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好人恶报(一)
女人听到铁剑阿仝的的话,露出了很淡的笑容。
仿佛有着很多的心思压在她的心头。
任何一个人心中都会藏着一个秘密,无论他是男人或者女人,只要他已长大。
很多人在年少时都渴望自己长大,可等到长大时,无数的伤心又变成了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始终都藏在自己的心头。
女人瞧着阿仝,道:“你您是不是觉得我这样的女人很下贱?”
铁剑阿仝无法回答,他喝完了粥。
女人叹息了一声道:“其实每个做皮肉生意的女人,起初心里都是不愿意的,她们的悲剧都有着一个伤感的故事。”
铁剑阿仝抬起了头,似乎就是一个忠实的听众。
女人叹声道:“那是一个美妙的春天,那时候我刚刚长大。”
铁剑阿仝微笑道:“无论如何,一个伤感的故事都发生在春天,因为春天的人都很单纯。”
女人眨巴着眼睛接着道:“那个春天我喜欢上了一个男人,那时候的他风度翩翩,对我说的每一句话都很在意。”
铁剑阿仝道:“每个姑娘心中的男人,都长的风度翩翩。”
女人似乎不赞同他的说法,纠正道:“他确实是一个很诱人的男人。”
阿仝只能闭着嘴,因为女人在说起心目中的男人时,她们说出的都会是心目中最好的记忆。
纵然这个女人到了一定的年纪,只要提起心中的这个人,都会变得跟个小姑娘一样。
毕竟在这个世界上,唯一能做对事情,永远不会犯错误的人,也只有女人。
所以女人回忆的时候,最好的做法就是闭着嘴,认真听。
女人却忽然叹息道:“可惜这个男人没有珍惜我,他学会了背叛,于是我嫁给了一个不爱的人,让他也去尝试失去我的痛苦。”
未等阿仝说话,女人继续道:“可惜我错了,他依然活得很开心。”
铁剑阿仝道:“春天的男人都很听话,因为他们已经熬过了寒冬。”
女人是懂非懂点了点头,站了起来,来到了屋子的橱柜前。
很快桌子上摆满了几碟小菜,有着花生米粒,还有豆干跟卤制的几根鸡翅。
竟然女人还从里面拿出了一坛酒,只不过酒封早已打开。
两只小碗放到了桌子上,女人倒出了酒,道:“有时寂寞的时候,我一个人也喝一点。”
酒没有烧刀子的味道,酒曲味很浓。
女人露出一丝歉意道:“没有什么好酒,太好的酒我也买不起。”
铁剑阿仝歉意一声道:“任何酒都没有区别,只要两个人谈得来,酒只是一种情谊。”
女人淡笑了一声,道:“爷好像很明白情谊这两个字。”
阿仝也淡笑了一声,道:“酒可以让一个人忘记孤独,可情谊只会留下一种伤痛。”
把阿仝仔细看了几眼,女人笑着道:“看来爷也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阿仝也笑了,道:“看来我今天来的刚好。”
女人道:“为什么这么说?”
阿仝道:“因为今夜刚好我也有故事,而你恰好有着酒,这也是一种巧遇的缘分。”
女人笑了起来,道:“我们虽说是第二次见面了,可爷还不晓得我的名字,也可算是一种缘分吗?”
铁剑阿仝微笑着道:“现在我只晓得你是一位可以陪我喝酒的朋友,至于你的名字我还没有想过去问。”
女人笑得很大方,道:“见过的男人都有同样的一个毛病,他们第一次见到女人最大的心愿就是想知道名字,爷倒是奇怪了。”
铁剑阿仝端起了酒,毫不犹豫喝了下去,然后道:“这也奇怪?”
女人的眼波动了一下道:“也是!像我这种人的名字,只是一个代您号,在这里我可以叫做周婷,离开了这里我也许会叫郑夫人。”
铁剑阿仝道:“无论叫做什么,今晚我只当是遇到了一位可以说说话的朋友。”
女人突然有点伤感,柔声道:“谢谢你,谢谢您对我说这种话,您永远也不会知道,我听了您的话,心里有多开心。”
铁剑阿仝道:“在下更要感谢郑夫人,能喝到这么暖心的粥,而且还能喝到开心的酒。”
女人露出惊奇道:“您怎么晓得我的名字就是郑夫人?”
