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衾被薛娘的话说得一怔,抱着屋里的木头梁柱,侧着身盯了薛娘半晌,薛娘见他仍然如此,又倒了杯茶泼过去,他这回没躲,衣衫湿了一大片,低头瞧了瞧,摇头轻笑。
大大方方从梁柱后面出来,抖了抖衣摆,说道:“还挺厉害,得了,你俩在这儿待着吧,我走了。”
薛娘看着他走出屋门,往院子里走了。她特意扯着脖子瞧了瞧,亲眼看见他走出这个家才舒了一口气。
她不忿地瞪了一眼喝的醉醺醺的陈斯年,交的什么狐朋狗友。陈斯年呼呼大睡,躺在炕上不省人事。薛娘走过去帮他把鞋子脱了,又拿被子盖上,这天气喝了酒最怕的就是着凉。
屋里昏暗了起来,薛娘把床角边炕桌上的油灯拿到架子上,小心把它点着。顿时有了些亮光,二人的影子显现在墙上。
薛娘坐在凳子上,盯着陈斯年看了会儿,合上双眼,屋里静悄悄的,只能听见他酣睡的声音。过了半晌,她睁开眼睛,微微叹了口气,起身去厨房做饭。
走了几步,又回头把油灯拿上。
屋门轻轻关上,顿时漆黑一片,陈斯年翻了个身抱紧双臂,迷迷糊糊地唔了一声,睡得不如方才安稳。
今儿薛娘本打算出去买菜,结果发生了这档子事儿。只能先凑活着随便做点儿吃的。她也不饿,只是想着陈斯年醒了后总要吃点儿东西垫垫肚子,她又不能特意给他做。
寻了几根绿叶菜,用井水洗干净,切成段儿,下锅放入酱油醋翻炒。然后续进去两大碗水,盖上锅盖等它沸腾。把方才和好的面在案板上用擀面杖推开,再拿菜刀切成一条一条的。
正好汤煮沸了,把面条下进去,又敲了两个鸡蛋,等着煮熟。
盛出来一碗,闻着还挺香的,薛娘把锅里的汤盖好,再拿个笸箩遮住切好没下锅煮的面条。
她也没回屋吃,仍然在灶台上把一碗面给吃干净了。薛娘觉得自个儿眼下什么都会,烧火做饭刺绣,全练出来了。
饭吃好了,把碗放在水槽里,天已经黑了,就这么一个碗懒得去井边儿打水洗。
外面有些起风,她用手挡住,让油灯没那么容易熄灭,把屋门推开,里面瞬间亮了起来,薛娘看了眼炕上,陈斯年换了个姿势,背对着他,不知他醒了没。
薛娘停下动作,静静听了会儿,他呼吸均匀,应是还睡着的。她把椅子摆成晚上睡觉时的样子,尤为注意手脚轻一些。
一切弄妥当,她才想起来还没洗漱。又去烧了壶热水,顺带着把碗也洗了。端着洗脸的木盆来到屋里,放到洗脸的架子上,好赖洗了一把,用手巾擦干。
薛娘因着领口有些紧,揭开了几颗纽扣,露出白皙纤细的脖颈,腮边还有未擦干的水珠。她弯腰把脸盆端起来,领口微微敞开,忽听一声异响。
她抬头循着声音看过去。
陈斯年已经醒了,正靠在床头的矮柜上,两眼发愣地瞧着她。薛娘跟他说话:“你什么时候醒的,怎么也不出声。”
陈斯年嗯了一声,仍是有些发怔。
薛娘以为他醉着还没清醒过来,又问了他一声,陈斯年这回索性没答话,她皱着眉顺着他的目光低头看了看,一下明白过来,心里暗自骂了他一句。
木盆咚的一下放在地上,发出的声音让陈斯年一惊,背瞬间挺直。瞧见薛娘面色泛红,轻蹙眉头,一脸怒容地把纽扣重新系好。
