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女真大军到达哈森苏木草原的第三天,张平安衣甲整齐带领三千亲卫骑兵,前往双胜山东四里外一片空地,会晤女真英明汗努尔哈赤。双方主帅的桌椅都由各自战兵准备,他们桌蓝『色』布上摆放的点心和茶水都是自家准备停当,生怕对方不安好心给统帅下毒。即便是这样,破奴军亲兵营也派出了一万五千骑兵以及炮队在后方警戒,女真人也是一样,在努尔哈赤身后除了三千亲随骑兵外,也有一万五千骑兵随时准备出击。
就在这样相互不信任的环境下,敌对双方的统帅各怀心思地碰了面。为保障主帅的安全,破奴军亲卫营武功最好的副千总钱明荣,在千总郝一刀的带领下各持一面盾牌,右手紧握刀把警惕地注视着努尔哈赤两个贴身护卫鳌拜和扎伦比。双方统帅双方相隔三丈各自打量对手。张平安为这次会晤准备得比较充分,他的帅桌和帅椅比努尔哈赤的高一尺。
天天牛羊肉管饱的张大帅如今身高六尺四寸,基本与成人无异。他有些懒散地用左手手臂支撑着下巴,默默地看着他多年的仇敌。身穿金盔金甲的努尔哈赤须发染霜,曾经锐利的双眼残存少许精光,早年刀刻般坚毅的皱纹已然松弛,让人感觉到棺材里散发出的暮气。看到这儿,张平安有些挑衅地扬起了眉头,嘴角『露』出一丝残忍地微笑。
努尔哈赤同样在观察他心目中草原狐狼,这个娃娃统帅已经长大,张平安脸上横竖两道狰狞的伤疤表明,草原狐狼是个打仗不会退缩之人。不大的单眼皮小眼睛内敛光芒,双手粗糙怎么看都不像个智将。草原狐狼张平安身上衣甲与破奴军小兵并无二致,唯一的区别在于他身上绣有五个金『色』狼头的战袍。作为破奴军数十万大军的统帅,张平安没有一点统帅的威仪,挑衅上扬的剑眉,痞像外『露』的微笑,不知道内情之人一点会把他当成一个军痞。
不过,努尔哈赤不敢小瞧这个小军痞,就是这个痞像外『露』的狐狼,把女真百万大军折磨地四分五裂。在女真战无不胜的铁骑刀锋下,他努尔哈赤统一了建州女真各部,数次打败了国力强大的大明官军,直把一个强大的大明打得龟缩在锦宁防线不敢越雷池一步。可兵强马壮的女真八旗,在这个娃娃统帅面前就没打赢过一场胜仗,这次破奴军更是主动进攻女真最铁杆的蒙古同盟。
为了科尔沁这次战役,对面的草原狐狼更是煞费苦心地隐真示假,一次次欺骗了女真人的判断。活生生把女真大军一分为二,不能聚集优势兵力对抗破奴军的进攻。上次白山之战,破奴军所能集中的战兵不过十万有余,尚且能打败女真百万大军。这次破奴军汇集了二十万人马,自己这一方六十万战兵刨除老弱,也仅仅倍于破奴军,看来这仗不见得好打。
双方统帅各怀心思地想着自己的心思,好半天都没开口。直到会说大明官话的努尔哈赤打破了沉默对张平安一拱手,率先开口道:“贵帅有礼了!本汗观你用具朴实无华,都说你富可敌国,没想到贵帅清贫至此。”
“好说!好说!龙虎将军如此评价本伯,愧不敢当!我这人讲究实惠,你这些年来不是送粮草,就是送物资,搞得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张平安一面拱手回礼,他也不接努尔哈赤自称汗王的茬,点明了努尔哈赤曾经是大明龙虎将军的史实,他用本伯的称谓表明他是大明破奴伯,在官面上要压努尔哈赤一头。张平安今天会晤的用意就是要在气势上压迫努尔哈赤,因此,他话里话外讥讽女真人数次败在他手上。
这还没完,他用右手一指女真修建好的大营,再用左手臂擦了擦嘴角流出的口水,神情颇为兴奋道:“龙虎将军你每次都这么客气,明知我破奴城缺奴隶,这次急吼吼地给我送人。这次我得精打细算一下,我平安城还有五十万亩土地待开垦,嗯,制戎城也有四十万亩缺人手,蒙古人放牧越来越懒,你们女真人放牧不会把牛羊都喂瘦吧!”
