睿双脚支撑不住,身体向后倒飞,而双手又被吊着,因而就像是荡秋千似的,很快反飞过来。
“你发什么疯!”纪睿痛得肠子痉挛,哑声咒骂。
纪臻一把扯住他的头发,靠近他:“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的话吗?”两人的脸挨得极近,纪臻锐厉的眼睛如同野兽一般凶狠,与纪睿近在咫尺,那种要吃的气势令纪睿心惊胆战。
“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最近又没招惹你。”纪睿装无辜。
纪臻用力抓他的头发,迫使他仰面:“狡辩?没用!”
一拳砸在纪睿脸上,把纪睿打得脸偏向一边。
纪睿吐了口血水,冷眼望他:“纪臻,别仗着爷爷偏袒你就肆意妄为!难不成你要杀人灭口?”
这时房门推开,两个人拿着炉子和铁锅进来,跟林源那边的那一个差不多。
纪睿看到插在炭里的铁烙,眼里闪过一丝惊惧,他强笑道:“呵,你不会是要学古人用酷刑吧?纪臻,你当你是什么?想用刑就用刑?”
纪臻充耳不闻,拿起铁烙直接贴到纪睿脸上。
看着一张和自己相似的脸却做出令自己悔恨一辈子的事,纪臻第一个念头就是将对方的脸毁了。
纪睿的叫嚣卡在喉咙里,转而发出一声惨叫。
脸被烫伤,感受着皮肤被烧焦的滋味,纪睿双眼充血,恨不能马上死去,他甚至能够闻到自己皮肤被烧焦的气味。
“纪臻!”纪睿发狠地叫出纪臻的名字。
纪臻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被烫是什么感觉?”
纪睿眼神闪烁,纪臻知道他所做的一切了?他做得那么隐蔽,纪臻怎么会知道?林源呢?纪睿想到刚才听到的一声惨叫,顿时打了个激灵。林源也被抓起来了?这下子,纪睿真的慌了。以纪臻对宁惜玥的爱,知道他们是凶手,肯定不会放过他们的。现在落在纪臻手里,他还有逃脱的可能吗?
见纪睿不答,纪臻拿出另外一支铁烙。
“你……你还来?”纪睿眼中掠过一抹畏惧之色。刚才那种痛他再也不想尝试一遍了。
“纪臻,有话好好说,你和我毕竟是亲兄弟,难道要为了一个女人反目成仇吗?”
纪臻嘴角轻勾,亲兄弟?纪睿早八百年就恨不得杀了他,现在跟他讲兄弟情?
铁烙没有停顿落在纪睿另外一边脸上。
“啊!”纪睿再次发出一声惨叫。
纪臻丢下手里的刑具,转身往外走。他不需要听林源和纪睿的废话,不管他们用什么解释,都无法救回惜玥,既然惜玥死了,那么他们就下地狱给她陪葬吧。
苏童瞟见纪臻阴郁的眼睛,心里叹息。看了纪睿一眼,苏童把折磨纪睿的任务将给了别人。
“这一间也就不用我多做介绍了,关着秋楚君。”
他们进去,只见秋楚君披头散发地吊在屋中。
看到纪臻,她本能地发抖。隔壁屋里传来的惨叫声她都听见了。虽不知道他们受了什么酷刑,但是能让两个大男人发出那种非人类般的声音,足见他们遭受到多么恐怖的虐待。秋楚君清楚宁惜玥在纪臻心里的地位,他一定不会放过自己的。
她眼珠子动了动,畏惧地瞟了纪臻一眼,然后飞快低下头。
“你来执行。”纪臻冰冷地注视着秋楚君,对身边的苏童说。
苏童凶狠地剜一眼秋楚君。等身后的人把刑具带过来,她拿出一支铁烙,向秋楚君探去。
“啊!”秋楚君看到对方搬东西进来的时候就吓了一大跳,再见苏童居然要用烧得通红的铁烙对付自己,顿时吓得花容失色,眼泪不停地往外冒,“求求你们,不要!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是被林源抓来的。”
“呵,到现在还想把错都推在别人身上?”苏童冷笑,毫不犹豫将铁烙贴到秋楚君身上。
“啊!——”一声凄厉无比的惨叫骤然响起。
苏童将铁烙收回,扔在大铁锅里,然后掏了掏耳朵,不悦道:“叫那么大声干什么?想我把你的舌头烫掉吗?”
秋楚君怨毒地瞪着她,听到她的话,忍不住眼神闪烁,慌乱地低下头去。
“惜玥放了你一命,没想到你那么狠,反过来害死她。最毒妇人心,你这没嫁人呢,倒是比妇人更毒。”
苏童冷眼望着她,讽刺道。
“不是我……不是我……”秋楚君摇头,眼泪鼻子横流,脸上和纪睿一样,被烫伤,多了一个血淋淋的烙印。
她矢口否认:“真的不是我,我如果要害她也不可能用这样的方式呀。”
“呵,你对自己的哥哥倒是挺狠心的,为了对付惜玥,先是害你哥入狱,现在又害你哥一脚踏进阎罗殿。秋家有你这样的女儿,不仅蒙羞,我看是前世做了什么缺德事,都报应在这辈子了吧。”苏童说这样的话比任何体罚更打击秋楚君。
“住口!住口!住口!”秋楚君摇着头边哭边吼,“我没有害我哥,不是我害他的,是纪睿,是纪睿派人绑走了他,我想要救他可是来不及了!呜呜呜!哥,我真的不想害你的!”
纪臻没有心情听她的哭诉,皱着眉离开了。
苏童看了他一眼,然后继续呆在屋里。
秋楚君,这个一而再再而三害惜玥的女人——该死!
但一死百了,太简单了。她有的是法子让秋楚君生不如死。
纪臻离开那栋别墅,回到宁惜玥的房间。他跪在床前,握着她的手,冷峻的表情变得哀伤无比。抓到凶手又如何,他的惜玥再也不会回来了。
坐在床边的宁琛看了他一眼,哑声问:“听说抓到凶手了?”
