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黄土高原寒风刺骨,九曲回肠的黄河,冰封的河面凹凸不平。平渡关东侧山岗之上,大明阁老孙承宗眺望山下冰冻黄河上铺就的道路,感慨万千。小狐狸张平安打仗真的很狡猾,他明明知道高迎祥的闯军缺少马匹机动『性』不强,利用破奴军战马多的特点直接包围了甘泉和延长县,张平安自己则带领主力部队慢慢悠悠地赶往延长县。
这时的孙承宗心里充满对太原总兵王奕责的痛恨,要不是王奕责死在陕西战场,他一定会把王奕责千刀万剐。延长县这么重要的一个县城,他王奕责带主力离开后就把剩余部队撤回了山西,使得闯军不损伤一人的情况下再次占领了县城。收回感慨,孙承宗的眼神再次向黄河木桥看去。
这次小狐狸张平安带领破奴军明显是来练兵的,作为久居边关的督师,孙承宗早就看出了破奴军统帅张平安的用意。山脚下二里多长的木桥,张平安就让他新成立的工兵营修建了三个,其中一个修建好后又拆掉重修。如今,破奴军主力正源源不断地渡过黄河,破奴军严整的行军队伍,除了队列中军官命令口号以及骡马嘶鸣外,剩下的只有人马的脚步马踏之声。
破奴军数万人的队伍在曲折的官道上绵延几十里,掀起黄沙满天。当他向身后看去,小狐狸张平安带着他的亲卫与监军郭汝南并马而行,他们两在马上聊得甚为投机,正缓缓地向他走来。在有外人在场时,张平安还是对孙承宗相当尊重,他老远就与孙承宗打招呼:“督师好雅兴,大冷天站这么高看啥风景呀!”
对于小狐狸这种调侃般打招呼的方式,孙承宗内心有些无可奈何。这个坏小子用心歹毒得很,张平安当着魏忠贤走狗郭汝南的面向他表示亲近,这就等于把他架在火上烤。郭汝南回京后,肯定要把他与小狐狸之间的事情添油加醋地跟魏忠贤禀报,进而挑起朝堂之上的争斗,小狐狸张平安就可借此从中牟利。
于是,孙承宗没有多言根本不搭理张平安,转回头继续向黄河看去。张平安一见他使出的驱虎吞狼之计被老狐狸看穿,微笑着对身边的郭汝南做了个请的手势,郭汝南赶紧躬身谦让。郭汝南在宫里只是神宫监少监,在他上面还有掌印太监,张平安是有爵位的破奴伯,张平安对他客气一下可以,郭汝南知道不能把破奴伯的客气当真。没看到孙阁老对他这个内廷少监不理不睬吗,就是说大明的文官打心眼里看不起没卵子的阉人。
或许是孙承宗无声的抗议,他带领自己家丁和三百亲兵独自过河向延长县方向走去。张平安见状也没言语,跟随孙承宗打马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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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破奴军张大帅一行来到延长县时,整个延长县已经被破奴军先头部队黄志、刘冲部围困,不大的延长县城低矮的城墙,在二万多破奴军骑兵的包围下瑟瑟发抖。
这次进攻延长县,张平安把主营设在延长县西北十里的高山之上,他在这里建营寨的目的主要还是为观察方便。陕北缺少木材,他要搭建指挥高塔耗时费力,反正张平安带的高倍望远镜多,又有信号旗手传令,对于前线指挥没有太多影响。所以,张平安亲自选定了指挥地点,由参谋长古新带领一帮参谋布置。
当晚,张平安邀请孙承宗以及监军共进晚餐时,斥候带来一个消息:驻防延长县的闯贼草上飞部派人来商讨招安事宜。
听罢,张平安不耐烦地挥手:“让他们滚蛋!妈的,老子刚把他们包围,这帮狗东西就想招安,想什么美事呢!”
说完,张平安一张脸堆起笑容,不住地往孙承宗和郭汝南的碗里布菜,口中还不停地道歉:“真对不住二位京城里来的贵客。在荒郊野外的地方,粗茶淡饭大家将就吃两口吧!”
孙承宗吃饭讲究食不语,他没有接话茬端起饭碗细嚼慢咽。郭汝南则不住客气:“破奴伯见外了,这等美食咱家在京城也很少能吃到,就是这山珍吃多了容易上火,破奴伯不需再客气了。请教破奴伯一事,不知破奴伯何时破贼?”
