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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苍呀呀大叫,眼看就要狠狠撞在地下,突然一条绿带自树上飞下,卷上了他身体,将之在触地了一瞬间提了起来,一缩一伸吊在树下晃悠。

傻苍还未从高空坠落的恐惧中回过神来,哇哇乱叫。

关帝庙里商谈大事的众人听得惨叫声,以为本堡弟子遭人击杀,连忙冲将出来,袁腾龙与钱不多风一般跃出庙门,窜至龙眼树下。

月夜微光朦胧下,袁腾龙见一外人吊在树下,心中先自定了下来,喝道:“你是谁,在这儿干什么?”傻苍暗暗叫苦,身子随着绿带转了个圈,低着头不让他看见自己的脸容,结结巴巴说道:“我……在树上……摔摔……”

与众人一起赶至的潘石屹厉声道:“你爬上树上干什么?”傻苍心中乱成一团,爬上树干什么,这么明显的问题,还问什么问,张大口呃呃几声说不出话,潘石屹喝道:“是不是摘龙眼不小心摔了下来?”傻苍想也不想,连忙应道:“是,是,我饿了几天,想摘些龙眼填饱肚子。”

围上来的众人哈哈大笑,有人骂他是个傻子,也有人骂他说话不经大脑,还有人骂他居心叵测,装傻充愣蒙骗众人,傻苍一句话讲出,立马大感上当,这大冷天时,龙眼花还未开,那来的龙眼,登时心中暗骂他老不死奸诡无耻。

袁腾龙问道:“是谁绑了你吊着玩?”心中知道傻苍在刺探黑云堡军情秘密,却被另外的人发现捆绑吊于树下,不知这人是敌是友,袁腾龙不敢轻举妄动。

傻苍抬头望树上,月光穿透树下,一条绸带穿过枝叶直达树顶,其上不像有人的迹像,便含含糊糊地道:“没谁人吊着我,我是在荡千秋玩,那里是吊,这是荡,你瞧,多好玩,胖哥,你要不要玩玩?”说着晃动身体摇摆起来,袁腾龙抬头望树上,确实没人在上面。钱不多问道:“你说在玩荡千秋,怎地却又哇哇大叫?”傻苍开口齿不清道:“荡千秋太……太刺……激了,我忍……不住叫出了声。”

荡千秋谁没荡过,有什么刺激,值得你发出鬼哭狼嚎的叫声,众人都不相信,袁腾龙突然对着大树道:“上面是那一位高人,便请下来相见。”众人又抬头望树顶,可上面没有人啊,都是一面疑色。钱不多一个纵身,跃上了离地一丈来高的枝干上,随即再往上跃,发现绸带绑在树干上,确定无人后跳将下来,摇了摇头。

傻苍兴致甚好,越荡越高,哇哇大叫,手舞足蹈,期间想解开缠绕身子的绸带,可是那绸带似有魔性一般,越拉箍得得越紧,最后连呼吸都困难起来,傻苍不敢再解,便使劲荡起千秋,不让袁腾龙瞧清自己的脸容。

袁腾龙冷冷地道:“傻苍,别动了,老实交待,是谁派你来的,你的同伴呢,叫他也出来罢。”

这冬瓜竟然早就认出了自己,傻苍不禁气恼,说道:“胖哥,你怎不早说,省得我晃来晃去,晃得头晕脑涨,两眼昏花。”

潘石屹喝道:“快说,你来干什么?”傻苍道:“老伯,你那么凶干什么,和心静气说话不好吗,俗话说和气生财,咱们如静下心来好好说话,必能发大财,购良田筑大屋娶小妾。”潘石屹大怒,伸手便想抽他耳光,袁腾龙拉着他,打了一个眼色。

潘石屹深感事情不简单,当即压下怒气。

袁腾龙问道:“我们昨天去找你,你没在,留了三人等你回来,他们呢,可见着没有?”傻苍道:“谁,谁在等我,我回到屋里,一个人也没见着呀。”

“没见着?那你怎么会跟到这儿来,有千里眼还是顺风耳?”潘石屹冷冷地道。

这可把傻苍难倒,突然想到,这矮冬瓜认准有高人在我身后,不敢当场对我动手动脚,何不吓他一吓,说不定还有逃生机会,当下道:“真没见着,我怎么会在这儿,实话跟你们讲,我发现涛哥与李小姐不在家,便出门寻,遇着一位鹤发童颜酒气缠身的老者,他对我说,城西关帝庙有两棵高大龙眼树和荔枝树,在那荡秋千特别好玩,问我要不要去玩,我见他童叟无欺天真无邪的模样,便信了他,随他过来玩,果不其然,真的好刺激,玩得我都不愿下来。”

