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天启四年,冬天的陕北地无雪、树无叶,强劲的西北风卷起漫天沙尘,把天空染得浑黄。远离延长县的一处高山之上,“破奴”帅旗迎风飘『荡』,破奴军参谋部在这里修建了一个三尺高土质指挥平台,平台下东南方参谋们连夜赶制出延长县地形沙盘,沙盘上『插』满标注破奴军各部旗号的小彩旗。
平台之上摆有两把椅子,椅子中间放有茶几。椅子前各摆放一个高倍望远镜,另有二个高倍望远镜分列左右,那是参谋长古新以及观察参谋罗天专用。六个旗语手立于指挥平台左右,传递命令的鼓手、牛角号手、号炮手分别整齐就位,郝一刀带领二千亲卫分层次把指挥平台围住。平台帅椅坐位后方撑起三丈高、十丈长黑『色』羊『毛』围挡,为破奴军张大帅遮风避寒。
延长县外,破奴军旌旗猎猎黄志、刘冲二部封锁了延长县东、南、西三个城门,他们的部队列出二十个千人骑兵横队,分别留下三个千人队作为追击逃兵的预备队。破奴军围困城门的部队都离城门二里以外,衣甲整齐地监视城门中可能出现的敌军。
很显然,破奴军主帅张平安把进攻延长县的重点,放在了没有城门且空旷平整的北面。破奴军在这里的兵力最为雄厚,破奴军中战力最强的亲兵营担当今天进攻主力,破奴军炮队也在此修建了炮位,亲兵营炮队千总杨奎出任今天炮队总指挥。
今天负责进攻的是亲兵营新任统领赵光明和严诚,他们俩本来是鲁得银手下统领,由于一等堵统领鲁得银在处理周薇的事情上,忤逆了张平安的意志。张平安剥夺了鲁得银统兵大权,把鲁得银战车营一分为三,将赵光明和严诚重新划归亲兵营,使得破奴军亲兵营有了三万多战力最强的战兵。
破奴军上下都知道张大帅搞出这么大的阵仗,对付人数远少于破奴军的敌人就是为了练兵。要不然,张大帅就不会派出破奴军最新铸造的火炮。这次练兵的主力部队亲兵营炮队当属第一,他们在严诚重骑兵的掩护下,参差不齐的五层阵位,三十门火炮居中二百弩炮围绕火炮阵地。亲兵营火铳兵把战马留在大营之中,他们在千总『毛』三来的指挥下,『插』入炮兵阵位前部,为炮兵提供近距离的保护。
哪怕是敌方没有火炮的实战,杨奎指挥的炮队也是中规中矩地按照张大帅制定的战场条例来规划炮位。破奴军火炮与弩炮由于使用移动炮架,进入炮位相当地快,可破奴军炮手按条例快速地从辅兵出拿来口袋往里装填泥土,并快速地往炮架前码放,防备想象中敌军可能的火炮攻击。
经过实战检验,破奴军炮兵都非常清楚泥土能有效减缓火炮带来的伤害,所以,他们没有一人马虎,不到半个时辰就建好了炮位。破奴军亲兵营骑兵分成数十个百人骑兵队,在各自把总的引领下护卫炮兵阵位左右。在炮队西侧是赵光明带领的战场部队,他们在西北方虎视眈眈地防备延长县城即将出动的贼军。
随着破奴军统帅张平安与大明阁老孙承宗联袂进入指挥平台,预示着今天战斗的开始。张平安与孙承宗都没客套,直接坐人坐位。张平安抬头望天估算了一下时辰,大概在辰时左右。于是对身边的古新伸手一指东南战场,声音平和地命令道:“炮击城墙!”
破奴军张大帅军令一下,使得整个战场都忙碌起来。低沉的牛角号鸣,在荒芜的黄土地上更显肃杀。作为炮队指挥杨奎略显紧张,满脸地络腮胡一撅一撅轻微地抖动,虽然他参与过张大帅指挥的所有战役,独自指挥炮队作战还是第一次。
“定位火炮一发,向上抬高三十度,放!”杨奎放字出口后,人一下就融入到火炮指挥当中,少了彷徨多了几分自信。
“弩炮定位炮一发,放!”杨奎很满意火炮定位准确,随即下达弩炮定位。破奴军弩炮定位炮弹,只认着弹点因此不用价钱昂贵的*,所以,一发实弹过后,定位炮弹飞过了延长县低矮的城墙,杨奎再次发出命令:“弩炮定位炮向下低五度,弩炮定位炮一发,再放!”
