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渝秋其实很害怕。
在见到白凌君后一直很害怕,因为根本没有充足的证据成为莫渝秋的底气,能让她坚定的说出:“相信我。”
白凌君还一句话都没说,她就已经很委屈了,因为已经奉上自己的全部,副本数据,所有财产,哪怕是生命……即使这样,在面对信任哪一方这样的选择题时,白凌君还是沉默了。
“你听我说……”
莫渝秋觉得自己必须要追加解释,她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还在想自己这样会不会太脆弱了,像个累赘。只是思绪还没理清,白凌君就打断她:“你等一下,等一下…”
仅靠电脑屏幕的微弱亮光,莫渝秋没办法看清对方的微表情。
白凌君没有给她看清的时间,掀开被子:“我出去一趟。”
她的离开带走地下室唯一的温暖源,莫渝秋突然发觉地下室很冷,又潮湿,她爬上床,在白凌君躺过的地方汲取余温。
又有这种感觉了,莫渝秋想。
白凌君需要的不是她,而是她口中的信息、手里的资源,在没有利用价值的时候,她好像变成一条可有可无,见不得光的狗。
————
临江市中心区灯火通明。
白凌君靠在路灯旁边,点燃一支烟,猩红的火光闪烁,烟雾弥漫上来,遮住她的脸。
凌晨两点依然有人加班,好几个办公室亮着,除了中间几层楼,那是莫渝秋的公司,至今都空着。
门口保安在打盹,白凌君把烟掐掉,走进去,翻越门闸,径直向上,她已经听了太多话,需要一些能握在手里的切实物证,好理清哪些话是真的。
第一件就是项链,她一直记挂着。
莫渝秋说那用来延续她的命,但到底延续的是谁的还有待证实。
荒废几个月,没人打扫,楼道全是灰,扬起的尘土降低了能见度,直到视线里只有眼前的楼梯,白凌君才意识到不知什么时候起了雾。
浓雾中人影攒动,白凌君定定地站了会,向上走几步,被阻力拦下后,说:“带我去莫渝秋办公室。”
人影顿了顿,有几个朝她看过来,好像在愣神。
白凌君叹了口气:“我认识你,丹清,带我去莫渝秋办公室,有个很重要的东西落在那里。”
雾气散去,只留下一个人影,兔子头套迈着沉重的步子走来:“你还活着?”
“不敢相信?”白凌君在发消息。
“没有……呃嗯,好吧有点。”丹清说:“你变了很多。”
“哪里变了。”
“神态?还是动作,说不上来,你能不能看着我讲话,一点都不礼貌。”
“莫渝秋办公室在哪。”她重复问。
居然有人敢无视鬼,丹清翻个白眼:“问我干什么,你不记得?”
“啊……”白凌君终于抬起头,不耐烦的叹气,眯起的眼睛和袖口未能完全隐藏的刀柄让丹清感到一丝威胁,尽管这是它的主场。
应该是用来防人的吧,物理攻击又伤不到鬼。
丹清不高兴,但没办法更硬气一点。
这个副本随着莫渝秋的陨落已经快倒闭了,死亡率长期为0,不知道新接管的领导什么时候会收回副本,不租了。
……
等一下。
杀了这个人,死亡率不就成百分百了吗?
就一个人,毫无防备,转头的一瞬间开启副本,吃掉不就完事。理论成立实践开始,转头一瞬间,刀尖闪烁着寒光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掉在地上。
丹轲在身后,握着斧头,警觉地看着对面。
“姐姐…”
“不是,哈哈哈。”罪魁祸首突然笑了,后退两步,嘲笑似的调侃:“好快啊丹轲,生前是干什么的?医生?好强的反应力。”
丹轲:“你想干什么?”
“开个玩笑嘛。”白凌君恢复往常的神色,越过两鬼,往办公室方向走。
丹清很生气,正想发作被拦下来,姐姐作出嘘的手势,小声说:“她是新领导。”随后示意它跟在后面。
“莫渝秋这么跟你们玩过吗?”白凌君说。
没得到回应,她转头,眸色再次淡漠,像在表演变脸:“说话。”
神经病吧……丹清牵着姐姐袖口跟在后面,它最怕这种人了,阴晴不定的。
“没有。”丹轲说。
“ 去年到今年,莫渝秋在做什么,有没有异常。”
“……”
丹轲本来想说“去问您家那位会不会更方便”来套套近乎,因为莫渝秋听到类似的话总是很高兴,但眼前这人似乎不是这样。
她只想探知。
“裁了很多人,而且不让我们开启副本。但是……她允许我们去骚扰前任领导。”
“莫东临?”
“对。”
吱呀一声,推开办公室的门,三个被移动的空柜子,办公桌旁边她常坐的椅子还在。
白凌君坐上去,边翻找边问:“她是第一次当上董事长,也就是说,你们的领导是第一次发生变更?”
“是。”
项链在左侧抽屉,很明显的地方,红色晶体在月光闪烁着怪异的光,比记忆中小,像刀尖划过手臂迸射出的小血珠。
白凌君摩挲着晶体,半张脸藏在阴影里,几分钟后扔到地上,发出闷闷的声响。
这条传说中贯穿她们命运线的项链,被莫渝秋小心珍藏的稀有救命道具……几乎在拿到手的一刻她就确定,莫渝秋被骗了。
骗人的不是利尔,因为这只是一条打磨后的铁块穿成的普通链子,没有任何副作用。与其说骗人,不如说是“白凌君”的恶趣味。
更可怕的是,即使时空不同,意识不同,白凌君一眼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这是一条狗链。
我为它套上一层浪漫主义的外壳,但隐喻背后是:今后我喊你,不管多远,你都要咬着链子,跑到我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