袁腾龙知他在胡说八道,心下寻思:“那老者是谁,鹤发童颜,那不是武林中老一辈高人才该有的模样么?老前辈怎地会把他带来这儿,还把他捆了起来吊树下?难道是前辈在暗中帮我们,捕了这小子送来?”越想越是兴奋,又想:“师父师母被害,黑云堡被焚,师仇堡恨深重,武林前辈看不过眼,便挺身出来相助我们诛奸灭邪,那也是大有可能,对,一定是这样。”

他心中狂喜,脸上却不动声色,说道:“傻苍,你不是要找涛哥吗,快下来,我带你去找他。”傻苍道:“荡千秋这么好玩,我玩会儿再去。”潘石屹道:“刚不是说晃得你头晕脑涨吗?”傻苍笑道:“一时觉得头晕脑涨,一时觉得刺激无垠,这就是荡千秋的魅力所在,你没玩过,不会懂的。”

一名黑云堡弟子喝道:“叫你下来就下来,废话什么。”傻苍道:“老前辈没让我下,我可不敢下。”那弟子喝道:“你不是不敢下,而是下不来。”傻苍道:“你如有胆量,不妨弄我下来,看老前辈会不会要了你的狗命。”那弟子本想上前放他下来,听了这话后,登时被吓住,不敢动手。

袁腾龙向四师弟卢光宇打一个眼色,卢光宇会意,抽出短刀跃起去割吊着傻苍的绸带。突然间带子猛地一收,把傻苍提上去,避开卢光宇的一刀。

傻苍哗哗大叫,接着笑道:“瞧见了吧,我说前辈高人没让我下,我是不能下地的。”卢光宇蓄力跃起一丈高,挥刀再割绸带,绸带又是一提,再度避开来刀,傻苍被连抽提两次,肚子勒得紧紧几乎连喘气也不能,可他仍十分得意,说道:“你们还别不信,老前辈……啊!”

一句话没说完,傻苍身子急速坠下,这次是俯面摔下,眼瞧着离地渐近,着实把他吓得心都跳了出来,连忙闭上眼睛。但头脸手脚疼痛没传来,腰上束缚拉紧痛感却传了来,双手双脚刚好着地便止了下跌之势,如挂起的玩偶,模样十分有趣。

卢光宇没犹豫,手中短刀挥出,绸带突地一松,傻苍四肢落地,似一条狗子。刀锋斩在松飘飘的绸带上不着力,并没斩断。猛然间绸带晃动翻飞,把卢光宇手腕缠上,随即带子一紧,傻苍与卢光宇一起儿被提了起来,沙沙沙声响起,迅速升到树杆枝叶里。

袁腾龙看着这诡异一幕,知道有人在搅鬼,朗声说道:“树上是那位高人,黑云堡众人在此见礼,我师弟有眼不识泰山,得罪前辈,千万不要见怪,恳请前辈放了下来。”

众人在地下抬头齐望树上,除了大叫的卢光宇和大笑的傻苍,树上却那里有人?正无理会处,突然卢光宇大叫着掉了下来,潘石屹跃起,把他抱着轻轻落地,只见其右腕淤黑肿胀,可知彩带箍勒之紧。

袁腾龙和师弟钱不多相互望一眼,点点头,一块儿跃上树干旁枝,只见枝枝未端绿影闪动,一人往树顶窜去,袁腾龙叫道:“慢走。”晃身追将上去,别看袁腾龙胖矮如冬瓜,身子却是灵活异常,瞬间追到绿影身后,伸手抓去。那绿影往后一个甩手,一毛耸耸的暗器朝着胖龙射来。

胖龙手起掌落,往那物劈去,不料那暗器竟然是只活物,在空中一个翻身,避开掌刀,八只爪子搭在他胖乎乎的手腕上,随即一溜烟往袖管里爬。胖龙月光中见得那物是只斑斓绿背短腿蜘蛛,顿时吓得魂飞魄散,顾不得追绿影,右掌往左臂拍下,这只绿背蜘蛛正是适才爬傻苍裤档那只活物,十分机灵,立即躲到手臂另一侧,一口咬下去,叮咬感觉传来,是那么令人惊心!

