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兴冲冲的走在漆黑的廊道上,内心充满期待,想马上见到美人,将好消息告诉她!虽然她或许根本听不明白。
已经好多天了,她几乎都在夜晚潜入弃宫,通过随身携带的尺子进行推算丈量,以尽快确定冷姑挖掘隧洞的出口。是的,隧洞,她决定通过隧洞救出美人和小翠。那个挖掘了整整六年有余的隧洞,后来她还让小石头也去帮助冷姑,没想到这么快真的就要挖通了。
她去找过冷姑,告诉她高墙中囚禁的应该不是正儿的母亲,而是另一个女人。
但冷姑不愿相信,她执意要亲眼见到才肯死心。
梨花只好答应,待隧洞打通之后找个时机让冷姑进去看一眼美人,同时解救她和小翠。
没想到,机会这么快就来了,经过几天的勘察,她大概确定了隧洞可能的出口,那里虽然离美人居住的寝殿有一定距离,但毕竟比翻越高墙要容易得多。
通过叩击地面,很快和地下隧洞中的小石头取得了联络,确定了出口的位置,那里暂时还没有打通,但预计过不了几天应该就可以完全竣工。
关于解救美人的时机,因为周围还有很多守卫在把守,因此若是选择平常日子,想来还是有很大风险。而过几日就快到新春佳节了,到那时守卫们往往会因为过节而疏于日常监管,应该是一个比较好的逃脱时机。
因此,他们确定的日子,正是正月初一的夜晚。
小翠告诉梨花,以她过往的观察,在节日期间弃宫虽然不会像宫中那样张灯结彩刻意庆祝,但也会给守卫们一些比平时考究的饭菜,甚至还会有酒。
这一点很重要,酒自然可以多做些文章。
梨花再次找到太子,希望得到他的帮助,那就是在准备送往弃宫的酒坛中加入一些慢性迷药,可以让人昏睡的迷药。当然这是要冒风险的,恐怕也只有太子才有能力做到天衣无缝。
陈敬仁自打看了母亲的信之后,终于肯相信梨花口中所说的弃宫中的女人确有其人,并且应该就是沈碧沉。
所以,很痛快的答应要助她一臂之力。
一切进展得非常顺利,此刻的梨花脚下像踩了云朵一般轻盈,心中充满喜悦。
避过守卫,终于悄悄潜入美人房间。
月光下,美人仍在痴痴发呆。
此刻见到她,已不再让人感到恐惧,反而格外亲切。
四周张望,确定没有人在旁边,估计这漆黑的夜晚也没有人会愿意守着这样一个面目可怖的女人。
不过话说回来,自打她用轻纱帮美人蒙上口鼻后,只露出眼睛,她的面容早已不再可怖,甚至还有几分姿色。
梨花走过去,轻轻坐到美人旁边。
美人闻声转过头,她竟似乎认出了梨花,眼角浮现一丝笑意。
梨花抑制不住兴奋的心情:“夫人,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要带你离开这里!”
美人似乎听懂了一样,忽然抓住梨花的手:“是夫君来救我了吗?!是夫君来救我了,对吗?”她的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嗯,是的!是的!他要来救你了!”梨花鼻间一酸,热泪夺眶而出,这个可怜的女人期待夫君来搭救自己,她一定盼望了很多年很多年吧,所以怎能让她伤心失望呢?
“我们会在正月初一那日来救你,你一定要准备好!千万不要告诉任何人!”梨花切切嘱咐着。
“夫君要来救我了!终于来救我了!”美人默默念叨着。
“不要让别人知道啊!小翠和我会带你离开此地,知道吗?一定要记住啊!”
“记住,记住,记住……”美人念叨着,眼神中充满幸福的期待。
梨花的心仿佛被融化了一般,即使是在骗她,即使不知道她的夫君究竟是谁,究竟是否还活在世上,但至少此刻美人是幸福的,虽然她的期待仅仅是海市蜃楼而已,但那未尝不是一种慰藉。
接下来的日子,计划在紧锣密鼓的进行着。
直到那夜,一切似乎都水到渠成。
圆月当空,寒风习习,皎洁的月光洒下缕缕清辉。
皇室的夜宴早已散去,微醺的人们渐渐进入梦乡,此刻的大内已经陷入欢宴之后的寂静。
夜已深,站在高墙上的梨花望着那笼罩在银灰色月光下的弃宫,心中不禁涌起万般思绪。
忽然朔风骤起,呼啦啦吹动她的衣襟,不禁打了个寒颤,瞬间精神了不少。
清冷的弃宫仿佛陷入沉睡,没有一丝动静,似乎比往常更加寂静无声,想必那被下了药的酒多少起了点作用。
之前她与小翠已经约好,两人分头行动,小翠会先到隧洞的出口附近,在那里接应冷姑和小石头,因为隧洞还没有完全打通,需要她过去帮忙完成最后的挖掘工作。自己则先去美人那里,接上美人后去隧洞出口与他们汇合。
她心里清楚,美人其实完全没有时间观念,她告诉她逃跑的时间纯属仪式性的告知,仿佛美人是个正常人一般,其实说与不说又有何区别,但梨花还是认为她应该受到常人的对待。
吹亮火折子,微微的火光将大厅照亮。
当她来到美人面前的时候,美人竟然真的收拾了一些东西,这让梨花很是欣慰,看来美人正在一天天的好转,或许即将见到夫君的盼望真的让她的心智开始恢复正常了。
“夫人,已经准备好了吧?”她低声问。
“嗯,嗯,早就准备好了,我日日都在盼着,夫君在哪里?他来救我了对吗?他在哪儿?”美人满心欢喜的注视着她,仿佛已经等得太久。
“他,他此刻不方便过来,正在外面等着,要我先过来接夫人。”梨花只好暂时搪塞。
“那我们快走吧!我要去见他!”美人充满期待,抱起手中的包裹,跟了过来。
梨花拉着美人的胳膊准备往外走。
“慢着!何苦这么着急啊?”