尽管努尔哈赤早就预料到草原狐狼不是个好相与的对手,但张平安直接打脸的言语,还是让努尔哈赤有种想吐血的冲动。皇太极曾经劝谏过他,切勿与草原狐狼对话,张平安这个坏东西不但喜欢在战场上算计敌人,哪怕是在言语上也会给对手挖坑。多年战场血与火的考验,练就了努尔哈赤荣辱不惊的心态。张平安刺激『性』言语,虽然令努尔哈赤想吐血,但表面上他的神情依然平淡。
“战场之上刀枪无眼,何须呈口舌之快?贵帅明明是辽东大明人,可大明朝廷却给了你一个土官的官职。早年淮阴侯受胯下之辱为得是今后一飞冲天,贵帅小小年纪得封大明破奴伯,所图必定超越淮阴侯!”
对于努尔哈赤明目张胆地挑拨他与大明的关系,张平安就猜到努尔哈赤想转移话题。一般有身份人会晤,桌子上的点心只是一种摆设,张平安可不管这些规矩,他拿起最喜欢吃的酥皮糕点一口就闷进去,然后喝着茶水含糊不清地回道:“身为大明人,死为大明鬼!淮阴侯韩信可是汉初三杰之一,只要我把你的人头交予大明朝廷,超越韩信淮阴侯成为大明国公也是有希望地!对了,我听说女真人儿子可以娶老子的媳『妇』,兄弟之间也可以互换媳『妇』。怎么样,给我讲讲,你们*地感觉是不是真地很爽?”
张平安话音一落,努尔哈赤就有些后悔与草原狐狼会晤,这个狐狼就是一个油盐不进的滚刀肉。不但言语锋利,直言女真是未开化的野蛮人,骂起人来还不带脏字。努尔哈赤被张平安羞辱后,依然从容淡定,他把谈话的议题从无聊的争论中转向挑拨破奴军与大明关系上来。
“贵帅言辞尖酸,你我皆为一军统帅,何须呈口舌之快?如今大明内忧外患甚重,你我在大明皇帝和大明朝廷官僚的眼中都被视为异类。只要咱们抛弃前嫌携手并进,足可以会猎中原饮马长江!我女真愿与破奴军一同共分天下!”
“啊呸!强盗总改不了劫掠本『色』。女真乃是未开化的野人,连自己文字都没有,这就相当于女真人光腚的屁股都没用兽皮捂严实,就想着穿起绸缎。你们要是进入中原,我大明灿烂多彩的文明将毁于一旦!告诉你吧,只要我张平安还有一口气在,你们女真人就别想做入主中原的春秋大梦!”
对于努尔哈赤觊觎大明的野心,引发张平安的震怒。在表情上张平安那是一个义正辞严,心里却暗自偷笑努尔哈赤的狂妄自大。张平安暗骂:你个野猪皮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德『性』,灰暗苍白的面『色』如同还没入土的僵尸,能爬到科尔沁前线来算你运气,至于想再回去估『摸』着都难。努尔哈赤身体虚弱的神态,给予了张平安更大的胜利信心。
精神不济的努尔哈赤在指挥作战时,往往会犯许多常识『性』错误。上次白山之战就是后期努尔哈赤的严重失误,给了破奴军战胜强敌的战机。于是,善于打落水狗的张平安,在怒骂后立刻转换表情,他一脸慈祥地看着努尔哈赤,温言劝慰道:“龙虎将军呀!你看看你这么大年纪还跑来送死,我打心底里同情你。说句实话吧,你还真不是我的对手。别看皇太极这次手下两白旗败于我手,可他逃跑的功夫那是令我刮目相看。”
说到这儿,张平安有些嘚瑟地端起茶碗,他脸上两条狰狞的蜈蚣在左右游走,把张平安那张微笑的脸庞挤压得万分诡异。努尔哈赤还没来得及接话,张平安剑眉一挑道:“你都是快入土的人了,还这么贪念权柄,有啥意思?你儿子们都巴不得你早点死,他们地念想才能实现。跟你斗我实在是有些不屑,跟你儿子皇太极较量那才有意思!”
张平安的话语歹毒得很,他太了解努尔哈赤子侄们地心思。所以,张平安用事实进行挑拨,达到了预期目的。张平安说完,拿起茶碗假意喝茶,用眼角余光就看见努尔哈赤灰白的面容变得惨白。努尔哈赤不大的呕吐动作没能逃过狐狼的眼光,这下,张平安愉快透了。努尔哈赤用略微颤抖的右手端起茶碗,猛地灌了一大口『奶』茶,努力压抑着心中怒火。
张平安就猜到努尔哈赤不是吃坏了东西反胃,而是被他气得吐血,努尔哈赤喝完『奶』茶从嘴角侵出血迹,印证了张平安的猜测。对于这个结果,张平安万分满意,他本想着乘胜追击。哪知努尔哈赤猛然起身就走,不成想他年纪太大,又受到草原狐狼的刺激,起身动作幅度过大引起眼前一黑晕倒下在自己的桌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