胖龙刹时之间万念俱灰,他听得太多武林中有关毒物的传说,登时心神紊乱,双手乱拍乱打,却硬是找不到蛛蛛在那,忽地大叫一声从树上摔了下来。

树下众人被树枝叶片挡眼,光线昏暗离得又远,并没看到绿影与蜘蛛,被袁腾龙突如其的的举动和大叫吓得一呆,以为有恶鬼邪神附体,见他摔将下来,非担没有上去接,反而纷纷退开。

“噼啪”一声,尘土飞扬,袁腾龙狠狠摔在地下,好在他肥肉多,又练有一身高强武功,这下高空坠落,并未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他大叫着跳起来,伸手去摸斑斓绿背蜘蛛,可蜘蛛不知藏在那儿,没有再爬动。袁腾龙心急如焚,担心被它再咬,顾不得,立即将衣服裤子一件件除将下来,除了一件又一件,最后只剩下背心内裤,还是没有找到,一咬牙,把背心也脱了下,仍然没有。

黑云堡数百号人不知他找什么害怕什么,尽皆瞪大眼张大口看着他,看着他圆滚滚的身子,又粗又短几乎没有的四肢,无不想大笑,却又有谁敢笑出声?黑云堡中有唯数不多的女弟子,看着平时严肃不荀言笑的大师哥一件件除衣服,开始时觉得诡异搞笑,到后来脸上全升起了红晕羞色,纷纷调转身子背对着他。

袁腾龙大叫一声:“天啊!你这是在逼我。”一狠心把内裤也除了下来,这时有人看到他深深的屁股沟里夹着一团绿耸耸的东西,胖龙此时也感知得到蜘蛛藏于股沟里,不敢用手去抓,忙弯腰撅起又圆又白的大屁股叫道:“快帮我弄走这只毒蜘蛛,快快!”他不说毒蜘蛛还好,众人一听蜘蛛有毒,他又怕成那样,无不心寒,一时之间竟没有人敢走近。袁腾龙又急又怒,喝道:“七师弟,快把它挑开。”到这时,众人才回过神来。

马化云手持长剑靠近,伸剑小心翼翼去挑大师哥八月十五上的蜘蛛,那只蜘蛛一动不动,任由他挑拨。蜘蛛刚挑开落地,袁腾龙立拉上内裤,抢过一名弟子手上的钢刀,白光闪动,众人惊叫声中伴随着“嚓”的一声轻响,一条血淋淋的前臂被砍了下来,正所谓毒蛇螫腕,壮士断臂,胖龙为防蛛毒攻心,竟然狠心砍掉前臂。

诸堡众心下栗栗,忙倒金创药替他敷上,可是断手处血如泉涌,金创药一敷上去便给血水冲掉。潘石屹连点他手臂穴道,又有人撕下衣襟,用力扎在他手肘之处,血才渐止。

这时一个清脆冰冷的女子声音从树上传来:“砍手肘有什么用,此时起码得砍臂膀才能阻止毒液上流。”袁腾龙脸色煞白,看自己半截左臂,除了血水,青靓白净,没见黑气灰气绿气红气什么杂七杂八的颜色,流出来的血也是鲜红鲜红,并无异味,没有中毒迹像。

树上的声音再度传来:“还犹豫什么,‘绿寡妇’的毒世上无药可解,再迟几个一弹指,命就没了。”

袁腾龙一张胖脸青红交替,信还是不信,要不要再砍?本来手已经够短,再砍就没了,做人还有何意思?

瞬时间脑海里两种念头不住交战,转头看那只“绿寡妇”,身子虽然稀巴烂,仍可看出其色彩斑斓。

毒物身体色彩愈鲜艳,毒性愈强,江湖不二共识。

原来这只绿寡妇蜘蛛最擅长爬到人类裆部躲避抓打,今日也该它命绝,爬到胖龙档部时刚好被两片厚厚的肉夹得紧紧的,再也动不了一下,之后胖龙从树上重重摔将下来,正好把它活活夹死。

袁腾龙咬咬牙,大喝一声:“把妖女拿下,逼取解药。”