“嗯。”
“在哪里?我去宰了他们!”宁琛站起身,俊脸狰狞。
“隔壁别墅。”宁琛闻言立刻气势汹汹地去了。
过了一会儿,身后传来咳嗽声。
宁朝方脸色苍白地走近来。
白天他受刺激过度,晕过去,现在才醒来。
一看到躺在床上的宁惜玥,他忍不住心脏阵痛。
宁朝方捂着胸口缓慢靠近,眼睛湿润。
想不到他有一天会白发人送黑发人。
那么聪明伶俐漂亮乖巧的女儿,就那么走了,永远离开了他。
就在这时,周老急匆匆地赶过来,站在门口脸色难看地说:“朝方,你出来一下。”
宁朝方压抑住心底的悲伤,转过身向周老走去:“什么事?”
周老神情凝重:“抱歉,有件事我一直瞒着你。”
他知道这个时候说出真相不太合适,但是老友危在旦夕,他只能说出来了。
“韩老听说玥丫头出事,急着赶来见她,出了车祸,大出血,急需血液。不过他的血型是罕见的熊猫血,也就是Rh阴性血,他的家人都不是这个血型,而医院库存的这种血型的血很少。”
宁朝方听说韩老出了车祸,露出担忧之色:“那现在怎么办?”
跟他说也没用啊。
“你是他的亲生儿子,你的血型跟他的一样。”
周老这句话无异于一个重型炸弹,落在宁朝方的脑海里,轰隆一声,他有片刻的眩晕。
“您……您说什么?”
周老知道他一时难以接受,解释道:“韩夏是你的亲生父亲,具体的以后再说,你行跟我去救他。”
宁朝方愣怔地看着他,表情错愕。
“赶紧走吧,我怕他支撑不住,等到了车上我再跟你详解。”
周老拖着宁朝方往楼下走。
宁朝方浑浑噩噩被周老拖到外面。
“阿琛呢?”
“不知道啊。”
周老道:“打个电话给他,我记得他的血型和你一样。”
让宁琛献血总比让年纪大的宁朝方献好。
把两人都叫上是为了以防万一。
宁琛接到电话从隔壁别墅出来,看到停在门口的车,走过去。
“上车。”
宁朝方坐在车窗边对他说。
宁琛疑惑不解地上车。
看到周老也在车上,宁琛更加不解。
周老让司机快点开车。
车子开出去后,周老看了他们父子一眼,然后开始解释。
韩夏得知宁惜玥出事,连夜坐飞机过来,路上出了车祸。
此时天微蒙蒙亮,宁朝方和宁琛还没从女儿(妹妹)的死亡中走出来,又得知这样一个惊天消息,父子俩一时都懵了。
车子到达医院的时候,周老差不多把整件事都跟宁朝方讲了一遍。
宁家父子情很是复杂,不管怎么样,那都是他们的至亲,现在老爷子生命垂危,他们纵然心中有疙瘩,也不会见死不救。
周老果有先见之明,因为宁惜玥的死,宁家父子受到打击太大,不宜大出血,而且宁朝方年纪不小,所以经过检查后,医生只抽取宁琛的血。
有了血,再加上权威专业的医生,经过长达四个小时的时间,手术终于完成。
“医生,病人怎么样了?”
“手术成功,不过病人上了年纪,这样一场大手术对他的影响不小,术后需要悉心照顾,另外,不能让病人受到刺激……”
医生嘱咐一番才离开。
韩夏躺在车床上被推出来。
宁家父子跟随左右,看着病床上的韩夏,两人都觉得像在做梦。
周老也紧紧跟在旁边。
此时天已大亮。
宁琛道:“爸,周老,你们回家吧,这里我看着就行。”
两位老人几乎一夜未睡,他担心他们身体吃不消。
相较韩老,宁朝方更记挂女儿,没有拒绝。
周老年纪大了,想强撑也撑不住。
两人一起离开。
车上,二老相对无言。
半晌,周老拍了拍宁朝方的手,无声安慰。
宁朝方连假笑都扯不出来。
周老心里也难过,外孙媳妇遇害,老友又出车祸,最近真是灾难不断,祸事连连。
“葬礼开始准备了吗?”尽管不想提这个话题,但有些问题得解决。
果然,一听到他的话,宁朝方露出比哭还难看的表情。
那么鲜活年轻的生命就这样送去,白发送黑发人,谁都不想接受,谁心里都难受。
但是惜玥的遗体不可能一直留在家里。
“等下联系。”
费了老大的力气,宁朝方缓缓吐出四个字。
快到家的时候,一辆黑色轿车与他们擦肩而过。
车内,坐着两个人。
开车的司机高大强壮,不像司机像保镖。
坐在后座的男人一身休闲服,很现代的装扮,但是却有一种儒雅的气质。
“景爷,宁小姐真的死了吗?”开车的壮汉小心翼翼地悄悄打量了眼后座的男人。
他刚才没进屋里,不晓得宁惜玥是不是真的死了。
一开始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完全不相信。
那么年轻就逝去,太可惜了。
景秋白眸光淡淡扫了他一眼,唇角微翘,仿佛勾着一抹微不可见的浅笑,开车的人立刻噤若寒蝉,不敢再问。
车厢里安静下来。
景秋白望向车窗外面。
他也不信她会死。
不知道那东西能不能把她的魂招回来?
……
“这个是什么?”
宁朝方进屋里看望宁惜玥,发现床头放着一个只有巴掌大小的炉鼎,飘出淡淡的香气。
那股香与平日里去寺庙闻到的香气不一样,但并不刺鼻。
“这个是安神凝魂香。”墨轩解释,“也有安魂的效果。”
后面的话没说,不过宁朝方明白了他的意思。
安魂?是在让惜玥的灵魂安息吗?