一个低沉的声音如尖刀般钻入耳膜。
梨花惊得一身冷汗,手中的火折子啪嗒跌落在地。
猛回头,内室的门后闪出一个人,火光彤彤,一只火把擎在手上。
此人正是陈厚忠!
可是,刚刚,自己分明看到在夜宴中酩酊大醉的他,是被太监们扶着下去的,但现在,居然清清楚楚的站在大厅之中!
梨花心头一沉,看似太过顺利的逃跑计划难道就此落空了吗?
“不管怎么说,你也算是朕的义女吧,怎么见了父亲也不打声招呼?即使不将朕当做父亲,朕也还是当今的天子吧!”陈厚忠的声音变得更加沉郁。
听了这话,梨花心中却没有了恐惧,剩下的只有蔑视。
她冷冷的眼光迎向他,“我道圣上已经安然就寝,可未曾想到您竟然出现在此地,若不是亲眼所见,甚至会怀疑你是不是那个万众景仰的陛下呢!”
一阵冷笑从陈厚忠喉咙中流出,“你这丫头果然伶牙俐齿!不过没关系,相信过不了多久你自会懂得什么叫做温恭自虚!”
“既然我来到此地,就是要带走美人!”
“哈哈哈哈,你这小丫头就是自作聪明!我既然此刻站在这里,那定是早知道你的预谋,又怎会让你得逞?!”
“你是何时知道的?”
“还记得这个小柜子吧?”他指了指那个对开门的木柜,“就是那日,从你藏在里面的时候开始。”他将火把插入一个花瓶,转身挑衅的望向梨花。
梨花简直目瞪口呆,自己怎会如此大意?
“我且问你,你究竟如何知道我藏身于那柜子之中?”
“终究还是个孩子,考虑不会太细致,那日我进来的时候并未发现异样,后来看到碧沉手部受伤,无意中发现伤口粘了些木屑,但我环顾四周却未发现有木器受损,待到离开取烛台时,发现木柜下有细碎木屑,便猜测有人藏匿其中。”
“你怎知藏匿之人是我?”
“当时自然不知道,但我未敢声张,因为不确定柜中之人是谁,后来便假意离开。”
“难道你没有离开吗?可是我分明听到脚步走远,小厅中也无藏匿踪迹。”
陈厚忠呵呵冷笑,“你想想,我能让你轻易察觉吗?当时你本身就紧张慌乱,自然不会注意到细节,也不会想太多,我便迅速躲在暗门之后,从管孔窥视,便看到了你。”
梨花这才恍然大悟,这老狐狸果真奸滑异常!
以至于自己越发疏忽大意,一步步走入他的圈套。
“你个老狐狸!这么久了居然一直佯装不知!”
“没错!若不是你自作聪明,怎会轻易露出马脚!要知道,那之后,你的一举一动早已在朕掌控之中!”
梨花心头一阵发紧,恨得牙根痒痒。
“今日就是拼死一搏,我也要带她离开!”
“怕是你死一千次一万次,也别想带她从这里逃出去!”
“你为何要折磨美人?!为何不肯放她一条生路?!你要将她活活关在这牢笼之中到什么时候?!”
“笑话!她是我的女人!我为了她付出了多少?有谁知道?!想带她走?就是她化成了灰也休想!”
梨花气的牙关紧咬,恨不得立时冲过去与他拼个你死我活。
“你付出了什么?!”
忽然,一阵冷笑从屋门口传来。
梨花吓得浑身一凛。
这又是谁?
一个身影从黑暗的门外转了进来,摇曳的火光中可以分明看清他的脸。
宋琨成!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梨花和陈厚忠几乎同时发出这样的疑问。
“因为我儿头上的珠钗。”
梨花一惊,珠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