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哈森苏木草原寒气『逼』人,曾经金黄的原野如同被锈蚀般略带灰『色』。破奴军统帅张平安高坐指挥平台帅椅之中,静静地喝着绿茶向草原东方了望。越来越多的女真斥候马队在东方奔驰,滚滚浓尘下传来万马奔腾的雷声。草原天际之处隐隐约约画上了一道黑线,伴随着雷声越来越近,天际间哪一抹黑线逐渐变粗,由黑线转换成了黑『色』斑块。
随着女真行军军阵的『逼』近,张平安斜靠在厚实的椅子右侧扶手,右手握拳支撑着下巴眯起眼睛观察敌人行军。在张平安心中,最希望的就是女真“乌真超哈”营去南面与破奴军刘冲部对持,这样,黄志部银狼营修建的营寨就不必再转移。尽管刘冲信誓旦旦地保证女真“乌真超哈”营一定会在其对面扎营,可张平安却不敢有任何地大意。
张平安关注的重点不是谁来带兵,而是要看清女真扎营的位置,进而判断出女真人最基本的战法。等待是漫长地,当张平安用肉眼已经能分清女真大军的具体队形时,整整过去了二个时辰。不会亏待自己饭食的张平安,命令亲卫拿来午饭,他一面吃着鱼香肉丝饭,一面观察敌情。在百忙中,张大帅还要腾出时间点评厨子的手艺。
“一刀,你告诉一下厨子老麻,这鱼香肉丝的糖加少了。我说怎么今天口味不对呢,还有就是这嫩姜泡的时间有些短了。让老麻给我切点泡菜,要加油辣椒,尼玛!这个老麻到处吹嘘得到了我的真传,就这点道法还差得远呢!”
神『色』严肃紧盯战场的郝一刀,听到张大帅的抱怨后,立刻派人去厨子麻五处传达张大帅的最高指示。郝一刀最喜欢张大帅的这个做派,面对数倍于己的敌人,淡然处之的态度。麻五的厨房就离帅台不远,他听到张大帅的指示后,麻利地切了一小盘跳水萝卜丝,加上了辣椒油点了几滴香油还加了少许白霜糖,伴好后一瘸一拐地亲自送了上来。
屋外天气寒冷,张平安在帅台上吃得很快,火热的辣椒让他头顶见汗。吃完饭张平安把碗筷一丢,从茶几上抓了块干净白布摘下头盔,擦了擦光头上的汗珠,继续指导麻五:“你这个麻子就是不长记『性』,炒肉丝过油时用油一定要宽,豆粉要码匀。你狗日的还号称厨艺超过了柳青山,老子发明的鱼香肉丝被你抄成这个德『性』,你还好意思跟我混?”
麻五小时候得过天花满脸麻子,他本是破奴军胡明部老兵,在白山追击战中被女真鞑子的狼牙大箭『射』断了脚筋。张平安在破奴城为侦缉处招募厨子时,他哭天喊地的要跟张大帅学厨艺,本来这次招人只在金狼营孩儿兵中招,可麻五凭借一手切菜的刀功被张大帅看上眼。尽管麻五腿脚不灵便,炒菜却是这批人中最好的,退役后的麻五于是成为了张大帅专用厨子。
麻五听到张大帅嘴里喷粪也不气恼,能被战神转世的张大帅骂,那是多有面子的一件事。更何况张大帅亲自在战场上指导他的厨艺,这流传出去足够他在破奴城嘚瑟一辈子。于是这师徒俩在帅台一个边骂边教,一个笑容满面地虚心接受。这感人且和谐地一幕,给了帅台周围破奴军一种时空错『乱』感,张大帅真神人也,面对强敌还念念不忘他热爱的厨艺事业。
只有躲在帅台底下避风吃饭的古新和小罗天,才领会张老大这么做的真正用意。他们在心里暗赞:张老大是越来越会鼓动军心了,张大帅在战场上视敌人千军万马于无物,笑骂厨艺春秋。今天这个典故要是流传出去,一定会极大鼓舞破奴军的军心士气还不着痕迹。每当张老大出新招,古新就会拿其他带兵统领来比较一番,他这才发现,破奴军所有统领们加一块,都不是张老大的对手。
兴致勃勃教学的张大帅,被前线斥候传来的消息打断了兴致。女真派扎尔固齐苏充阿,前来商定双方主帅会晤时间。苏充阿带来努尔哈赤的建议:明天午时在约定好的地点见面。要拖时间的张平安当然不会答应,他派人转告苏充阿,女真伟大的英明汗,年岁已高且多日连续行军疲惫不堪,暂且将息几日再见面也不迟。苏充阿在来之前,就预料到草原狐狼为显示他的威严,不会立即同意会晤的时间。