陈斯年下意识地想解释,刚张开嘴,就反应过来,心虚地清了清嗓子,硬挺着脖子,看了薛娘一会儿,还是没忍住把头扭到一边儿,暗自掐自个儿大腿。
薛娘一直瞪着他,系好扣子后把盆端起来,走到院子里把水泼掉。
陈斯年瞧见她出去后,这才放松了些。手心里都是汗,心砰砰的跳,也不知是怎么了。掐大腿都不管用。
过了会儿,薛娘才从院子里进来,也没看他。直接躺在椅子上,背对着他。陈斯年也不看她,过了会儿,忍不住偷偷把头扭过去一点儿,看了一眼。
齐腰的青丝落在鲜艳的衣裳,这会儿的姿势更显得身段儿苗条。
陈斯年呼吸一窒,连忙别过脸去,匆匆穿了鞋子出门去。
薛娘听见动静,没忍住弯了弯嘴角。
陈斯年到院子里先抽了自个儿一个嘴巴,心里骂自己没出息,脑子里仍是乱哄哄的,一会儿是解开的纽扣,一会儿是乌黑的长发。
他去井边儿打了一桶水浇在头上,这才好了些。这会儿是不能回屋里去了,大晚上的也没个地儿去,陈斯年去厨房转了一圈儿,全靠着窗外的月光照明。
他凭着记忆,柜子里应是有一根儿黄瓜,想去拿来洗洗吃了垫肚子。打开柜子门,费劲儿的翻出来,拿着黄瓜去洗。走到灶台边,忽然听见老鼠叫的声音。
陈斯年循着声音弯下腰找,发现是一只耗子想往灶台上爬,他皱着眉头把脚伸过去踢到一边儿。打算往外面走,随意瞟了眼灶台,上面放着个笸箩,他伸手拿开,白面和的面条。
陈斯年目光一沉,又扣回去。看向那口大锅,像是没洗的样儿,他晌午吃好饭是把锅碗瓢盆都洗干净才出门的,再把锅盖拿开,闻着喷香的汤,里面的菜还不少,卧了一个鸡蛋。
他这会儿心里更不得劲儿了。
这些白面跟鸡蛋,他家里是没有的。陈斯年一向对吃的不讲究,只要能填饱肚子就行,所以家里的东西都是糙得很。他知晓薛娘是吃了饭的,若不然不会去洗漱。
她应是特意给他留了些,还拿笸箩盖好。
陈斯年又抽了自个儿一个嘴巴,暗骂自个儿不是东西。说是薛娘来他家里住,实则米面都是她自个儿拿钱买的,还有那瓶创伤药,怕是也不便宜。他帮着骗她的人,让她拿不回来那二十两银子,这会儿还要吃她的东西。
他越想越觉得不舒服。
薛娘这会儿还在屋里想着陈斯年瞧见给他留的面条没有,别傻乎乎的去厨房转了一圈儿,都不知道有饭吃。
正琢磨着事儿,就听见脚步声,她连忙把眼睛闭上,心道难不成是真没看见。
陈斯年倚着门框,轻轻开口:“楚……你睡了没?”他想叫她,又忘了她的名字。
薛娘背着身没理他。
他揉揉眉心,忍下心里的烦躁,继续说道:“你应是没睡的,坐起来,咱俩商量商量以后怎么住。”
薛娘把眼睛睁开,慢慢坐了起来,裙摆散在椅子上,她靠着椅背,神色慵懒:“你有什么主意?”
陈斯年这回没发愣,皱着眉头说道:“你既打算长期在这儿住着,咱俩也不好同住一间屋子,着实不像话。我去把另一间放杂物的屋子收拾出来。”
薛娘没想到他说出这番话来,怔了会儿,问道:“我什么时候搬过去?”
陈斯年看她一眼,状似不耐烦地快速说道:“你不用搬。”
薛娘没弄明白:“什么?”
