兀秃刺草原只有冬夏两季,这里的秋天极为短暂,一场寒雨过后草原布满白霜。破奴军在撤离黑水洼战场时没有大规模斩杀俘虏,他们将俘虏的重病罗斯和突厥伤兵遗留在战场上。破奴军主帅张平安的这个仁慈的做法让破奴军将士们都十分不解,张大帅历来对外族人心狠手辣,杀俘更是张平安一个特殊爱好。而这次,破奴军采用了与以往不同的做法,每隔百里必留下数百重伤或者奄奄一息的生病俘虏。这次破奴军在黑水洼战场抓到俘虏,大多数是突厥人家庭里的壮劳力,他们是一家人生存下去地依靠。
处于游牧的突厥人没有赡养老人的习惯,受艰苦环境所迫对于年老的人他们往往会选择遗弃,而突厥部落异常重视青壮和孩子,他们是想尽办法救回能让族人生存下去的青壮。为此,破奴军主帅张平安就设计了这个计谋,破奴军在留下俘虏的同时,还告诉突厥人和罗斯人破奴军愿意让他们赎回自己被俘的家人。至于说赎回的条件,破奴军告诉他们在天鹅岭进行谈判。张平安搞的这个请君入瓮的计策,被参谋长古新称为撒米引鸡战法。
特别是在离天鹅岭城堡还有三百里时,破奴军加大了释放突厥俘虏的数量,这时开始,破奴军每次释放战俘从三五百人增加到上千人。正因如此,罗斯主帅季久涅夫即便是猜到破奴军前方有陷阱,他也不得不被手下突厥部族所裹挟向前。在南方有一场秋雨一场寒这个说法,可在兀秃刺草原这个北方极地寒冬是说来就来,纷纷扬扬的雪花提前宣布草原冬天来临,前几天还青绿的草地在大雪过后很快变得枯黄。呼啸的北风把万里草原快速渲染成白地,曾经泥泞的土地也在短时间内变得僵硬。
回到天鹅岭城堡的破奴军主帅张平安,正在书房端坐于书桌前批阅各地送来的急报。掌灯时分孙喜贵点燃了书房内火烛,让昏暗的屋子瞬间明亮起来。张平安看来心情不错,他叫来古新和曲国政一起吃晚饭。在等待两人来的时间,张平安打算把台湾行营许义安一份公文看完。这份公文并没什么要紧的事,讲述是是台湾行营开垦土地和丝绸作坊出产以及一些杂事,这份流水账的公文张平安看得津津有味。当张平安看到文报后面眉头皱了起来,这是行营文吏蔡和贤写的一份文章。
这份带有劝进马屁文章中,蔡和贤提出台湾行营孤悬海外时日已久,来此的移民百姓对大明朝廷甚为失望,希望破奴侯能借此为条件列土待估。蔡和贤此人背景张平安大致清楚,他是南直隶凤阳府一个落魄秀才,流民大军击破中都凤阳时,拖家带口逃到了南京投靠了破奴城宣慰使司应天府衙门,其后一直跟随许义安做些文案深得许义安赏识。只是蔡和贤这个文报涉及到分列国土,触及了张平安内心底线。虽然蔡和贤这份文报令张平安震怒,他还是强压内心烦躁翻看文报批注。这份文报属于民事范畴,陈良和龙涛仅仅在上面批了个阅字没有任何个人意见。
看到这儿,张平安心情好了一点,两个滑头在『摸』不清张平安心里底线的情况下选择了模糊自己观点,反正这又不是急件又不在其职权范围内他们这样做没错。张平安暗骂一句:滑头,随后也就放过了这俩人,他重点要看两个儿子在这个文报上的批注。张尚德在所有民事衙门的公文中都留有个人签批,他对这个文报的批注是将台湾行营分列大明疆土决不可为,蔡和贤此人其心可诛。张尚武挂了一个帅府督办衙门副总管,他在二十三驿协助总管王庆和调运军资。张尚武很显然也认同哥哥的观点,他的观点只是更激进,杀蔡和贤以正视听。
这时,古新和曲国政前后脚进入帅府书房,张平安很平和地将这个文报交于他们让这两人提出看法。曲国政看罢沉默不语,以他对张平安的了解这事儿有些麻烦。许义安与他同为执掌谍报的都统领,两个衙门间还在暗自较劲,他要是选择落井下石显然有些不地道,选择不表态就是一种态度张老大一定会清楚。参谋长古新看了一眼笑道:“老大,这屁大点事有什么看头?”