“你有心了。”
墨轩道:“这几天让这个小香炉陪着惜玥吧。”
宁朝方点了点头,他明白墨轩是好意,自然不会不识好歹拒绝。
墨轩呆了一会儿便走了,离开前,他最后看了一眼那个小炉鼎。
传闻中的聚魂鼎,竟然这么轻而易举地到了面前。
只希望传说是真的,而惜玥的魂魄还在这个世上吧。
……
尽管纪臻很想要把宁惜玥留在身边一辈子,但是灵堂等都布置了起来,宁惜玥的遗体没放在殡仪馆,就在家里。
纪臻这两天都守在旁边。
她明天就要被送去火化室火化。
他将永远也碰不到她,看不到她。
纪臻双眼血红。
三天三夜,他没有合眼,又偷偷流过泪,那双好看的眼睛此时布满了血丝。
他现在算是看出纪臻对自己妹妹的感情到底多深了,只可惜妹妹这辈子没有福气……
咳!
灵堂静悄悄的,低不可闻的咳嗽声显得异常清晰。
纪臻飞快抬头,眼中一瞬间亮如星辰,直直看向宁惜玥。
“纪臻,你去睡会儿吧,这里我守着就行了。”
宁琛一身白色布衣走到旁边跪坐下来。
床上的人一动不动,而纪臻眼睛里的光也瞬间黯淡。
他勾起唇自嘲一笑。
还在期待什么呢?
见纪臻没动,也没吭声。
宁琛暗叹一声,不再劝说。
咳!
又一声微弱的咳嗽。
纪臻与宁琛不约而同看向对方。
两人脸上都带着怀疑。
“不是我。”
纪臻哑声道。
“也不是我。”
宁琛亦道。
紧接着,二人不约而同看向宁惜玥。
“咳!咳!”
微不可见的震动出现在宁惜玥的身上。
纪臻和宁琛先是表情怔住,全身僵硬,然后像是被电到猛的跳起来,扑到床边。
“咳!咳咳!”
声音更大了。
纪臻这一次确定,咳嗽是从宁惜玥的喉咙里发出来的!
“惜玥!”
“玥玥!”
两个大男人又惊又喜,表情似哭似笑。
纪臻目光紧盯着宁惜玥的脸,看着她缓缓睁开双眼。
他紧张得心脏剧烈跳动,仿佛下一秒心脏就会冲破胸膛跳出来。
“惜玥?”低声呼唤,唯恐大声一点,会把她吓跑。
他是真的怕,从来没有一个人能让他如此小心翼翼过,也只有她才会叫他变得不像他。
宁惜玥睁着眼睛看他,全身上下,只有这双眼睛依然像以前一样漂亮。
纪臻屏住呼吸看着她。
宁惜玥听到他的呢喃:“惜玥,我不是在做梦吧?”
她扯了扯嘴角,想要笑,但是稍一动便传来一股剧痛。
纪臻听到她的抽气声,顿时紧张得不得了:“你先别说话,等医生给你做完检查再说。”
一旁的宁琛也回过神来,立即起身道:“我去叫医生!”
“医生!医生!”
他一路狂奔,一边跑一边喊,把别墅的人都惊动了。
很快,大家都知道宁惜玥死而复生。
尽管这样的事太过匪夷所思,但是喜大于惊,众人都高兴得不得了,纷纷涌到灵堂来看望宁惜玥。
纪臻轻轻握住宁惜玥的手:“别怕,只要醒来就好,伤害你的人都被我关起来了,只要你好了,想怎么报仇,我都陪你。”
宁惜玥默默看着他,不是不想开口,而是现在开口说话太困难,因而她沉默地看着他。
心里不复以往的别扭。
纪臻说的她都知道,因为她都看到了。
那一日发生爆炸,她来不及逃走,只能将真气逼出体外。
最关键的是她的玲珑玉镯发出一道神秘的光芒,护住了她和秋楚扬的要害。
然而即便是那样,爆炸的威力仍然不可抵挡。
因而,宁惜玥便失去了意识。
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地方飘荡。
她变成了孤魂野鬼,没人看得到她,而她也找不到回家的路,似乎有什么阻挡着她。
直至前天,她受到一股引力的莫名吸引,一直引到了家中。
她高兴地想冲回自己的身体里,却发现无论如何都做不到。
而变成鬼魂的她,清楚地看到了家人和朋友为她伤心,为她痛苦。
尤其是纪臻。
他时刻守在她的身体旁边,饭不吃水不喝,今天下午她还注意到他脸色发白,额冒冷汗,她可以看到他的身体内部。
他胃病犯了。
她吼他骂他,想要他爱惜他自己,赶紧去吃饭。
然而他就那样忍着,一步不离的守在他身边。
她还听到了他对她说的话。
他跟她说了很多,总是在没有旁人在场的时候。
她从来不知道他的话那么多,多到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说不感动是假的。
以前,受过一次伤,她便不敢再前进一步,把自己的心封起来,谁也不让进,即便知道他仍爱着自己,即便知道他为自己付出很多,她也不敢再深陷一次。
然而死亡来临的那一刻,她脑海中晃过许多脸,其中最为深刻的一张脸却是他。
她以为,这一世,她和他真的结束了,心里涌出了不甘和悔恨。
幸好,幸好老天爷让她又活过来了。
死而复生,多么稀奇而幸运的事。
而她是幸运儿中的幸运儿,谁能像她一样重生两次?
宁惜玥望着纪臻笑,一股疲倦袭来,她终于再也忍不住昏睡过去。
一看到她闭眼,纪臻慌了,抓着她的手叫个不停。
宁琛打电话给医生便折回来,看到这一幕,忙道:“看看有没有呼吸。”
纪臻闻言,忙将手探到宁惜玥的鼻端下面。
“有气吗?”围在旁边的人紧张地问。
纪臻俊脸微松:“有。”
众人闻言,长舒口气。
……
距离宁惜玥醒来那一晚已经过去三天。
她被转移到自家医院接受治疗。
全身烧伤达到了百分之七十以上,她整个人被包得像个木乃伊,脸也被包着,只露出眼睛嘴巴和鼻子。
其实她的伤势原本比呈现在医生面前的要严重得多,只不过她用真气疗伤,再加上饮用灵水,悄悄修复了体内的烧伤和震伤,要不然恐怕她现在可能和秋楚扬一样,昏迷不醒。
当然,即便是这样,她的伤势依然叫亲友很是担心。
每个来探望她的人,眼里都会或多或少流露出可惜的神色。
而她的家人不敢表露半分,担心伤她自尊。
父亲最近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我丫头不管变成什么样,都是最漂亮的”。
这话得到了其他人的附和。
宁惜玥每次听到都只是笑笑。
并非她不懂父亲的安慰之意,而是她相信,自己有恢复的一天,即便不能和以前完全一样,但经历过两次生死,一些外在的东西她已经看淡。
人只要活着就有希望,亲人、爱人、朋友远比华丽而虚无的东西来的珍贵。
“在想什么?”