好在苏充阿准备充分,他又提出后日会晤的请求。张平安也没过多矜持,也答应了后日午时与努尔哈赤见面的时间。此刻的张平安心情是越来越好,根据各种谍报,他已经用肉眼认出了女真“乌真超哈”营的旗号。正如刘冲所料,“乌真超哈”营的队列向刘冲部南面集结。
这次女真大军结阵有些不同,其中部军阵极为单薄,左右翼大军厚实地可怕。当张平安看到这种奇怪的阵势,多少有些『摸』不着头脑,张平安找到答案的时间,是在他用望远镜观察女真中部军阵时。女真两翼结合部,就是女真实力最强的部队努尔哈赤亲自率领的正黄旗。在女真大军北面也就是大军的右翼,是女真两红旗、两蓝旗、以及五至六万蒙古骑兵,还有汉军镶红旗在帮助女真主子扎营。
张平安看着女真右翼大军,估算了一下大致人数在十五万至十七万人。中间女真正黄旗有五万人马,左翼以明『奸』为主的汉军旗和“乌真超哈”营人数最多,加上部分蒙古骑兵大致在三十万人以上。看到汉军旗和“乌真超哈”营缓慢的军阵,张平安的担心小了许多,全是步兵的明『奸』部队至少在灵活『性』上,远赶不上行动迅速的骑兵。
破奴军参谋部的参谋们也是分成了两批,分别在双胜山两地测绘敌军大营,古新也从帅台走向西侧的参谋部帐篷里,他要整合敌人最新扎营地图。张平安一直都没有用高倍望远镜观察敌情,就是因为这场战役双方打的是各自地实力。在一马平川的哈森苏木草原上,许多隐蔽手段并不实用。只能根据战场具体情况,再制定应对的战法。
从敌人保护后方扎营的军阵能大概看得出,女真军阵用的是鱼鳞阵,南面明『奸』军阵用的是厚实长蛇阵。看完女真左右军阵后,张平安才把观察的重点放在了努尔哈赤主营。张平安默默观察了近一个时辰,才推测出努尔哈赤搞的这个怪阵的用心。看来上次白山努尔哈赤战败后心中多有怨气,他再次把自己摆在了明处做诱饵,用单薄的阵型勾引张平安派大军主动进攻。
只要破奴军主力敢进攻正黄旗大营,在其右侧的女真骑兵就能快速地冲上来,一方面是起到救援的作用,另一方面是纠缠住破奴军主力。一旦破奴军被女真骑兵缠住,这个时候再压上南面的明『奸』部队,被三面合围的破奴军要是撤退,从背后掩杀的女真联军就能趁势击破破奴军营寨。只要双胜山营寨被女真击破,破奴军中心就女真联军给掏空了。
被从中心掏空的破奴军,辎重营将暴『露』在女真掩杀大军面前,辎重营要是被女真联军毁掉,破奴军这仗就是一个完败的结局。看清女真军事意图的张平安,想到这儿不由地哑然一笑。努尔哈赤这种安排固然精妙,却少了配合的计谋。女真联军的这种谋划,估计古新参谋部的很大一部分参谋都能识破。打仗讲究的是虚实结合,努尔哈赤大营驻扎作战意图太过明显。
张平安就没想明白,是努尔哈赤老糊涂了,还是他打仗把对手当傻子。本来张平安挺佩服努尔哈赤的带兵能力,数十万大军被他打理得井井有条。可今天张平安对努尔哈赤的看法改变了,在张平安眼里努尔哈赤寡谋少断,怎么大明官军就一次次输在努尔哈赤的手里。
想完努尔哈赤的排兵布阵,张平安再次把目光聚集在“乌真超哈”营身上。他看到了用二十头犍牛拖行的红衣大炮,还有密密麻麻的各『色』大小将军炮和佛朗基炮。对于将军炮张平安倒是不太担心,令张平安唯一感到不安来自于“乌真超哈”营的红衣大炮。上次白山大胜后,张平安下令把狼牙沟炸毁的红衣大炮拖回破奴城,然后根据红衣大炮的尺寸推算出它的『射』程。
经过多次计算,破奴军参谋们根据炮管长度,推测女真红衣大炮『射』程在六至七里,根据炮身厚度推算出红衣大炮的『射』击次数在半个时辰能打三次。要是让破奴军杨威炮队中最熟练的炮手,用破奴军一体弹『药』,或许能达到半个时辰六发的好成绩。但据俘虏的女真炮手讲,红衣大炮在『射』出五发炮弹后就需要自然冷却至少一个时辰。对于怎么对付红衣大炮,破奴军还是有一点时间,张平安也把这个问题交予炮队和正对敌人的刘冲、黄志去思考战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