陈斯年叹了口气,看着薛娘说道:“看着你挺机灵的,怎么说话这么费劲儿。”
薛娘皱起眉头:“大晚上的我睡的正香,你把我吵醒了,还不能容我回回神儿?你倒是先一口气把话说完,再来说我听不懂。”
陈斯年说不过他,憋了口气在心里:“我是说你就在这屋子里住下,我搬过去就行。”又怕她说没明白,补充道:“那屋子光线比这儿好,所以你不准去。”
薛娘手指轻敲着椅背,打量着他,陈斯年不适应的把头扭到一边儿,没有与她对视。又想了想说道:“还有就是饭菜和抹桌子扫地的事儿。”
薛娘差点儿脱口而出,今儿不都是你抢着干的么。
陈斯年不知晓她的小心思,看了眼屋里,说道:“打明天起,饭我来做,桌椅板凳也交给我。你……”说到这儿,他顿了顿,“你帮着把衣服洗了就行。”
最后这句话声音有些小,说完后看了一眼薛娘,清清嗓子说道:“没意见吧,那咱就这么着。”
他转身准备出去,薛娘在他身后眼里带着笑意,轻声问道,软软糯糯的:“这会儿你身上的衣裳都湿了,要不要换下来我给你洗干净?”
陈斯年后背一僵,没说话往外走了。
薛娘看见他是去厨房后,松了口气,摇摇头,他怕是瞧见那锅面条心里不自在了。她不禁笑了笑,他还知道跟自个儿较劲儿就成,这样一来,拉他一把也应该不算难事儿。
陈斯年话说出了口,心里越来越憋得慌。他进到厨房,把柴火放进灶洞里,把火点着,火光映着他的脸,紧皱着眉头,脸色难看。
他原先不让薛娘干活,是瞧见她细白的手,总觉得跟干活极为不搭,本就该不沾阳春水的好好带着。
还有就是存着私心。许是潜意识想着好好养着她,让她吃好喝好,没准儿哪天就成他媳妇儿了。
可今儿他才觉出味儿来。他这种人连癞□□都算不上,癞□□好歹靠自个儿的本事吃饭,不用干邪的歪的。他这活计自个儿是脸皮厚了,啥也不怕,再把旁人拖下来,那是作孽。
再说,她也瞧不上他。
方才的一番话,算是绝了他的念想。
锅沸腾起来,陈斯年把面条放进去煮,过了会儿,盛到碗里,蹲在灶台前,稀里糊涂地吃干净了。
今夜的月光正好,亮得很,他抬头看了看。
遥不可及。
陈斯年衣裳湿了,胸前那一片被火烤的半干,仍然潮得很。他去屋里拿了衣服出来换下,把脏衣服放在洗衣的大木盆里。
他看了眼放杂物的屋子,然后回屋打算睡觉了。
躺在床上,两眼瞪着屋顶,半天睡不着。说来也怪,他喝了酒,方才就睡了那么一会儿,以他的酒量应该一觉睡到第二天太阳出来才是。
陈斯年在炕上翻过来滚过去,就是没有半点的睡意。他心里躁得慌,一时不察,又看了眼薛娘。
她侧着身子,头枕着手背,睡得安稳。他连忙把头转回来,心里的躁意更甚,索性从炕上起来,踩着鞋子去院儿里,拿了抹布,借着月光照明,把杂物间给收拾出来。
薛娘睡的迷迷糊糊,半夜听见有响动,还以为是进贼了,喊了陈斯年一声,也没精神爬起来,又沉沉睡去了。
次日,一大早,薛娘揉着眼睛醒过来,打了个哈欠,脑子还没醒过来,愣了会儿神,忽然发现炕上没人了,她看了看日头,这会儿还早得很。
又想起来昨夜的响动,总算回过神儿,她一拍脑门,穿着鞋子赶紧找陈斯年。别是跟小偷打架被打伤了。
一出屋门,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院子里到处都是破烂的东西,上面都一层灰土,有的还结着蜘蛛网。
他怎么大半夜起来折腾了,幸亏她昨晚没醒,不然不起来帮他心里不舒服,起来帮他身上被电的不舒服。
收拾出来的屋子,大开着门,她走过去瞧了一眼,里面倒是干净的很,就是空落落的,什么东西都没有。
许是擦了一晚上,屋里有股潮气,陈斯年就在地上放了块布,睡在上面,连个盖得东西都没有。
薛娘叹了口气,走上前身子蹲下来,轻轻推了推他:“醒醒。”
陈斯年仍然睡的香,伸手赶了赶她,侧过身子。
薛娘使劲儿晃了晃他:“赶紧起来,去炕上睡去。”
陈斯年惊醒,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薛娘:“啥事儿?”