病房门被推开,一道低沉悦耳的声音响起。
宁惜玥抬眸,看到纪臻抱着果果走进来。
她嗔怪地瞪他一眼:“你把果果带来医院做什么?他现在骨头软,躺在床上最好。”
“果果想妈妈了。”纪臻微微一笑,抱着儿子坐到床边椅子。
“感觉怎么样?哪里不舒服?”纪臻凝望着她,漆黑的眼睛里倒映着她此刻的模样。
宁惜玥看到他眼里的自己,眸光微暗,想要抱儿子,可身体不容许,她只好将目光移开:“哪里都不舒服,不是让你别过来么,在家照顾好果果我就安心了。”
纪臻看着她躲避的眼神,眸光微闪。
这时,苏童也进来了。
纪臻把果果塞到她手里,然后凑到宁惜玥身边,挨着她坐下。
“看不到你我不安心。”
宁惜玥闻言,心微微一颤,嘴上却道:“不安心什么,你没听小师叔说吗?我回来了,死不……”
话未说完,被纪臻用手指堵住。
她睁着眼睛瞪他。
纪臻目光沉沉地盯着她,语气不容置喙:“以后不许再说这个字。”
宁惜玥张嘴咬了一下他的手指:“把手拿开!”
纪臻挑眉:“你属狗?”
看到他举在面前的手指,上面还有她的口水,宁惜玥生出一股羞意,她斜他一眼:“你才属狗!”
纪臻闻言不怒反笑:“嗯,我属狗。”
宁惜玥闻言一愣,随即想到纪臻的年纪,十二生肖里,他可不就是属狗!
嘴上吃了亏,她闷闷不乐瞪他。
纪臻却爱极了她的每一个眼神,是嗔是喜是恼是怨,在他眼里都那么动人,牵扯着他的每一根神经。
“咳咳,你们俩慢慢打情骂俏,少儿不宜,我先抱果果回家。”
闻言,宁惜玥二人不约而同看向苏童。
苏童嘴上说着要走,脚却没动的意思。
她怀里的小家伙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宁惜玥和纪臻。
像是被人撞破了那啥,宁惜玥顿时窘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尤其是在自己儿子清澈纯真的大眼睛面前,简直无地自容。
她嗔怒地瞪了眼罪魁祸首,幸好她脸都被包住了,别人看不到她的脸,要不然更加尴尬。
纪臻脸皮厚,被苏童取笑了并不放在心上。
不过见宁惜玥受到影响,进而影响到自己与她的气氛,纪臻转头,毫不犹豫地下逐客令:“不是要走吗?等着我送你?”
从纪臻眼里看到了赤裸裸的威胁,苏童缩了缩脖子,嘿嘿一笑:“马上走,马上走。”
说着真往外走了。
纪臻让她把门带上。
苏童关门前朝二人暧昧一笑:“你们继续,我会叮嘱外面的保镖,让人不要打扰你们!”
“苏童!”宁惜玥羞恼地吼道。
要不是她现在动不了,一定爬起来好好调教这妮子。
砰!
苏童把门合上了。
“继续?”
耳边传来纪臻调侃的话。
宁惜玥斜眸,不高兴地剜了他一眼:“继续个鬼!”
……
半个月后,宁惜玥脸上的纱布第一次拆除。
嘴上说着不在意,其实心里仍然有几分在意。
结果可想而知,那样的爆炸,伤痕不可能轻。
尽管早有准备,宁惜玥依然被自己丑陋的面容吓了一跳。
宁惜玥让医生赶紧重新包上。
被挡在病房外面的纪臻等人被放进来,便看到她和之前一样,只露出了五官。
纪臻眸光暗敛,猜到情况可能不太妙。
宁琛笑着安慰她:“没事,慢慢来,你那么厉害,别人的伤都治好了,没道理你自己的反而治不好。”
“是啊,玥玥别担心,肯定会好起来的。”
宁惜玥无声笑笑:“嗯,会好起来的。”
初见自己那张可怖的脸时她很失落,但她也相信,会变好的。
因为她自己懂医,而哥哥又是医生,所以第一次拆除纱布换好药后,就决定出院了。
出院之前,她去秋楚扬的病房。
秋父秋母正在里面照看,看到宁惜玥来了,二老眼神闪烁。
他们已经知道,自己儿子和宁惜玥都被人害了,而犯罪嫌疑人中有自己的女儿。
他们不相信,但是警察那么说,而自己女儿又在精神病院里失踪,他们不信也得信。
知道宁惜玥是被女儿害成这样的,两人不太敢面对她。
宁惜玥对两位二人客气地点了点头。
她知道这一次自己险些丧命,主谋不是秋楚君,但秋楚君跟林源他们在一起,她没法将秋楚君当成无辜者,也没法再像从前一样和秋家二老亲近。
“楚扬还好吗?”她走到床边,看着昏迷不醒的秋楚扬。
秋母偷偷抹眼泪:“医生说要看运气,也许过几天就醒,也许过几年才醒,也有可能永远躺一辈子,再也醒不过来。”
秋父叹气,脸比一个月前老了许多,两鬓斑白,看上去像是六十多岁的老人,而实际上他今年不过五十出头而已。
“楚扬是个有责任心的人,他会醒的。”
“谢你吉言。”
看完秋楚扬,宁惜玥在秋家二老的目送下往门口走。
“宁小姐。”身后突然传来秋母的声音。
宁惜玥停下,侧身看向她。
秋母对上宁惜玥包着纱布的脸,眼神瑟缩了下。
“有话直说吧。”宁惜玥淡声道。
“楚楚是不是被你们抓走了?”秋母语速极快地问,“我没质问你的意思,就是问问。”
宁惜玥闻言笑了。
纪臻皱眉:“你女儿不见了是畏罪潜逃,别什么都赖到别人身上,秋楚君害惜玥还不够,你这个秋楚君的妈,也要诬赖她吗?”