“呵呵呵!监军真『性』急呀,明天我就带部队攻城。既然监军上火,在大营休息养病即可,战场之上刀剑无眼伤到监军我张平安的罪过就大了。”
张平安话里的用意十分清楚,你郭汝南来破奴军做监军也就是个样子货,最好在大营里呆着哪也别去。郭汝南当然听明白了张平安话中含义,他默默地低头吃饭没有答话。没想到张平安这话却惹恼了在郭汝南身边伺候的小内侍,他一面给郭汝南递『毛』巾擦嘴,一边赔笑道:“请破奴伯明鉴!郭公公身体尚好并无大碍,作为皇上派来破奴军里的监军,明天郭公公还是应该去看看,这样才好向皇上交差不是?”
孙承宗一直没说话,他一听这个小内侍说完就知道有好戏上场,这个没卵的东西明显是魏忠贤安『插』在郭汝南身边的探子,他在讨好的语气中抬出皇帝的招牌威胁张平安,明指郭汝南是皇帝派来的监军,当然能参与破奴军的任何行动。他孙承宗能猜到这人是魏忠贤的暗探,小狐狸当然也能猜到。
只见张平安抬眼看了一眼这个内侍,撇了撇嘴轻轻放下手中的筷子:“郭公公,按说我该给你面子,孙阁老乃是朝廷重臣,你也是大内少监,我好歹也是有爵位的破奴伯。一个没品没级的小小内侍也敢在本伯面前大呼小叫,这也太打我脸面吧!来人!把这个狗东西拖出施鞭刑。”
张平安话音刚落,张平安身后的亲卫千总郝一刀立马上前,一把拎起小内侍后腰带,双手一使劲向三丈外帅帐门口一丢:“大帅令:上鞭刑!”
在帅帐门口的破奴军护卫亲兵迅速地抓起地上浑身是土的内侍,把他绑在大营刑架上,一个亲兵拎来一桶冷水往里丢入五根马鞭。他们都理解了张大帅命令的含义,那就是往死里打,直到把这没卵的东西打死。
看到郝一刀像丢绵羊一样抛甩郭汝南身边的内侍,孙承宗放下饭碗端起茶碗品茶,他就不想参与小狐狸这些用意深厚的表演。小狐狸张平安这一手明面上是打郭汝南的脸,实际上他打得是魏忠贤的脸。张平安明知道他打死一个无关紧要的小人物,大明朝廷乃至皇帝都不会追究,其更深层的用意是向皇帝示威,以后别再向破奴军派监军,要是敢来,皇帝派来的监军什么也监督不了,他张平安不杀监军就很对得起皇帝了。
郭汝南此刻面『色』惨白冷汗直流,破奴军张平安撕下和善面具后真地很可怕。自从他到归化城以后,破奴伯张平安对他一直很尊重,送金送银送宝石就差送女人了,今天破奴伯的阴狠表明他眼里不但无视魏忠贤,连皇帝的颜面他都不给。要是他郭汝南不遵从破奴伯的命令,估计破奴伯会让他死在战场上。于是,郭汝南强打笑脸道:“破奴伯英明!咱们身处剿贼战场,当然要按破奴伯的规矩办!”
眼见得郭汝南服软,张平安没有再次『逼』迫,他对着郭汝南一拱手道:“郭公公一路行军幸苦,下去歇息吧!”
张平安用不容置疑地口吻,命令郭汝南离开帅帐。当郭汝南离开后,手端茶碗品味的老狐狸孙承宗才开了口:“你小子涨能耐了,皇帝的家奴你说杀就杀?”
张平安没接话茬,而是一挥手把其他人赶出帅帐。对着孙承宗一阵坏笑:“杀皇帝家奴这事儿,我是向你们大明的文官学的。怎么,你们都杀得我却不能杀?”
张平安这是拿英宗时期宦官王振专权,在土木堡兵败后王振的宦官党羽被大明文官在朝堂之上围殴致死来说事。孙承宗听罢也是一阵摇头,这坏小子明面上是个粗汉,实际上书没少看,就是个面带猪像心中嘹亮的主儿。这点上孙承宗很是警惕,小狐狸如今的心思变得有些野了,他在与魏忠贤争斗中开始不顾及皇帝的脸面,就表明他内心有新的想法了。
“你个坏小子,你这么做就不怕魏忠贤给你使绊子?”孙承宗话里有话,他是用关心地口吻向小狐狸套话。
“老爷子您真虚伪,别来套我话。您想问皇上要是就这事儿向我发难,我如何应对吧!您贵为帝师,连您都小看皇上了,咱们皇上精明着呢!东林党与阉党之间的党争,皇上一直在魏忠贤身后牵着一条绳子,没皇上首肯魏忠贤一个没卵子的阉货,敢在朝堂之上随意抓人?在我看来只有嘉靖皇帝能比咱们皇上聪明。”
说完,张平安用手一指延长县方向:“老爷子,我也不想关心朝堂之上的争斗,那些狗咬狗的党争与我没多大关系,咱们还是关注一下明天的战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