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晚风冰凉,落叶纷飞。
深秋的夜,萧瑟而凄凉。
古色古香的漆黑房间里,有人辗转反侧,无心睡眠。
李牧躺在柔软的床上,双手枕在脑后,睁眼看着床罩,若有所思。
他在回想来了长安之后发生的事。
初来长安时,老三李业误以为自己是冒充的,和自己起了冲突,差点就动了手。
这是第一个麻烦!
之后,长安谣言四起,说自己是杀人如麻的魔头,当诛!群臣上书,朝自己发难,还有儒家书院的大儒和天地大儒。
这是第二个麻烦!
还有七年之前,宫中暴毙,母后死的蹊跷,这也算是一个麻烦。
眼下,宫中来旨,重启三年前的渝州赈灾案,命自己着手查案,这会不会又是一个针对自己的麻烦呢?
李牧这样想着,脑袋一偏,看向了放在圆桌上的圣旨,皱了皱眉,面露苦色。
“从凉州回长安一个月不到,麻烦就接踵而至,杀机暗藏,看来有人极不希望我回长安。”
“那个在幕后谋划这些的黑手会是谁呢?母后之死会不会也和那黑手有关?”
……
李牧的脑海中一道道念头闪过,他的眉头也皱的更紧了!
幕后黑手会是谁?
要是我死了,对谁最有利呢?
老二李秋?不太可能吧!他之前还想我帮他批阅奏折,还送我别院,身上书生气质很浓,不像是有野心的人……
就如此,时间一点点的流逝过去。
李牧想着想着,不知不觉间沉入了梦乡。
他睡得很香,眼角洋溢着温煦的笑意。
在梦里,他看见了十三年未见的母后,放下了所有的防备,放下了肩上的担子,趴在母后的怀里安心酣睡。
不过,睡着睡着,他的眉头一皱,闭着的眼角滑落下一滴晶莹泪珠。
……
翌日。
清晨。
遥远的天边,一轮火红骄阳迫不及待的跃上地平线,将和煦的金光洒落人间。
刑部尚书府。
“老爷,老爷!”
“府衙来人了,请您赶快过去。”
一房间外,刑部尚书府的管家拍打着房门,急声道。
“今儿休沐。”
“大清早的吵吵什么,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你去告诉府衙的人,让他们滚回去,就说本官说的。”
然后,房间里就传出了愤怒的训斥声。
是商不言的声音。
他还沉浸在温柔乡中无法自拔。
躺在床榻上,怀里搂着脸蛋俊俏水灵儿的小妾,大手在娇嫩白皙的肌肤上轻轻游走,宛若小蛇爬行一般。
小妾时不时柳眉一蹙,发出什么‘老爷,讨厌!’之类的娇柔之声。
别看商不言都四十好几了,但他纳的小妾,也就二十出头。
今儿休沐,好不容易能在温柔乡里多睡儿一会儿,偏偏有不长眼的狗东西来打扰。
商不言的心情怎会好?
房间外,府上管家丝毫不在意自家老爷的怒斥,仍是一脸着急的开口道:“老爷,大皇子殿下去了刑部府衙,员外郎大人请您赶快过去。”
下一刻,房间里就响起了手忙脚乱的声音。
“快!”
“快快!”
“里衣在地上,官服怎么扔桌上去了,还有官靴……”
……
一听到大皇子去了刑部,商不言哪里还敢耽搁半刻时间,一下子就蹿下了床。
至于和小妾探究生命的起源,只能等回府了。
刑部府衙。
内堂。
李牧坐在刑部尚书的位子上,悠闲自在的喝着清茶,目光时不时看向堂中立着的一道道低着脑袋的身影。
堂中除了李牧之外,还有些刑部的官员。
李牧一大早就来了刑部,还拿着圣旨。
堂中的刑部官员都低头不语,不敢抬头直视李牧的目光,甚至连喘气都是小心翼翼的。
他们在等,等刑部尚书商不言。
“大殿下,久等了!”
“殿下驾临刑部,下官没有迎接,还请殿下恕罪。”
不一会儿,刑部尚书商不言就气喘吁吁的跑入了内堂,一看见李牧,就连忙开口,大气都没顾上喘上几口。
深秋时节,天凉,但商不言却是满头大汗。
因为,他是骑着马来的,一下了马就直奔内堂。
“商尚书言重了。”李牧看着商不言满头大汗的样子,摆了摆手道:“商尚书急着赶来,渴了吧!快快快,喝口茶,解解渴。”
说着,李牧便拿起茶壶,倒了杯茶。
“多谢殿下。”商不言也不客气,感谢了一声,便上前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看的出来,雀食渴了!
商不言手里的茶杯还没放下,便看着李牧,笑问道:“殿下今日驾临刑部,不知所为何事?”
在大皇子李牧面前,商不言没有半点尚书的威仪。
朝堂上,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
“本殿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李牧拿起手边的圣旨,说道:“陛下有旨,重启三年前的渝州赈灾税银案,由本殿着手此案,刑部和大理寺为辅。”
三年前渝州赈灾税银案!!!
听得李牧的话,商不言的脸色大变,瞳孔一震,神情顿时僵硬下来,身躯更是一颤。
额头的豆大汗珠瞬间多了。
大脑里一片空白。
震惊无比!
他的心底,莫名生出一股寒意,手脚冰冷。
不止是商不言心头震颤,堂中的刑部老人,皆是脸色一白,手心里冒出虚汗。
他们的心里也都慌了!
三年前的渝州赈灾税银案,对于他们而言,就如噩梦一般。
嗯!?
李牧见商不言和堂中的一些人反应极大,也皱起了眉头,眼睛一眯,面露疑惑之色。
“商尚书,要不要看看圣旨?”李牧拿起圣旨,朝商不言递去。
“不必了,殿下!”
商不言稍平复心神,脸上勉强挤出一抹笑容,摆手道。
圣旨都拿来了,还能有假?
话音刚落,商不言又开口道:“殿下,下官有一话不知当不当讲?”
“但说无妨。”
李牧点了点头。
“殿下,查此案您可一定要千万小心,查不出案情,也不要勉强自己。”
商不言语重心长的提醒道。
听得商不言的话,李牧双眼一眯,越发好奇这案子了。
“吾自有分寸!”
李牧点了点头。
“如此甚好!”商不言也笑着点头道:“殿下在刑部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
“既如此,那就先把渝州赈灾案的卷宗拿来看看吧!”李牧淡淡道。
可是话音一落,他又补充了一声,“还是把刑部近七年所有案子的卷宗都拿来吧!”
“下官这就去拿卷宗。”
商不言也没有好奇李牧为何要这么多卷宗,当即就去拿卷宗了。
很快,商不言就抱着一摞卷宗回来了,放在李牧面前的桌案上,他说道:
“殿下,这是渝州赈灾案的卷宗,其他卷宗会陆续送来。”
“有劳了!”
李牧点了点头,随手拿起一个卷宗,打开一看,瞳孔巨震,心中瞬间生出悲愤。
卷宗记载:
大周武德二十四年,渝州大旱,颗粒无收,饿殍遍野,朝廷调五千万两赈灾税银赈灾,但赈灾税银却不翼而飞。
百万灾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