他说得秋母脸色青一阵红一阵。
纪臻揽着宁惜玥的肩膀离开。
宁惜玥想说什么,最后咽了回去。
纪臻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她不能在这个时候拆他的台。
病房内,秋父轻轻拍了拍秋母的肩膀:“唉,我早叫你别问了。我们就当从来没那个女儿,好好照顾阿扬,早日唤醒他吧。”
秋母推他,抬起噙满泪水的眼睛:“你说的什么话?什么叫当从来没那个女儿?楚楚是从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娇宠着养到那么大,说不要就不要吗?”
“不然还能怎么办?你看看她做了什么混账事,把亲哥哥都害成了这样!”秋父也来气,板着脸入反问。
秋母看一眼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秋楚扬,瞬间眼泪又掉了下来。
……
车子缓缓驶出医院,纪臻转头安慰惜玥:“她的话别放心上。”
宁惜玥唇边弯起一抹淡淡的弧度:“我什么时候放心上了?”
纪臻审视般盯着她了一会儿,忽的低头,隔着纱布亲她的额头:“嗯,你没放心上,是我多心了。”
宁惜玥斜他一眼,都成这样了,还动手动脚。
要是她把纱布摘下来,他还能不能下得了口?
纪臻欣然接受她嗔怪的眼神。
只要她还活着,还留在她的身边,其他似乎都变得不重要了。
车路过纪臻的别墅时,宁惜玥往里面看了一眼。
她知道,林源三人被关在里面,每天受酷刑。
经过这么长时间,三人身上烙满了印迹,比她看起来更加可怕。
动用私刑是违法的,她没有作声。
她的心软,换来的只是敌人的猛烈打击。
而她,不想再失去一切,不想再家破人亡。
所以,就让她当一次坏人吧。
若是哪一天事情败露,她一并承担。
宁惜玥转眸看向自己家,眼里闪过一抹坚定的神色。
周老几个听到车声出门迎接,宁惜玥抬眼望去,唇角微勾,露出淡淡笑意。
……
结束了庆祝她出院的欢迎仪式,宁惜玥回到熟悉的小窝,百感交集。
也许是又死了一次,她如今更能体会那种失而复得的感受。
目光一下子聚焦床头柜上的小炉鼎,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那是景秋白和墨轩送过来的,据说可以安神凝魂。”纪臻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低声解释。
宁惜玥点了点头,自己能够回来,全托了这个小炉鼎的福。
只可惜……
宁惜玥低头,轻抚自己手上的玲珑玉镯。
她再也听不到玲珑的声音,看不到玲珑的身影了。
那场爆炸没有害她魂飞魄散,却是牺牲了玲珑的生命。
如果不是最重要的关头玲珑替她挡了一劫,也许自己已经死在爆炸中。
然而,这样的事她没法和任何人说。
一只大手覆盖在她轻抚玉镯的小手上。
宁惜玥抬眼看向纪臻。
他凝望着她:“以后我会陪着你,护着你。”
宁惜玥愣住,难道他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怎么可能,玲珑是灵,他根本看不到。
纪臻轻轻摸了摸她的头:“我都知道。”
“你……你知道?”宁惜玥说话打结,“你知道什么?”
纪臻只是笑笑,并未回答。
“你知道什么?不要吊人胃口!”宁惜玥拿开他的手,不悦地问。
纪臻一本正经地回答:“我知道你心里也喜欢我。”
宁惜玥等半天就等来这么个调戏人的回答,立即恼怒地斜睨向他:“自恋狂!”
纪臻轻笑:“难道不是吗?”
宁惜玥眼睛不自然地闪了闪,如果不是脸被纱布遮着,此时一定爬上两抹绯红,她剜他一眼,轻哼一声:“别太自恋了,谁喜欢你!”
说着就想把纪臻推出去。
纪臻握住她的双手,一手扣住她的下巴,吻了下去。
宁惜玥蓦地的睁大双眼,傻傻望着近在咫尺的俊颜。
他……她这个样子他都能吻下去?
她想推开他,又不愿意推开他。
嘴唇被轻轻咬了一口,会疼,但不是很疼,恰恰把她的意识拉回来。
他抵着她的唇沉声道:“做事要专心!”
说完,不给宁惜玥开口的机会,再次堵住她的嘴。
“咚咚!”
敲门声响起。
被吻得全身发软的宁惜玥回神,忙推纪臻。
纪臻怕伤到她,不敢强求,松手放开她。
温香软玉,甜美芳泽就这么没了,他扭头不悦地看向罪魁祸首。
苏童轻咳一声,暗道纪哥可真是心急啊,这才刚出院呢就要上纲上线了。
“什么事?”
纪臻不悦地问。
苏童赶紧回道:“纪老问你要人。”
纪臻肃着脸满带杀气:“跟他说,‘别逼我对付整个纪家’。”
苏童忙不迭地点头:“知道了,我去告诉纪老,你们继续,继续。”
屋里剩下两人。纪臻勾着宁惜玥的下巴真想继续,被宁惜玥一手拍开。
“够了。”
纪臻目光幽幽望着她:“不够。”
“……”宁惜玥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担心这家伙又不管不顾地粘上来,她忙问,“纪老知道纪睿被你带走了?”
纪臻眼睛微眯,眼缝里闪过两道寒芒:“我没特意隐瞒,以他的能耐要查出来不难。”
“你打算怎么办?继续绑着纪睿?”
纪臻低头看她:“这个问题要问你,你想他死还是生不如死?”