“你个没心没肺的小白脸不讲政治,在这点上你连我两个儿子都比不上!”听到张老大的比喻,古新还是一脸无所谓,他内心却不住暗自感慨。张尚德和张尚武身边围绕着一帮想上位的文人,这些人不干别的事专门揣摩上意。两个屁大的孩子能讲啥政治,还不是其他人按照张老大的以往做法赞画而成。更让古新感慨的是,这帮文人揣摩人心的功夫真厉害,连张老大这样狡猾如狐狼的人也被蒙骗了双眼。
“唉,古新你记下一件事,老子打算将督察彻底分成两大衙门。管破奴军的叫军务督察,这个军务督察归参谋部直管,情报处有调动军务督察的权利,这个…这个衙门,你和国政拿出一个方略出来。民事督察衙门由许义安负责,战后将义安调回破奴城。给许义安下达公文,严厉斥责义安办事糊涂,用人不察他负有不可推卸地责任,许义安幽闭一个时辰,鞭打十!命令征夷行营副协统周兴,拿着我的军令前往台湾行营行刑。至于那个蔡和贤,就按尚德和尚武的意思办,夷其三族枭首示众!”
古新听罢立刻写出命令,此时最尴尬的要数曲国政,这事他想躲还是没能躲过。周兴是他情报处的人,张老大让周兴去执行军令将许义安推到了情报处的对立面,今后许义安回到破奴城必将引起两个谍报衙门之间的纷争。曲国政暗想,以张老大的智慧是不可能不想到这点,这或许是张平安故意为之,就是要挑起两个衙门间争斗他才能出面平衡。张老大驾驭有实力的手下,其手段是越来越厚黑。不管怎么样,曲国政和古新这顿晚饭没有白吃,他们『摸』清了张老大在疆土上不可割裂的底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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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十四年八月底,罗斯联军近二百多万人陆续抵达天鹅岭以西。天鹅岭处于处于草原和高山西平原地带,这里多丘陵山势虽不险要倒是能为罗斯联军提供许多避风场所。受战争影响,罗斯联军牛羊大都瘦弱不堪,秋季是牛羊最肥美的季节,突厥人牛羊受到长途迁徙跋涉几乎全部掉膘。而罗斯人种植土豆和小麦,也因缺少青壮收割减产严重。罗斯联军最后生存的希望只剩下打败强敌破奴军这一条路,只有打败破奴军他们才能解救他们青壮劳力,或许过个三年五载联军才能再次恢复以往战力。
数百万人聚集在天鹅岭以西方圆二千里的大范围内,其声势夺人心魄。密集的帐篷群以族群为核心分布,铺满所有丘陵中平地。强势的族群占据了最好的平原和牧场,小族群只能围绕大的族群依附在周边。每到夜晚来临,密如繁星的篝火夹杂着忧郁歌声讲述突厥人生活地艰辛。支撑突厥人信念的除了解救他们的亲人外,还有各部汗王对突厥人祖先领地的美好描述。根据口口相传的教授,突厥人还是大致知道他们先祖的伟大。对面凶狠的汉人也曾经对他们祖先强悍而恐惧,汉人只能采用送身份尊贵女人来和亲,并用金钱向突厥人朝贡。
是个人都想过踩在别人头上过人上人的日子,既然他们祖先能让汉人害怕,他们也想借助罗斯人恢复其先祖的辉煌。但是破奴军超强的战力让突厥人不确定能不能打赢这场战役,他们在这种充满不确定『性』的『迷』茫中追求最后地疯狂。宰杀牛羊大口吃肉,准备作战干粮让突厥人痛苦并快乐地迎接未知战争。突厥人帐篷大多数是用木架搭成的圆柱『露』顶帐篷,帐篷外附兽皮简单且实用。层层叠叠帐篷白『色』炊烟混合着煮羊肉香气,加上牲畜粪便臭味随风一起飘到数十里外破奴军这边。
相对罗斯联军这边帐篷混『乱』,破奴军五十多个大小不一的军寨城堡显得整齐许多。破奴军除了天鹅堡规模大城墙厚以外,其他城堡都属于半永固城堡。这都因为破奴军主帅张平安不是个喜欢防守的统帅,他更喜好打进攻战。为此,破奴军在天鹅岭城堡西八里搭建了一个高达七丈的指挥帅台,帅台位于高三十丈虎踞山上。这个帅台很是结实,占地三十丈,高台长宽三丈设有厚实座椅和架设高倍望远镜木架。其北方是一杆高于帅台的大纛帅旗。黑『色』帅旗两个斗大破奴二字随风飘卷,一侧小一点的战旗上绣狐狼头像,这是破奴军精锐亲兵营和近卫标志。
在帅台周边是破奴军三个战兵营,驻防的是破奴军亲兵营高成功部和杜亮部,中军亲卫营和近卫大营围绕在虎踞山,这几个战兵营控制着方圆二十里地带。破奴军采用的是以南至北布阵,其主力战兵营几乎都出现在战场。破奴军主帅张平安数年精心谋划就等待着这一天,数十万破奴军将士整装待发,随时准备出击进攻敌人数倍的罗斯联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