薛娘把他拉起来,陈斯年刚醒过来,整个人还愣愣的,跟着薛娘动作,她把他拽到屋里,他才反应过来。
陈斯年挣开她的手:“你做什么?”
薛娘抬抬下巴,示意让他去炕上睡。陈斯年皱着眉头转了转脖子,嘎吱嘎吱响,他嗓音带着早上醒来特有的沙哑:“不用,说了我搬出去。”
薛娘道:“那屋子又没张床,你就这么躺地上睡?”
陈斯年看了眼她,嘴里嘟囔道:“你怎么这么麻烦。那把这几张椅子搬过去,不就是睡个觉么,哪儿那么多事儿。”
这话说的像是薛娘不知好歹似的。
薛娘瞪了他一眼,本来想说在哪儿睡都一样,那你搬出去做什么,忍了忍还是说道:“那你把被褥拿走。”
陈斯年:“行。”
然后从矮柜里面又拿出一床被子,扔给薛娘,让她以后盖。她看着怀里抱着的被子,把它放在炕上,问道:“怎么昨晚你不拿出来?”
陈斯年昨晚心里乱糟糟,压根没注意薛娘没被子盖,后来收拾了会儿屋子才想起来,打算进去拿被子给她盖上,又怕管不住自个儿,况且也不知晓她会不会动怒。
索性他晚上也什么都没盖。
陈斯年瞪了薛娘一眼:“你吃饭的时候要不要我喂你,还什么都得给你准备好?”
薛娘问:“饭做好没?我可已经起来了。”
陈斯年神情一僵,没啥说的了,抱着被子出了门,然后去厨房忙活。
俩人就这么过了几天日子,倒也没出什么岔子,薛娘把他的脏衣服给洗了,挂在院子的绳上。这会儿已经干了,她正打算摘下来。
陈斯年是只有到做饭的时候回来,其余时间都不在家。也不知上哪儿晃荡去了。
自打上回他对街坊邻居说了那一番话,薛娘大白天就不锁门了,一来是他们不敢再说三道四,二来是怕他们多想,原本什么事儿都没有,一看大白天还锁门,说不定就想到什么去了。
她收了一摞衣服在怀里,打算回屋叠起来,就忽然听见有人说话。薛娘看过去,仍是老刘媳妇儿,她还是心里不忿,说了她一句狐狸精。
薛娘斜了她一眼,笑了笑,走到门边。老刘媳妇儿瞧见她过来,连忙抬脚就要走。薛娘喊道:“走什么呀,打扮这么好看这是想上哪儿见谁去?”
老刘媳妇儿一听这话,站住了脚,一瞪眼:“你咋说话呢,谁勾汉子去了!”
薛娘抬眼瞧她:“我可没这么说,你心虚什么?”
老刘媳妇儿憋了半天,总觉得被她绕进去了,又打算坐地上嚎。薛娘一抬下巴,说道:“哭,快哭,把人都招来,看看咱俩因着啥吵起来。”
老刘媳妇儿恢复了神色,绞着衣摆道:“你到底想干啥?”
薛娘道:“也没什么,就是刚才风大,刮进我耳朵里一句话,也没听太清,想问问你,说的是什么?”
老刘媳妇儿脸色难看,撇开头不看她:“说你长得好。”
薛娘冷了脸:“我还是头一次知道那是夸人的话,以后嘴上有点儿把门儿的。我是因着什么住这儿,你心里也清楚。知县老爷也是允了的,你还在这儿传闲话,莫不是觉得知县下的判令不对?”