宁惜玥闻言笑了:“没有第三个选择?”
“没有。”纪臻绝对不会再放过敌人,让他们有机会伤害他在乎的人。
听到他的回答,宁惜玥眼里的笑意更深:“可在我这里只有一个答案。”
“洗耳恭听。”
宁惜玥往外走:“先去看看他们仨儿吧,我这副尊容可是拜他们所赐。”
……
“啧啧,你可真狠。”宁惜玥先是来到关押林源的房间,看着里面那个比她伤势更严重,全身没一块好肉的林源,她不由感叹。
纪臻蹙眉:“我只恨自己没有更狠的手段。”
林源加诸在惜玥上的痛苦,是用什么刑罚都无法抵消的。
在他看来,林源的命都比不得惜玥的一根头发。
一个人端着盆水进来,泼在林源头上。
“咳咳!”林源被泼醒。感觉到与往日不一样的眼神,他缓缓抬起头,血和水顺着头发流下来,淌过眼睛,微微刺痛。死寂一般的眼睛在看到宁惜玥的瞬间,瞳孔骤然放大。
“你……没……死!”声音沙哑如破铜锣,不复往昔清悦。
“是啊,我没死,你是不是很失望。我弄成这样,你还能一眼认出来,你这双眼睛倒是不错。”宁惜玥微笑,虽然脸上缠着纱布看不出来,但眼里的笑意显而易见。
林源晃动着想靠近她:“不可能,我明明看到你的尸体,确定你断气了。”
旁边一人持鞭抽他:“安分点,再乱动抽死你。”
林源闷哼一声,冰冷地扫了抽他的男人一眼,随即视线回落到宁惜玥身上:“你到底是人是鬼?”
宁惜玥微微勾唇:“原来你也有情绪激动的时候,是人是鬼,你心里不是已经有了答案吗?”
林源忽然沉寂下来。
是啊,这世上哪里有鬼,她只能是人。
“我一直有个疑问,你为什么要害我。”
林源垂眸,不发一语。
宁惜玥继续说:“难道真的只是为了苏云和她父亲报仇?”
林源继续沉默。不过低垂的眼眸里起了小小的波澜。
“你是不是想让我一辈子都解不开这个谜?”宁惜玥又问,得不到林源的回应,她笑了笑,“其实知不知道真相无所谓,不过我想你的父母一定对某件事很感兴趣。”
林源心一颤,涌起一股不安。
“双胞胎,弟弟杀死哥哥,取而代之,要是他们听到了这个消息,会不会直接被气死?”
林源猛的抬头:“你怎么知道?”宁惜玥笑:“我以为你会一直不说话。”林源恶狠狠地瞪她:“你为什么知道?”
“既然能查到你和苏家父女的关系,为什么就不能查到你和双胞胎兄弟的乾坤挪移呢?啧,小小年纪就敢杀人,而且杀的是亲兄弟,干出再畜生的事,也不奇怪。”她原本并不确定那个死去的孩子到底是不是林源杀的,没想到稍微一试探,竟然试探出来了。或许每个人心里都有不愿意公开,藏得很深的秘密。而一旦秘密突然被揭穿,人的第一反应最能暴露他的真实内心。林源,真的杀死了同胞兄弟,取而代之!
“你别胡说八道!他不是我杀的,他是失足落水!”林源,哦,不,应该说是季安,矢口否认。
宁惜玥深深看他一眼,到底是不是他杀的和自己没有关系。她只想确认一件事,他到底因何害她?
见宁惜玥只是含笑不语,林源急躁的心忽然冷静下来。他嗤笑一声:“信也好,不信也罢,反正我也活不了了。”
“的确,死前拖着父母陪葬,林家倒了八辈子霉,才生出你这样的畜生。”
林源冷笑,不再说一个字。想要套他的话?他偏不告诉她。没能杀死她,他很遗憾。死前能够让她心里留个疙瘩,一辈子无法开解,这样也好。只是心里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遗憾,是为什么呢?他脑海中闪过一张脸,很快被他摇着头甩掉。都要死了,还想那些做什么?
而宁惜玥没能从林源嘴上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感觉到可惜。
或许答案早就出来了,只是林源不肯承认,从而误导她?不管怎样,解决了林源这颗毒瘤,她总算可以睡一个安心觉。
路过纪睿门口,宁惜玥没进去。
纪睿针对的是纪臻而非她,伤害她不过是为了对付纪臻,纪睿该怎么处置,自然由纪臻来定夺。
最后,她停在了秋楚君的房间门外。
在门口伫立片刻,推门而入。
秋楚君体质比大男人差了很多,他们进去她一点儿都没察觉,泼了两盆冷水,才把她泼醒。
她看到宁惜玥的时候,先是愣了一下,然后错愕地叫道:“宁惜玥?”
没等宁惜玥说话,她又自个儿否定:“不,你不是惜玥,她已经死了。”
她以为宁惜玥是柳霜,可纪臻不是知道惜玥已经死了吗?
为什么会跟这个冒牌货在一起?
“楚君。”宁惜玥平静地唤她的名字,看着面前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女孩,她没法将其与自己脑海中的人重合。
纪臻还真下的去手,对女孩子那么残忍。
当然,她并不想虚伪矫情地说不忍心,或者白莲花圣母似的饶了秋楚君。
她已经放过秋楚君一次,可惜对方最后仍然选择了那条不归路。
而她,心软一次够了。
熟悉的声音飘入秋楚君的耳里,她霍然睁大眼睛,震惊地望着宁惜玥:“你是惜玥?你没死?”
“让你失望了。”宁惜玥淡笑。
这便是变相回答了秋楚君的问题。
而秋楚君的反应令宁惜玥大吃一惊,她忽然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呜,你没死,太好了!”
宁惜玥:“……”
纪臻皱眉,这个女人又想演戏博取惜玥的同情?