三次定位弩炮过后,杨奎找准了施放弩炮的地段,他开始按参谋部的布置重点检验新铸火炮的威力。三十门火炮依次开炮,轰击一段五十丈宽的城墙,破奴军新式火炮在破奴城试『射』时,能连续轰击六次才需自然冷却。大明造的将军炮只能连续『射』击三次就必须冷却,因而破奴军火炮有更好的战场适应『性』。
在山顶关注火炮『射』击的张大帅,自从火炮怒『射』后,就一直关注火炮的着弹点已经它的威力。他弓着腰默默算计着开炮的次数,眼望延长县土夯城墙,他发现新造火炮击中城墙后往往能炸毁三尺左右土质墙皮,五斤弹要比三斤弹好点,也只能砸出四尺左右城墙外皮。而且,由于是滑膛火炮,因此炮弹弹着点很是散『乱』,不能对一处城墙构成实质『性』损坏。
破奴军火炮弹『药』装填采取的方式,与破奴军火铳弹『药』装填相同,也是用销制过丝绸包裹*柱体,然后用圆木块封住防止漏气,最后再往木块前装圆形铁弹。所不同地是,火炮发『射』前要用长细铁钉从引火处扎破装*丝包,在引信处装填引线引爆。
张平安在炮击停止冷却炮体时离开了高倍望远镜,坐回坐位拿起茶碗,内心计算着用火炮砸坏一丈厚延长县城墙需要的时间。因此,孙承宗看到了一个眼神呆滞的小狐狸。他知道张平安在想当下战事,也没打断小狐狸的思路,也立刻望远镜坐回到坐位。
好半天张平安轻轻地摇了摇头,他认为用三斤或五斤火炮威力还是太小,光凭炮轰,打破延长县就需要十天时间。这么长的时间才击破这个烂县城,是他不能忍受的,于是,张平安下达了新的命令:“命令『毛』三来带兵在县城西北修建掩护土墙;命令赵光明,待『毛』三来土墙修建完毕后派出‘决死’战车!”
从破奴军张大帅指挥台到十里外战场,每二里就有一个旗语手传令台,所以,张大帅的命令在极短的时间就传递到战场。在破奴城演练过多次的亲兵营千总『毛』三来,带领一千火铳兵一千工兵,按百人一队向预定阵位跑步而去,远远望去如几十条黑『色』『毛』虫,爬向参谋部参谋昨日画好的七八条石灰白线。
到这时,孙承宗内心才感到一种深深地恐惧。昨晚军议时,小狐狸张平安只把今天的战法很随意地告诉那个小参谋长古新,连统兵将领一个没来,就让古新写命令布置下去。当时他也觉得小狐狸太轻敌了,没想到,整只破奴军已经被小狐狸捏合像一个人肢体般收放自如,部队之间的配合得如同高明的工匠,把战场之事布置得严丝合缝。
在孙承宗看来,大明已经无法完全把控小狐狸张平安的壮大,想把破奴军消灭真是痴心妄想。好在破奴军有林丹汗与女真努尔哈赤在东西两面牵制,小狐狸带领破奴军最近还算听话。要是小狐狸打败林丹汗,大明还是有时间把北部边关加强,要是女真努尔哈赤也被破奴军打败,留给大明的时日就真地不多了。
至于小狐狸派往南直隶剿灭漕帮的部队,孙承宗也能猜到漕帮覆没基本可以肯定。小狐狸想抢劫扬州盐商,或许不大容易,因为,这帮盐商上百年人脉树大根深,与南直隶勋贵以及官员已经连成一体。张平安要还想在南直隶捞银子,就不会得罪南直隶所有官僚,扬州盐商也许用他们富可敌国的财富,去抚平张平安那颗贪婪而又狂野的内心。
就在孙承宗收回遐想后,破奴军在延长县西北挖出六条三尺深一丈宽五十丈长的壕沟,壕沟与壕沟之间留有十丈空隙,壕沟挖出的土堆放在面向县城方向,所有火铳兵手持火铳向县城方向警戒。看来壕沟深度不够,破奴军工兵营的弟兄们还在奋力挖土。
“老爷子,您得命令京师大营的官军早点过来,我可不想在这个破县城呆得太久。知会老爷子一声,我跟围困甘泉的胡明、张通两部下了命令,放甘泉闯贼回延安。我要把他们往北面赶,那样我破奴军才好全歼闯贼高迎祥!”
张平安突然向孙承宗说话,让老狐狸有些愣神。不一会儿,孙承宗回过神来让家丁给他续热水,他有些跟不上小狐狸天马行空的思路,他借喝茶清理了一下思绪。小狐狸张平安这种大纵深包围闯贼的思路还真不错,挺符合小狐狸常用战法,也符合朝廷派他来前线的目的。所以,孙承宗呵呵一笑:“呵…呵…呵!行!你小子指使起老夫来了,好!老夫这就下令,按你小子的意思办!”
就在他们谈笑间,战场传来密集的战鼓声。『毛』三来挖掘的壕沟已经成型,所有工兵向大营撤退。随着鼓点越来越密集,从西北破奴军战车营阵位拉出六辆决死战车,这战车与年初白山战场同女真决战时的“决死”战车模样有些不同。战车前部不再是圆锥形车头,而是一块厚木板,战车左右后三面包括顶部全由厚铁板包裹,黑『色』的车身涂满银白骷髅图案,预示着死亡的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