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好人恶报（二）
铁剑阿头竟然点了点头，他仿佛很赞同这种说法。
郑老实瞧着阿仝，道：“既然你晓得这样，能不能改变你的想法？”
摇着头，阿仝道：“我这个人不喜欢改变自己的初衷。”
郑老实缓了缓气又道：“仝老弟，我晓得你会来，可我没有离开，你晓得为什么？”
铁剑阿仝道：“你没有走，只是因为你已晓得走不了了。”
郑老实大笑道：“我没有走，只是因为我不愿离开这里罢了，天下如此大，何处我可以不去？”
铁剑阿仝肩上靠着铁剑，悠悠道：“你要走，便得放弃得到的一切，但若要你放弃你现在声名与权势，你却比死更痛苦。”
郑老实大笑道：“仝老弟果然理解一个男人，也算是一个知己。”
他忽然顿住了笑声，厉喝道：“你既对我了解如此之深，你该知道我死也不会放弃这一切的，我费了一生心血得来的东西，没有人能逼我放弃。”
阿仝轻叹道；“你能不放弃吗？做了这么多的亏心事情，夜晚睡觉的时候，恐怕都不敢熄灭房间里的灯火吧？”
郑老实霍然站了起来，眼睛直直盯着铁剑阿仝。
目光中他没有带着任何一点内心的亏意。
厉声道：“我为何不能不放弃，我就算做了狠毒的事，那只不过是为了自己，江湖险恶，江湖中有谁敢说我的不是？”
铁剑阿仝道：“看来你确实是无药可救了”
郑老实凄声笑道：“你以为无药可救的人是我吗，你以为在这里等着你，是我很傻吗？”
阿仝长长叹了口气缓缓道：“就算你这么做，真是为了自己心中一点私欲，就算江湖中没有人管你，但你做这么多的亏心事，也不怕得到报应？”
郑老实身子一震，噗地坐回椅子上，仿佛阿仝这句话，就像是一把利刀，一刀刺入他的要害。
他像是突然就老了许多，垂下头，凄然道：“你为何要如此逼我，我本不想这么做，也不想伤害到你，可你为何一定要多管闲事？”
铁剑阿仝默然半晌，苦笑道：“其实我这个人天生善良，总不忍心看到别人心里有苦。”
郑老实缓缓道：“好像我们第一次见面也是在这里，你的朋友也是一个喜欢管闲事的人。”
铁剑阿仝道：“韩峰也是这个个性，他也是喜欢去帮助朋友，也不忍心看到自己的朋友有什么难处。”
说到韩峰，阿仝锐利的目光，渐渐变得柔和起来，缓缓接着道：“我们始终是好朋友，他若是晓得这件事，他肯定也会这么做得。”
郑老实露出羡慕的眼神，道：“你们真的是最好的朋友？”
铁剑阿仝微笑道：“从此我们成了相知好友，只要我有空，我就会到他那里喝上几杯，哪怕只是几杯茶水，我也感觉非常的开心。”
当然很多人没有办法理解这种友情，郑老实羡慕的眼神黯淡了下来。
嘴角也泛起了微笑，仿佛沉入了美好的回忆中道：“我也有位好朋友，记得那是一个春天，五天之内，我喝光了朋友所有的藏酒，有一次我喝得烂醉，朋友坐在我的床前整整陪了一夜。”
铁剑阿大笑道：“好像我们也是一样，记得有一次我们看着星星开始喝酒，既然喝到了第二天，让星星看着我们。”
朋友有时就会成为兄弟，但没有一个人正真理解这种含义。
面对着的两个人，两人相对同时大笑了起来，笑得是非常开心，仿佛他们都在回忆着心中最美好的一刻。
可惜美好的时光只能留下回忆，回忆无限美好。
铁剑阿头喃喃自语道：“那些日子，可真是一些快乐的日子，我有时总觉奇怪，为什快乐的日子总像手中的流沙，怎么也抓不住？”
郑老实悠悠道：“只要你们不去管闲事，我们各自仍有那种快乐的日子，只要你们离开这里，过去发生的事情也绝不会有别人知道。”
铁剑阿仝骤然沉默了下来，良久，才轻轻叹息道：“若说世上还有什么事能打动我们的心，看来就是友情了。”
郑老实道：“你们难道就不愿意放弃，非要掺和到这件事中？
铁剑阿仝道：“我们好像已经没有了选择。”
郑老实怒气道：“这本是我们自己的家事，根本就跟你们两个人无关。”
铁剑阿仝沉声道：“我可以选择放弃，但却要你答应我两件事”
郑老实一征，道：“什么事？”
铁剑阿仝叹道：“你苦心经营这么多年，手如此残酷，害死了很多无辜的人，我希望你放弃自己的想法，然后找个地方，闭门思过，将来必定还会有作为的。”
