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阳的话音刚落,整个房间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连空气都凝固了。斯坦森能清晰地听到自己急促的心跳声,以及对面陈阳和宋青云均匀的呼吸声。他死死盯着陈阳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感觉自己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脑海中不断回放着陈阳刚才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像重锤般敲击着他的神经。
斯坦森知道,陈阳说的每一个字都是事实。作为史密斯的亲信,他太了解这位上司的处事风格了。这次自鸣钟巡展是史密斯一手策划的,如果出了差错,以史密斯的性格,一定会找个人来背锅。而自己作为史密斯的亲信,本该是最值得信任的人,现在却因为贪图享乐而失职,这简直就是送上门的替罪羊。
想到这里,斯坦森感觉自己的胃部一阵绞痛。他想起史密斯那双锐利的眼睛,想起他处理下属时的冷酷无情。如果让史密斯知道自己在这里的所作所为,等待自己的恐怕不仅仅是失业那么简单。史密斯在米国的影响力,足以让自己在这个圈子里永远抬不起头来。
虽然华夏人说是小鬼子派人偷走了自鸣钟,但斯坦森很清楚,这并不能成为自己开脱的理由。作为史密斯的代表,自己本该寸步不离地看守自鸣钟,现在却因为贪图享乐而失职,这简直就是不可饶恕的错误。华夏人现在自顾不暇,哪里还会替自己说话?想到这里,斯坦森感觉自己的前途一片黑暗。
“斯坦森先生,你就在现场,如果史密斯先生问起来,你连一句清晰合理的解释都说不出来,”陈阳将视线牢牢钉在斯坦森身上,嘴角划过一丝意味深长的弧度。
随即伸出右手食指,犹如法官判决般地直指斯坦森的胸口,“到那时,你会在所有人眼里成为那只彻头彻尾的替罪羊!别天真地以为史密斯先生会为你开脱,或者会对你的情况网开一面,他随时都可以轻描淡写地将锅一甩,而那口巨大的锅,斯坦森先生,对不起——只能由你扛!”
他停顿了一下,手指敲了敲面前的茶几发出清脆的咚咚声,像沉重的丧钟敲响,“你觉得你还能继续待在米国艺术圈里舒舒服服地混下去吗?呸,别做梦了!别说米国了,就算是全球艺术行业,史密斯先生只需要简单地露面,动动他的通讯录,就足够让你臭名昭着,寸步难行!”
陈阳语调微微一升,拖长的尾音犹如警钟,把原本心中尚存侥幸的斯坦森击得脸色惨白。
“到时候,你还能怎么办呢?”陈阳突然靠近斯坦森,浅笑如同猛虎露出利齿,“去卖保险吗?日复一日挤出那副虚伪的笑脸,跪舔客户的冷漠目光?还是去做推销员,顶着烈日一家一户地敲门,新鲜的日用品、廉价的酒水、无聊的促销台词,你还能满脸堆笑去推销吗?”
茶几上手指的轻点声再次响起,仿佛浸满一种无声的威严和咄咄逼人,“或者......”
陈阳话锋一转,目光如炬般锁住斯坦森,“你准备卖掉房子,再还上车贷,用它们补上那些高额的信用卡账单的窟窿?你还能维持你的生活方式吗?还能继续伪装成那个优雅而体面的艺术界人物吗?”
他话音低沉,却犹如利刃直刺人心,“你仔细想想,斯坦森先生,这真的是你想过的生活吗?喔,跟那些面目可憎的保险员厮混?或者被客户家门前的保安呵斥赶走?这画面在你脑海里是不是已经逼真得让你不寒而栗了?”
陈阳微微后仰,眼神中带着些许怜悯又玩味的意味,最后锤音落定,“所以,斯坦森先生,回答我的问题吧,你,真的能接受这样的平凡、狼狈甚至是令人作呕的未来么?——这,可全都取决于你自己。”
斯坦森听陈阳说完,眉头深锁,他抬起头怔怔地盯着陈阳,眼中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这家伙居然能毫不费力地戳中自己的软肋,似乎对米国的生活方式了如指掌。斯塔森想了想,陈阳说得的确没错,如果自己真的被史密斯一脚踢出艺术圈,未来的生活画面浮现在眼前:眼看房贷、车贷甚至高额信用卡像叠叠高一样越压越重,而收入却像流沙般不断下滑。
转念间,斯坦森脑海中浮现史密斯的冷漠面孔,他甚至可以想象出史密斯宣布让他“滚蛋”时毫无留情的语气,那一刻的孤立感犹如寒冬袭来,让他不寒而栗。而想起曾经的同事,那位在几年前经历类似事件后从此沦落成保险推销员的人,此刻的画面浮现得格外清晰——每天挤着地铁,扣着公文包,一脸疲惫地敲家家户户的门。
史密斯的冷酷和当年的例子重重叠在斯坦森心头,他几乎感到一阵无法喘息的窒息,他清楚这一切并非危言耸听,而是真实可能降临的命运,毕竟史密斯,绝对有能力也绝对会做出这样的事。
斯坦森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目光在陈阳和耿老之间来回游移。他心里暗自思忖,这俩华夏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从他们刚才的语气里,听不出丝毫慌乱,反倒透着一股胸有成竹的淡定。难不成,他们早就想好了对策?