很快,宁惜玥回过神来,似笑非笑地望着秋楚君。她和纪臻想法一样,觉得秋楚君眼下的行为是在作戏。
“惜玥,是我对不起你,我不求你原谅我,只求你能救救我哥,不要伤害我家人,至于你想怎么对付我都可以。”秋楚君哭声渐止,抽咽着求道。
换成以前,秋楚君哭成这样,定然楚楚动人,而今,只是让那张被毁了的脸变得更加丑陋而已。
宁惜玥从讶异中回神,淡声回道:“我不是你,做不来殃及无辜者的事。当然,我也不会出手救你哥。毕竟我变成这样,他也有责任不是?任何人都该替自己的行为负责。我不追究他的责任,却也不会出手相救。”
秋楚君哭脸僵住,错愕看她:“你真的不愿意救我哥?”
这个世上,医术最好的两个人都和宁惜玥有关,如果宁惜玥不肯点头,她哥……
“我哥从来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你真的那么狠心,不肯救他一命?”
她被关在这里那么久,都不知道哥哥是死是活。
那时候林源让她看监控,哥哥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
他会不会已经……
秋楚君眼神一变,怒瞪宁惜玥:“我哥是不是已经死了?你明明可以救他,为什么不救?你要报仇冲我来啊!我哥真心对你,把你当朋友,你真见死不救?宁惜玥,你这个恶毒的女人,真后悔没最后捅你几刀子!我就算做鬼也会缠着你的!”
宁惜玥讽刺地勾起唇角:“不再演了?秋楚君,你真应该去娱乐圈混,凭着你的演技,奥斯卡影后非你莫属。”
她就说秋楚君不可能觉悟,在她当鬼经过的时候,分明看到秋楚君咬牙切齿的模样。
如果现在秋楚君是自由的,只怕会冲过来打自己。
不想再浪费时间和对方纠缠。
宁惜玥看着对方,说了最后一句话:“对了,忘记告诉你,你哥死了,你爸妈受打击太大,一个心脏病突发跟着去了,另一个中风,只能躺在床上度过下半辈子。”
说完,她毫不犹豫转身离开。
而秋楚君听到一连串的噩耗,先是呆住,紧接着暴躁地咆哮:“你骗我!宁惜玥,你给回来!我家人没事对不对!你给我回来!宁惜玥!宁惜玥……”
秋楚君的声音被隔绝在门后面。
宁惜玥听着秋楚君伤心欲绝的声音,无声地笑起来。
察觉有道目光从斜上方射过来。
她抬眸,看向那道目光的主人:“有没有觉得我很坏?”
“你若真的坏,就不会请墨轩和白老救秋楚扬。”
宁惜玥笑意加深:“如果我不请人救他呢?”
“救他是情份,不救是本份。”纪臻深邃的眼睛凝望着她,“我倒希望你能坏一点,这样只有我知道你的好。”
“去你的!”
宁惜玥斜他一眼,脸微热,快步往外走。
大门敞开着,阳光从外面射进来,而她,迎着光走出去,将黑暗抛在身后。
纪臻眯着眼望她的背影,长腿迈开,追上她,牵住她的手。
她甩了甩,没甩开,两人执手的背影消失在洒满阳光的大门之外。
……
三个月后。
外滩,皇廷大酒店。
一场堪比世纪盛典的婚礼在此举行。
一辆辆豪车停在酒店外面。
从车上下来的人更是让人惊叹连连。
S市的豪门权贵,在这里都排不上队。
看着从车上走下来的人,路人和迎宾都露出震惊的表情。
何止是他们,S市那些有头有脸的大人物,每一个都战战兢兢,心怀敬畏。
而守候在此的媒体记者,疯狂地按相机的按钮,闪光灯闪个不停。
皇廷大酒店,除了顶级的奢华建筑楼外,更有堪比城堡庄园的超大花园,喷泉草地,面朝大海,百花盛开。
大部分人都坐着游艇过来。
就在大家感叹这场婚礼的盛大、来宾的尊贵时,众人头顶响起嗡嗡的轰鸣。
大家不由自主抬头仰望,只见头顶一架飞机低空飞过,停在了皇廷的一片水泥空地,那是皇廷的机场!顶级富豪私人飞机可直接停靠。
“难道这架飞机上的人也是来参加婚礼的?”
“谁来参加婚礼,竟然开私人飞机过来!”
大家好奇眺望。
不一会儿,从机舱走下来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帅哥。
“哇,好帅!”
年轻的女宾客惊叹,一脸花痴。
“那是谁啊?宁家和周纪两家都是地地道道的华夏人吧?”
“我听说新郎的母亲改嫁到国外,那个外国帅哥会不会是新郎的兄弟?”
没等众人弄明白,飞机上又下来一对男女,男的同样金发碧眼,女的却是纯正的黑发黑眼华夏人,同样是男俊女靓,不过这一对夫妻明显年长一些,看上去四五十岁。
“我认识那位夫人,是纪先生的母亲周家的千金。”
“我猜的果然没错!所以他们是新郎的母亲和继父继兄弟!”
“二婚还能嫁那么好,羡慕死人了。”
在各种眼神的注视下,周诗蕊携着丈夫的手微笑地朝酒店走去。
阿诺德卡佩勾着唇,笑容邪魅跟在他们旁边。
酒店内。
宁惜玥端坐在镜子前面,身上穿着手工制作的顶级婚纱,显现出娇好的身段。精致的妆容,使得本就绝美的脸变得更加夺人心魄。
“你今天很美。”纪臻站在她身后,笑望着镜中穿婚纱的女人。
闻言,宁惜玥瞪了镜中的男人一眼。
这家伙,总是先斩后奏。
办婚礼都不跟她说一声,还说什么带着儿子出来旅游,结果早上被人叫醒,儿子没了,婚纱倒是挂在床边。
两人虽然早已领证,但一直没办婚礼。
没想到这个婚礼,最晚知道的居然是她这个新娘!
宁惜玥忍不住又剜了他一眼。
纪臻被她美眸一瞪,骨头都酥了。
他轻咳一声,侧迈一步,勾起她的光洁的下巴,想吻一吻芳泽。
宁惜玥把他的脸推开:“你别把我妆弄花了。”
纪臻抓住她的手,轻笑道:“没事,等会儿再补。”
说话,迅猛快捷低头,亲上那双诱人的红唇。
“咳咳!”