众人闻言,纷纷取出刀剑暗器,有人手脚并用往树上爬去,有人朝着声音来处甩袖箭发毒针,高处那女子咯咯笑道:“矮冬瓜,你臂膀再不砍,便见不到明天太阳。”接着十几团毛耸耸的物体撒落,有眼尖的立时看出那是一只只绿寡妇蜘蛛,大叫着躲开。

绿寡妇一落地,即往附近各人腿上钻爬,动作快如闪电。不少围在树下最里一圈的弟子被绿寡妇扑到身上四处钻爬叮咬,惨叫声,喝骂声,呼救声响成一团,袁腾龙顾不得穿衣服,立即远远避在一旁,其余人众也如潮水般退开,瞬时间树下只余十余个被绿寡妇爬上身叮咬而在地下翻滚拍打的倒霉鬼。

清亮啸声响起,紧接着一阵急促的蹄声由远而近,须臾间,一匹枣红马奔到树下,昂首长嘶。众人还未从惊慌中回过神,便见一名身穿绿衣黑裤的女子从树上跃下,稳稳落在马背上,手执绸带收紧,把傻苍也拉了过来,双腿力夹,枣红马四蹄翻飞,朝东冲去。

这几下变故实在来得太快,傻苍霎时间不知身在何处,但听得四下里吆喝纷作:“莫让妖女逃了!”“留神她毒物!”“射箭!放飞刀!”跟着玎当呛啷一阵乱响,他身子又是一扬,马蹄声响,已是横身在马背。

潘石屹叫道:“快追,千万不能让她逃了。”黑云堡人众在马后急追,各式暗器如雨撒出,但那马儿神竣异常,虽是骑了两人,仍疾步如飞,一瞬间便拉开距离。众人才追十弹指功夫,马儿便失去踪影,只耳中听到隐隐蹄声。

傻苍只觉自己胸腹靠在一人腿边上,鼻中闻到淡淡幽香,正是那绿衣女郎身上的香气。蹄声急促,既稳且疾,敌人的追逐喊杀声已在身后渐渐远去。枣红马全身皮毛朱红,除了四只黑蹄,竟无一丝儿杂色,那女郎上绿下黑,与树身树叶颜色十分相似,怪不得众人都发现不了她。道旁花树迅速后退,如腾云驾雾,只一会儿便觉头晕眼花,只好闭上眼睛,静下心来时,发觉有一股芬馥之气缭绕鼻际,更增几分诡秘。

枣红马再奔一程,敌人喧叫声已丝毫不闻。傻苍睁开眼道:“这位女侠,快给解药我,再迟来不及了。”绿衣女郎咯咯笑了一声,并不理睬。傻苍腰身给带子紧紧缚住了,枣红马每跨一步,带子束缚处便收紧一下,腰腹处越来越痛,加之脚高头低,斜悬马背,头脑中一阵阵的晕眩,当真说不出的难受,偏偏全身手脚无力,想起也起不来,只好道:“女侠,快拉我起来,我十分难受!”

“别说话,再说话掌嘴。”女郎没了笑意。

“你快停下放了我,把解药给我吃,那我就不会说话,你要我说也不说。”傻苍越来越心急。

女郎并不回答,傻苍不禁生气,叫道:“喂,你无缘无故放蜘蛛咬我,搞得我全身无力,安的是那门子心思,又要带我去那里?”

突然间拍的一声,后脑上火辣辣的给人敲了一下。那女郎冷冰冰的道:“别罗唆,姑娘没问你,不许说话!”傻苍怒道:“为什么,你不说话我便不能说话,这是什么道理?要你是个哑巴,又不肯放我,那我岂不是一辈子不用说话?”拍拍两响,又接连被敲两回。这两下更加沉重,只打得他眼前发黑,女郎道:“谁要你跟着我一辈子,痴心妄想,自大成狂。”

傻苍大怒叫道:“你再打我再不放我,我就骂人了。”

“你尽管骂骂,瞧我不打死你。”绿衣女郎冷冰冰地道。

傻苍岂会被她吓倒,当即大声骂道:“你这个臭寡妇,为什么要拉上我,缺男人吗?那个男人都不会要你,动不动便打人的泼妇,快放我下来,咱们光明正大打一架。”突觉身子一轻,砰的一声,摔到了地下,可是手足皆无力,根本无力站起,绸带子的另一端仍是握在那女郎手中,傻苍便被马儿拉着,在地下横拖而去。女郎道:“有本事你便再骂。”傻苍心中气苦,但被这样急拖,一会儿撞头一会儿撞脚,别说骂,便想说话也是不能。

过一会儿,那女郎口中低喝,命枣红马放慢脚步,问道:“怎么样,还敢不敢骂人?”