“你们什么意思?”斯坦森脸上的表情不断变化,内心正在进行一场激烈的拉扯。
他肩膀微微耸起,带着几分戒备,旋即,他又回过头来,目光如刀般试探地扫向陈阳和耿老,心里暗自权衡着其中的得与失。陈阳那镇定自若的笑容,让他愈发觉得自己如同一条大白鲨。陷入了潜水捕鲸船的重网之中,每一个选择都是为自己挖坑。
他的喉咙一紧,极力掩饰语调中的犹疑,也掩盖着自己的微微发颤,“so...... 你们想让我怎么说?让我跟史密斯说什么?”
陈阳嘴角微微上扬,右手食指和拇指轻巧地一碰,发出一声清脆的响指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醒耳。
“聪明!不愧是斯坦森先生,一点就透。”他往前微倾身子,压低了声音,“我们也不难为你,到时候等史密斯先生来了,你就这么跟他说……”
陈阳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在斯坦森耳边絮语着什么。随着陈阳的话语,斯坦森的表情逐渐从紧张变得惊讶,又从惊讶转为若有所思。他的眉头时而紧锁,时而舒展,手指不自觉地在西装裤上摩挲着,显然正在权衡利弊。
“等等,”斯坦森突然打断道,他的目光在房间内游移了一圈,这才压低声音问道,“所以,你的意思是让我……”他没说完,但眼神中已经流露出了然的神色。
陈阳轻轻点头,眼神中闪过一丝狡黠,“没错,就是这样。”
斯坦森微微睁大了眼睛,目光在陈阳脸上停留了片刻,喉结滚动了一下,“只要我按照你说的去做,你们就不会把我的......那些事情说出去?”
陈阳听完,嘴角勾起一抹胸有成竹的微笑,缓缓点了点头。他的目光如同一把精准的手术刀,直直刺入斯坦森的内心,“斯坦森先生,这一点你绝对可以放心。”
他的声音沉稳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确定,“你帮了我们,我们自然会帮你。况且......”他轻轻摊开双手,做出一个无可奈何的手势,“揭穿你,对我们也没有任何好处,你说对么?毕竟,”
陈阳意味深长地停顿了一下,“我们都是聪明人。”
斯坦森的喉结又动了动,他的目光在陈阳和耿老之间来回扫视,最后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终于下定了决心。他的肩膀微微放松,整个人像是卸下了一副重担,“好,我答应你们。”
就在这个时候,房间门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房间内微妙的气氛。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投向门口,片刻后房门被一推而开,小孙从外面迈了一只脚进来,脸色冷峻,微微汗湿的鬓角透露出些许慌乱的痕迹。
他一只手整理了一下衣领,目光飞快地扫了一圈,将房间内的情况尽收眼底。接着,他快步走到陈阳面前,开口说道:“港城 Jc 大概还有五分钟左右就到,领导让我赶紧问问你,目前情况怎么样了?”
陈阳听完,不由得展颜微笑,轻轻地鼓了一下掌,发出一种轻松又得意的响声,“完全没问题,事情已经顺利搞定了。”
说着,陈阳声音中似乎还夹杂着一丝让人捉摸不透的愉悦。他转过头看向坐在沙发上的斯坦森,嘴角扬起一个带点揶揄意味的微笑,“斯坦森先生刚才亲口表示,会全力配合我们的工作。”
他故意加重了“全力”两个字的语气,黑亮的眼眸盯着斯坦森,充满了一种洞悉一切的压迫感,“是吧,斯塔森先生?”
斯坦森虽然显得有些犹豫,但还是很快点了点头。他的动作有些僵硬,如同一只被逼到了角落的猫,只能向主人委屈地表示妥协。
小孙看着这一幕,嘴角翘起了一个快要捕获猎物的弧度,他眼神变得凌厉起来。他低下头,从外套的口袋里缓缓取出一副看起来非同寻常的白手套,将它以一种仪式般的动作戴到了手上。
手套与皮肤摩擦发出轻微的沙沙声,每一个动作都精准得仿佛演练过千百次。随后,他又从怀里掏出一把寒光凛凛的匕首,铮亮的刀刃在房间昏黄的灯光下瞬间映出一道耀眼的光点,仿佛连空气都被切割开一般。
“很好!”
小孙低声说道,声音像是寒夜中的冷风,令人听着不寒而栗,他微微眯起眼睛,语气中夹杂了一丝令人难以捉摸的意味,“既然如此,那接下来就好办了,斯坦森先生。那么——对不起了。”
他的语气顿时转为低沉而冰冷,尾音拖得长长的,隐藏着某种不可告人的意味。
“why?你们究竟要干什么?”斯坦森似乎察觉到某种危险正在靠近,刚要起身,却被小孙一把按住了。
他下意识地发出一声惊呼,语调拔高,眼中流露出明显的惊慌失措,“我、、、我都答应你们……”
可就在后半句话还没来得及出口的瞬间,小孙闪电般出手,猛地跨上一步,用戴着白手套的手一把捂住了斯坦森的嘴巴,将他的声音硬生生堵回了喉咙深处。斯坦森瞪大了双眼,身体剧烈地挣扎,发出几声呜咽但已经无力拯救局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