背后,传来轻轻的咳嗽。
纪臻才刚碰到宁惜玥的唇便被打断,他眼中闪过一丝不悦,在宁惜玥红唇上亲了亲,站起身,看向不速之客。
“纪哥,你这就等不及想要洞房啦?”苏童调侃,看到纪臻投过来的威胁目光,赶紧转移话题,“周阿姨还有大卡佩先生,小卡佩先生都来了,周老让你出去应酬呢。”
“知道了。”
纪臻皱了皱眉:“你先出去。”
“那你快点啊,还有,等下出去前记得擦下嘴。”苏童捂着嘴偷笑离开。
宁惜玥看向纪臻的嘴唇,发现上面果然红了一块,她嗔怪地瞪他一眼,转身从梳妆台上抽了张面巾纸,丢给他,嫌弃道:“擦一擦,赶紧出去。”
纪臻接住面巾纸,看了一眼,随后似笑非笑地对她说:“反正都是要擦,不如多亲一会儿。”
语毕,勾起她的下颚,低头吻下。
“咳咳!”
又一个人进来打断房内升级的火热。
纪臻目光沉沉转头,发现是自己的母亲,眼中的不悦压下去:“妈,你怎么过来了。”
“看看我儿媳妇。”周诗蕊扫了眼纪臻的嘴唇,“你赶紧出去,想和你妻子亲热,晚上有的是时间。”
纪臻表情淡定,宁惜玥却被说得满脸臊意。
这个混蛋!
非得让人看笑话!
纪臻整理了下领带,冲纪母点了点头:“我先出去,妈你留下来陪惜玥说说话,免得她无聊。”
抽了张纸巾,他随便擦擦,然后面不改色地出门了。
宁惜玥微红着脸唤了一声妈。
周诗蕊笑盈盈地回应,上下打量宁惜玥,越看越是满意。
当初那场灾难,她后来才听说,惜玥现在恢复得那么好,她看着算是安心了。
刚刚和纪臻亲热被婆婆撞见,宁惜玥仍然有些不自在,她找话题问:“妈,HAYA没跟你们一起来吗?”
“她跟他男朋友来,估计快到了吧。”
此时,酒店的经理接到下属部门的电话,说是又有架私人飞机要降落。
酒店经理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又来一架?这是第几架了?私人飞机都不用钱的么,今天来的贵宾怎么一个比一个豪啊。”
“已经是第三架了。经理,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赶紧把停车场腾出个空间来,让飞机降落呗。”
“可是那些车都是贵宾开来的。”
“再贵能贵得上开飞机的吗?”经理训斥,“别磨蹭了,赶紧去办!”
吩咐下去后,经理挂掉电话,想了想,最后决定亲自过去看看。
忙的脚不沾地的可不仅是经理,那些S市本地宾客,也被这目不暇接的贵客惊呆了,单是看这些贵客,他们眼睛都忙不过来。
未婚女性对宁惜玥羡慕死了,而那些已婚的夫人,则替自己的女儿羡慕。
这场婚礼,得花多少钱啊。
这么多有头有脸的人物来参加婚宴,新郎新娘真有面子啊。
而当婚礼开始之时,宾客皆齐,看到那些熟悉的面孔,大家心里的羡慕和震惊达到了顶峰。
宁惜玥和纪臻的朋友也都到场。
胡娇,白云龙,白云凤,景秋白,墨轩……受邀前来,送上真挚的祝福。
婚礼在户外举行。
空运来的各种鲜花铺满婚礼现场,美轮美奂。
宾客们错落有致落座。
周老和韩老坐在一起。
两人都是一脸感慨。
“有情人终成眷属,看到他们的婚礼,我这一生无憾了。”周老感叹。
韩老微笑:“是啊,没想到我这辈子还能跟儿孙相认,原来当个外人旁观,与当长辈旁观,感觉那么不同。”
“所以我早就让你跟他们相认,你偏不肯,这几个月听到他们叫你爸,叫你爷爷,心里很乐呵吧?”周老打趣。
韩老感激地看他一眼:“还要多谢老哥你,要不是你,我这一生真的是错过太多,遗憾太多。”
周老拍了拍他的肩膀:“是老天爷给的机会。”
这时,一道身影出现在二人面前。
看到来人,周老冷哼一声,将脸撇开。
纪兴朝有些尴尬,悻悻坐到一边。
韩老悄悄拍了拍周老的大腿。
周老斜了纪兴朝一眼:“看在今天阿九和玥丫头大婚,我懒得与你计较,你也别添乱。”
纪兴朝张嘴想反驳,最后什么话也没说。
婚礼的交响乐突然响起,几位老人都抬头看向远方。
早已落座的宾客注意力立刻转到了洒满玫瑰花瓣的石子路近头。
宁朝方挽着宁惜玥,缓步走来。
众宾客看到新娘的那一瞬间,呼吸不由自主屏住,所有人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好美!
纪臻站在这一端的尽头,看着向自己靠近的宁惜玥,同样看痴了眼。
洁白色的婚纱在阳光下发出淡淡的银光,十月风轻轻拂过,撩起新娘的头纱。
精致绝伦的脸如同上帝最完美的作品,每一个部位,都好看得让人指不出一点瑕疵。
近了。
纪臻目光紧盯着她的脸,从宁朝方手里将她接过,握住她的手,稍微用力。
二人四目相对,默契的笑了。
全场寂静。
纪臻紧紧握住她,深情凝望:“别人以为你嫁给我是你的运气,我却明白,真正幸运的是我,谢谢你,让我拥有了这个世界最美好的女人。”
很朴实的话,但宁惜玥眼眶里忍不住湿润,双眸水盈盈地看着他。
周围响起热烈的掌声。
“亲一个!”
“亲一个!”
越来越多人起哄,宁惜玥不由红了脸。
纪臻低头笑看着她:“我爱你,用我的生命起誓。”
最后一个字,淹没在两人的唇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