郑老实面色变得铁青，仰首笑道：“放弃自己的想法？我在这里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机会，我如何能够选择放弃。”
他又霍然站起，身子都有些激动，嘶声道：“一个人一生能用多少次机遇，终于看到了希望，你却让我放弃，还不如让我去死。”
铁剑阿仝叹道：“不属于你的东西何必非要强求，况且你也晓得想得到它的人很多，并不止你一个人。”
郑老实的手在椅子的手把上拍了拍，冷笑道：“现在我对你说的这件事突然不感兴趣了，你那第二个条件是什么？我也想听听。”
铁剑阿仝沉声道：“我要你告诉我，究竟是谁去杀了碧玉山庄的人？”
郑老实皱眉道：“碧玉山庄的人都死了？你怎么晓得？”
铁剑阿仝道：“他不但杀了碧玉山庄的庄主，而且还把来找我的人全部都杀了，他的目的是激起江湖中的一场仇杀。”
铁剑阿仝连续道：“而且他还把这一切告诉了刘芳菲，一个有点冲动的姑娘。”
郑老实仿佛不相信，身子一震，骡然已怔住。
铁剑阿仝又道：“你自然知道韩峰已经答应了北城清茶，你的武功根本没有能力去阻止韩峰，无论你现在做什么努力，也是别人利用的一个工具罢了。”郑老实紧咬牙关，一字一字道：“你永远不阻止他的，没有人能阻止住他。”
铁剑阿仝大声道：“到了此刻，你为什么还要为他守秘密？你可知道，只要得到了他所需要的东西，你就没有了利用的价值，你的结果只要死路一条。”
郑老实突又狂笑起来，道：“他在利用着我？他也会杀死了我，我实在觉得可笑，你可知道他是谁吗？”
铁剑阿仝沉声道：“我们正是不知道，所以今晚才要问你。”
郑老实狂笑道：“此刻韩峰并不在这里，就凭你手中的铁剑，你想我会说吗？”
铁剑阿仝长长叹了口气道：“都说郑老实非常老实，老实人应该说实话，我实在也不愿伤害你，你为何也要逼我出剑？”
郑老实冷声道：“这是你在逼我，不是我在逼你，我虽不愿与你交手，但到了万不得已时，也只好出手了一试。”
铁剑阿仝缓缓道：“你绝不会出手的，不但你武功绝不是我的敌手，而且你手上藏着的秘密我都已经晓得。”
郑老实冷笑道：“你真的那么肯定？”
他身子看来没有丝毫动弹，却已自椅子中平身飞起，手中果然再次变出了两把剑。
铁剑就靠在阿仝的肩上，身子也似是未动弹，可也飞了起来。
但到了空中，铁剑已离开了他的肩膀，在空中画出了一个圆。
两人凌空相遇，只听到剑击之声，铁器碰撞擦出的火花，就像是房间里进入了闪电，一连闪动了十几次，两人竟在这眨眼过隙的刹那间，交了十余个回合。
相撞的铁器之声消失后，两人身形再次分开。
铁剑阿仝带着铁剑，飘飘落到地上，恰巧正落在原处，几乎不差分寸，消失火花的铁剑依旧靠在他的肩上。
郑老实凌空一个翻身，也落回椅上，却将那坚实的水椅，压得发出“吱”的声，他面色也已惨变，手中的两把剑，剑端垂直支在地面上。
两人虽然各无伤损，但无疑已分出高下，两人交手时间虽然很短，却也无疑是可以决定各自生死的一战。
这一战看来虽轻描淡写只有数十招，但出手的每一招中，所藏含着的杀气，都要比这个冬天还要寒冷。
铁剑阿仝长叹了一声道：“郑老实现在还认为你可以得到一切吗？”
郑老实面上乍青乍红，神色说不出的凄凉仰天叹道：“郑老实、郑老实你真的太容易让别人欺负了，你苦练了几十年的武功竟如此不堪一击吗？”
他突又长身而起，丢弃了手中的剑大声道：“阿仝，你也莫要得意，我郑老实今日既然在这里等你，又怎会没有别的手段对付你？”
喝声中，他挥了挥手，大厅屏风后，竟然走出了一个女人，她带着讥笑看着铁剑阿仝，她的手中推着一把可以移动的轮椅。
辉煌的灯火下，只见那椅子上，竟也木然端坐一个人，苍白的脸上，一双美丽的眼睛，空洞地注视着前方。
铁剑阿仝大惊失色，惊声道：“黄萍儿……你怎么会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