吃尽了苦头的傻苍并没有屈服,大声道:“为什么不敢骂?你个绿寡妇,就是个蛮不讲理乱咬人的泼妇,我怕你……我怕你……”他本想要说“我怕你什么?”但此时恰好被路上两块烂木头连撞两下,将两句“什么”都咽在口中,说不出来。

绿衣女郎冷冷的道:“你怕了吧!”一拉彩带,将他提上马背。傻苍道:“我是说‘我怕你什么?’当然不怕!快放了我,把解药拿来!”那女郎中哼的一声,道:“落在我手中,还敢如此放肆?当真胆大妄为,那我便再折磨你,便要治得你死去活来,看你还敢不敢乱骂人?”说着左手一送,又将他抛落马背,着地拖行。

傻苍心下大怒,暗想:“这个臭寡妇无端端放毒蛛咬我,又不知要把我带到什么地方去,哎呀糟糕,要是她带要回家,逼我做她丈夫,那岂不是糟之透顶!”急忙叫道:“你不放手,我可又要再骂了。”那女郎道:“你有胆子便骂。我这一生之中,最不怕便是被人骂?”傻苍听她最后这句话,心中一愣,问道:“你不怕人骂,想来你是被人骂得多了,哼哼,看来也不是我一人骂你,那你怕什么?”

那女郎哼了一声说道:“我什么也不怕!”

傻苍道:“我知道你怕什么,你怕没男人要你,你快放了我,我给你介绍个俊俏郎君。”

那女郎脸露煞气,一声呼哨,催马快行,枣红马放开四蹄,急奔起来。这一来傻苍可就苦了,头脸手足给道上的小石擦得鲜血淋漓。那女郎叫道:“你还胡说八道不?”傻苍大声骂道:“你这个心肠狠毒的泼妇,乱放毒物咬人,滥杀无辜,强抢男子成亲,必然会有报应!”那女郎怒道:“谁说我强抢男子成亲,你不要随口胡说,再这般口无遮拦,我可要杀了你。”

傻苍道:“我那里乱说了,你放蜘蛛咬人有说错你么,你强行带我到你家里……”突然脑袋撞上路边一块突出地面的树根,登时昏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只觉头上一阵冰凉,醒了过来,接着口中汨汨进水,十分难受,他急忙闭口,却忍不住咳嗽起来。这一来口鼻之中入水更多。原来他仍被缚在马后拖行,那女郎见他昏晕,便勒马停在山壁岩边的小瀑布处,令他落水冲头,立即醒转。幸好小瀑布甚低,水量又小。傻苍全身棉衣棉裤湿透,腹中又被水灌得胀胀地,全身到处是伤,又冷又饿,当真说不出的难受。

那女郎勒住了马,要看看他是否尚未醒转。其时月光如水,洒将下来,大地如铺上一层银霜,却见他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满脸怒容瞪视着她,那女郎怒道:“哎呀,你这是什么表情,我救了你一命,你不但不感激还使劲骂我,给我脸色看,还装死跟我斗法,那好咱们便斗个明白,瞧是你厉害,还是我厉害。”说着跃下马来,在道旁拔了几株长草,刷的一声,在傻苍脸上抽了一记。

傻苍这时首次和她正面朝相,登时全身一震,淡淡月光下,眼前所见,如新月清晕,凝脂如雪,眉毛弯弯,睫毛长长,一双眼睛如两汪泉水清可见底,一张脸秀丽绝俗不食人间烟火,鼻子尖尖挺立,一张小嘴两片薄唇惹人怜,只是嘴唇呈深紫色,与整张脸颇不相称,黑夜中看起来甚至有诡异之感。

傻苍看傻了,满腹恨意突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喃喃说道:“你外表美好,心肠恶毒,老天爷便小小惩罚你,让你嘴唇发紫发黑。”

那女郎见他傻傻盯着自己,扬手拍拍拍的连抽了七八下。怒道:“你看什么看,在这当口你还敢盯着人看?”傻苍裂嘴笑了笑,被折磨得那么恨,早将生死置之度外,洋洋不理,奋力盯着她。只是这女郎落手甚是阴毒,草枝每一下都打在他身上最吃痛的所在,他几次忍不住要叫出声来,终于强自克制住了。

