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进入大殿看到余诚的一刻,即使李振声与萧汉已经抱定必死的决心,依然忍不住惊呼出声:“是你!”
余诚示意二人落座,笑道:“怎么,没想到能在京城见到我?”
在京官员不知道余家军与闯军的关系,李振声和萧汉被羁押在荆州一年,当然知道余家军与李闯互相提防,貌合神离。
在这种情况下,余诚这个余家军的首脑人物竟然敢离开大本营荆州,出现在李自成眼皮子底下,不得不说真是好胆量。
只要稍稍露出一丝口风,李自成定然会派兵围了北上支队,将此腹心之患消灭。
“萧知县,令嫒家书你可曾看过?”
萧汉憋红了脸:“那封信是你带来的?”
“拿捏女眷迫人就范,好卑劣的行径。你以为我萧汉会因为区区一个女儿就屈服于你吗?真是做梦!”
余诚怜悯的看向萧汉,道:“非也,只是想对萧知县说声节哀!”
萧汉眼前一黑:“你…你把我女儿怎么样了?”
“萧知县应该庆幸令嫒到了荆州,才幸免于难。”
萧汉心中顿觉不妙:“你这话什么意思?”
“昨日从荆州得来的消息,平贼将军左良玉与张献忠交战,三战皆败,于是纵兵大肆劫掠一番后退往金陵。”
“萧氏一族经此劫难,伤亡惨重,最可惜尊夫人与两位公子,都因此罹难!”
闻听此消息,萧汉脸色惨白,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
“贵府一名叫程伯的老仆逃脱于难,辗转去往荆州,将消息传给了萧小姐。”
他为国尽忠,没想到自己家人竟然遭到朝廷官军屠戮。
萧汉双眼无神,直勾勾盯着前方:“我要上折子,我要弹劾…”
皇帝都没了,朝堂上至大佬,下至小官,都在闯军营中挨鞭子受夹棍,弹劾左良玉的折子要发给谁?
李振声冷笑道:“余司令当真好手段,三言两语就能乱人心神!”
“可惜李某心如铁石,家眷又远在西北,恐已遭闯贼荼毒。你若想劝降于我,还是免开尊口吧!”
余诚道:“李按君为国为君一片赤忱,余某怎会不知。”
余诚说着拍拍手,侍卫带着一个十几岁的孩童走进来,正是太子朱慈烺。
“来,我为太子介绍介绍。这位是原湖广巡按李振声,这位是原钟祥县令萧汉。”
李振声震惊的看着朱慈烺,就连家中遭逢剧变万念俱灰的萧汉也吃惊得张大了嘴。
“这是太子?怎会在你营中?”
“说来好笑,崇祯将太子托付给成国公朱纯臣,想要他辅佐太子重振河山。可惜那成国公辜负了崇祯的信任,绑了太子想要献给李闯换个富贵。”
“当时我率军入城,那成国公将我当成了李闯的人,自投罗网,真是好笑!”
余诚向朱慈烺介绍道:“此二人皆是你父皇朝中难得一见的忠直之士,领兵与我交战时兵败被俘,身处囹圄忠心不改。你父母殉国之后,就是他二人主持下葬。”
朱慈烺这段时间待在北上支队的军营中,心中满是恐惧,不知自己将来会有什么样的命运。
即使余诚介绍说面前这两人是忠臣,他一时也不敢相信。
李振声与萧汉也是一样,对面前这个少年心存疑虑,不知太子身份是真是假。
直到余诚拿出太子印玺与崇祯手书,两人这才相信,满含热泪拜倒向朱慈烺行礼。
行礼过后,李振声质问道:“你挟持太子意欲何为?”
“挟持太子?”
“依李按君的意思,我该把太子交给李自成才对吗?永王与定王已经落入李自成手中,如今只剩太子尚未搜到。你说,我是不是该让他们一家团聚?”
永王与定王两人出宫后躲了两天,才在太监保护下逃进周奎府上。可惜皇帝的这个老丈人胆小如鼠,纠结了几天后还是将两个外孙献给李自成,以保全自己的身家性命。
李振声听到余诚要将朱慈烺交给李自成,下意识道:“不可!”
其实余诚也只是虚言恐吓,交出朱慈烺,这种对自己并没有半点好处他为什么要做?
先皇血脉就在眼前,李振声激动之下乱了心神,哪还想到这一层,情急之下出言阻止。
“余公虽出身草莽,却是天下豪杰。若能扶持太子,再造大明,必能流芳百世,受万世敬仰!”
余诚听后哈哈大笑:“你是要劝我留着太子,要学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吗?”
李振声脸色难堪,却也不得不俯首:“只要余公能扶保太子,再造大明,李某愿肝脑涂地,以供驱使!”
李振声说着还去拉萧汉,却被萧汉躲开。
萧汉整理装束,向余诚拜道:“在荆州时在下虽处牢笼,也知余公善政,使治下百姓安居乐业。”
“萧某不才,愿投余公帐下,请余公收留。”
萧汉突然投靠,李振声震惊不已。
只见余诚上前扶起萧汉,笑道:“还是象石知我心意。”
“一家一姓之天下,哪里有天下万民的福祉重要?象石尽管看着,我会带你们建造一个何等强盛的国家!”
李振声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一时不知何以自处。
“自古以来改朝换代,前朝皇室多数惨遭屠戮,少有能善终的。”
“不过我钦佩明太祖朱元璋布衣起兵,驱除鞑虏恢复中华,所以不忍他香火断绝。”
“李按君,我给你一个许诺,日后对待崇祯之后,一如赵宋之对柴氏,如何?”
李振声呆立许久,终于长叹一声,向余诚弯腰下拜。
终于收服了二人,余诚开心至极。行政力量薄弱一直是余家军的短板,有了李振声与萧汉的加入,再从京城拐走一些底层官吏加以改造,足以支持余家军下一步的地盘扩张了。
余家军营地内,队伍即将撤离的消息传到各营,让离家近两月的士兵激动不已。
京城虽好,哪有家乡待的舒坦。尤其这次北上,每个人都发了一笔小财,迫不及待想要体验衣锦还乡的感觉。
众将士做着撤军的准备,李河则前往皇宫向李自成禀明此事,以免闯军误会。
李自成听说余家军北上的这支部队要返回荆州,只余李河率一部分亲兵留在京城,确实松了一口气。
非常之时,几百人马就足以逆转乾坤,何况数千精锐。余家军主动退出京城,在李自成看来正是主动退让之举。
作为补偿,李自成对北上支队抓捕了一批低级官吏的举动视而不见,还给李河赏赐了五千两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