老刘媳妇儿白了脸色,连连说不敢。
薛娘心里痛快了些,觉得这些天攒的气全撒出去了。
陈斯年若是瞧见了,也不知会怎么想。他这会儿正在城里转圈子,看看有没有什么活儿干。以往干顶包的人都歇了,生怕惹麻烦。
若是这会儿他接个活儿干,钱肯定是少不了。可麻烦的是中间人不干了,也说要避风头。他就闹不明白了,一个女子吃住在他家了,而且还贴补了许多菜钱,还给洗衣裳,怎么就被当成洪水猛兽了。
陈斯年算了算兜里的银子,看看还够花多少日子。他找了街角蹲着,捡了块石头在地上划拉。认识他的人,瞧见了都过去打声招呼:“怎么了这是,几天不见,又做回老本行在街上要饭了?”
陈斯年把手里的石头扔过去,骂了一句小兔崽子。
过了会儿,又有人来扒拉他的肩头,他恼火地抬头,刚张嘴要骂,就看见是赵衾。他装模作样地拿着把折扇,晃来晃去。
陈斯年说道:“这天儿就快冷了,你拿把扇子得瑟什么?”
赵衾道:“你懂啥,大姑娘小媳妇儿就瞧这个好看。”
陈斯年瞥了他一眼,别接话茬,问了句:“有活儿没?”
赵衾盯着他看了半晌,唇边带着一丝笑,陈斯年眉头一皱:“有?”
赵衾也没直说,把扇子一收:“走,找个清静地儿说去。”
原先在酒馆儿闹事的是夏家大公子,和钱家的公子。就因着一个唱曲儿的女子打了起来,都看中了想领回府去。
俩人本就是一块儿吃喝玩乐的酒肉朋友,酒性上头,吵了几句嘴,就动了刀子。上回在酒馆被小厮拉住了,后来又闹了一回,夏家把姓钱的给捅死了。
这回可算是出事儿了,钱家死活闹着让夏家偿命,告到了衙门。夏家傻眼没辙了,原本还打算着拿钱赔偿。夏家公子酒醒了,哭的是满脸鼻涕,也是啥用不管。
夏家一琢磨,当时捅死人的时候就他俩在包间吃饭喝酒,那天还正好没让下人跟着。有那出主意的,找个人顶包就是了,随后再花钱把人赎出来。
谁都知道那是屁话,要能花钱解决夏家还能被告么。原先想找个府里的奴才顶包,可这也是他们夏家的事儿,说出去脸上不光彩。
随后就找到了赵衾这里。
赵衾把事儿都跟陈斯年说了一遍,俩人坐在他家炕上,炕桌放了一盘瓜子儿,陈斯年正嗑着手里抓的一把。
赵衾问他:“动心思没”
陈斯年扔了手里的瓜子皮:“要命的事儿,你说我动不动心思。”
“那挣得也多啊。若是夏家真有本事赎出来,那就赚大发了。他们有钱人家都要面子,觉得蹲牢房不光彩,找人顶包也正常。”
陈斯年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
赵衾弄得心里不自在,嗓门抬高道:“你别阴不阴阳不阳的,你不就是有了那个女的,心里顾忌多了么。我告诉你,有了这笔钱她还能瞧不上你?就是你蹲上二十年牢房出来,她嫁了人,有孩子了,你把钱砸她面前,她也能跟你走。”
陈斯年冷了神色,手里拿着的瓜子往桌上一放,站起身来:“别说她不是那样的人,即便她是,我也配不上。我就是从烂泥里面长起来的,有多少钱也洗不掉那股子烂泥味儿。你这地方我待着难受,以后甭叫我了。”
说完他往门外走了,没再看赵衾。
赵衾在坐在炕上没反应过来,过了会儿朝屋外嚷道:“怎么了这是,不就说了几句话么,她是天仙啊,还说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