那女郎见他如此倔强,怒道:“好!你装聋作哑,我索性叫你真的做了哑巴。”伸手入怀,摸出一柄小剑来,薄刃薄身,寒光一闪一闪,向着他走近两步,提起匕首对准他口,喝道:“你求不求饶?你这条舌头还要不要了?”傻苍仍是不理。那女郎眼露凶光,左口捏着他双颊,匕首便要往他口里刺落。

傻苍大急,模糊不清叫道:“喂,你真割还是假割?割了你有本事接得回吗?”那女郎呸的一声,说道:“姑娘割了头也能接得回来,你若不信,那就试试。”傻苍忙道:“我信,我信!那倒不用试了。”

那女郎见他开口说话,算是服了自己,也就不再折磨他了,提起他放上马鞍,自己跃进上马背,这一次居然将他放得头高脚低,优待了些。傻苍不再受那倒悬之苦,腰身被缚处虽仍疼痛,但比之适才在地下横拖倒曳,却已有天渊之别,也就不敢再说话惹她生气。

行得一个多时辰,傻苍手脚渐有气力,暗暗提气,已然无碍,只是绸带还缚着自己,心想:“得要想个办法叫她解开才好。”

眼珠一转,计上心头,说道:”姑娘,我内急难忍,请快放了我。”那女郎道:“好啊,现下你不是哑巴了?怎地跟我说话了?”傻苍道:“人有三急,没办法,请快手些。”那女郎哼了一声道:“你再忍忍罢,快到了。”傻苍一听快到了急得不行,连忙道:“已经忍了很久啦,从被你拉上马开始便有急意,再不放我,便要爆出来,到时弄脏亵渎了姑娘,使你香姑娘变成人见人躲的臭姑娘,那可不要怪我。”那女郎眉头一皱,脸上露出厌色,心想事到如今,只得随他,于是拔剑割断了缚住他腰腹的带子,自行走开。

被她折磨了大半天,直到此时双腿方能站在地上,傻苍歇了一会儿,血液流通麻痹感消失。

他叫道:“哎,那个你。”绿衣女郎回过头问:“怎么?”

傻苍走到她跟前,伸出手问:“有草纸吗?”

女郎皱眉掩鼻道:“真是恶心,没有。”

“怎么你出门不带草纸,要是遇上内急怎么办?”

“是你要拉……关我什么事,我便带有也不给你。”

“你不给我,我拉了不擦,看你还要不要带我回家。”

女郎见他如此啰哩啰嗦,双眉一竖,便要骂人,傻苍连忙道:“哎,别动,你眉上有一只飞虫。”女郎一怔道:“什么,我怎么感觉不到?”

“别动,小心它爬进你眼睛里,快闭上眼,我替你赶走它。”

绿衣女郎天不怕地不怕,却也害怕小虫入眼,闻言当即闭上眼。

突然双唇上有柔软物体轻轻一碰。

女郎大惊,连忙张开眼。

傻苍哈哈大笑,掉头跑开。

女郎摸了摸双唇,猛然明白怎么回事,大怒叫道:“狗贼,我杀了你这个不知好歹色胆包天的臭狗贼!”立即追上去。

傻苍叫道:“我就要拉出来了,你不怕臭的便过来杀我。”

那女郎一听,想起种种恶心情状,虽然恼怒到极点,却也只得强自忍下,站在原地跺脚,气得头顶要冒出烟来。

傻苍暗暗偷笑,被你折磨那么久那么狠,总算占了你一回便宜,这叫摔到地下也执起一把泥沙,不至太亏。走到道旁菜地里装作要解手,越走越远,心想:“如被带到她家,真做了这个泼妇的丈夫,那便惨了,此时不逃,更待何时?”回头看看,不见她身影,立即撒腿狂奔起来。

在田野里高一脚低一脚奔着,不知过了多少时候突然心想:“我为什么要逃,适才中了蛛毒全身麻软才被她制住,现下身子已然没事,何必怕她?不但不必逃,还得回去找她好好算上一账才对。”停下脚步往回瞧,身后一片黑暗,胡乱中不知跑出了多远,只好说道:“先饶了你臭寡妇,下回可不要碰在我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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