铁剑阿仝拿过酒坛子,给自己又倒了一碗酒,道:“因为的郑夫人的眼睛不会骗人,每个人只有在说自己名字的时候,或者听到自己名字的时候,他的眼睛才不会撒谎。”
郑夫人忽又一笑,道:“爷可知道,除了您之外,我还没有遇到过这么了解女人的男人。”
她凝注铁剑阿仝,目光变得更温柔。
她温柔地轻抚酒碗,轻轻地、缓缓地接道:“后来我有过的这一个男人,他给了我十年宁静的幸福生活,却只有您,才能令我想起我曾经还有这样一个名字。”
未等铁剑阿仝说话,郑夫人又道:“苟且活着,确实不如死去。”
铁剑阿仝骇然道:“死?”
郑夫人很悲戚道:“可我的这个男人竟然莫名其妙死了,我的男人一死,我活的目的就是为了给他报仇,现在我发现一个女人能把自己活着都非常不容易,爷以为我还能活下去?”
她的心里仍充满了悲痛,但现实的残酷让她似乎已经别无选择。
郑夫人脸上好像露出了一丝期望,但很快闪过。
酒倒入了小碗中,她喃喃自语般道:“我是一个女人,只能用属于女人的资本活着,我几乎别无选择。”
铁剑阿仝看着她,他视乎眼郑任夫人的身子,直坠入人间情感痛苦的万丈悬崖中,眼看那迷蒙的云雾,将她吞没,竟无法前去挽救。
虽然他也看得很清楚,郑夫人的目光,是那么无奈,并没有丝毫痛苦,虽然他也知道,死亡,对郑夫人疲惫的生命说来,已不过只是一种永久的安息,但他仍然觉得有种说不出的悲哀。
男人活着已经很累,何况一个女人,一个孤独的女人。
酒可以打发心中的孤独,可无法抹去心中的疼痛。
铁剑阿淡淡一声道:“你怀疑着一个人他是谁?”
郑夫人的目光一惊,道:“爷!您……”
铁剑阿仝端起了酒,再一次喝完,他瞬间感到自己的血已开始变热,热血再一次开始沸腾,几乎在这一刻自己忘记了心中的伤痛。
但他发誓,一定要找到郑老实,因为郑夫人告诉他的名字是郑老实。
他不想知道郑夫人跟他的纠结是在什么地方,但他晓得自己应该为这个第二次见面的女人做些什么。
热血可以让一个男人变得冲动,也不在乎冲动的理由。
铁剑阿仝拿起了放在桌子上的铁剑,他冷冷地道:“你还可以做两个好菜,此刻你只需要吹灭门口的灯笼耐心等着我回来。”
郑夫人惊声,道:“爷!您准备去找他?”
铁剑阿仝道:“我喝了你做的粥,我欠你一份人情。”
房间里只留下郑夫人,她的目光痴情而又温柔。
但是等阿仝的身影完全不见的时候,突然间露出奸诈的笑。
门轻轻关上,郑夫人的身影在小院子里也不见了。
阿仝几乎立刻就找到了郑老实,因为这间屋子他很熟悉。
古城的夜来得很早,大厅里早已是是灯火通明。
铁剑阿仝到这里来,本未想到能寻到郑老实,他只不过想寻个屋子里的人,先问出郑老实的下落而已。
但在那辉煌的灯光下,宽大的红松木椅上,石像般端坐一个人,却赫然正是郑老实。
他以手支腮,坐在那里,似乎在沉思,又似在等人。
他等的是谁?铁剑阿仝走进大厅,便已见他了。
郑老实为何坐在这里?这莫非又是个陷阱?这院子里,莫非已有杀人的埋伏,郑老实不惜以身为饵,等铁剑阿仝上钩?
但院子里却是静悄悄的,没有人影,也瞧不出丝毫杀机,星光映照着安静的院子,没有打扫的积雪让院子非常冷清。
郑老实忽然始起头,微微─笑,道:“仝老弟果然会来找我,小弟在此久候了。”
铁剑阿仝微微一惊。
郑老实已又笑道:“仝老弟请放心,屋子里只有小弟一个人,并无埋伏。”
把铁剑靠在肩上,阿仝大笑道:“这里自然绝无埋伏,我自然放心得很,这种事你自然不愿惊动别人,你自然如道还是你我两人单独解决的好。”
话声中,他径直走进了大厅,目光灼灼,瞪着郑老实。
郑老实也瞪着他,锐利的目光,像是天山上的狼,又像一头蓄意待发的猎豹。
过了很久,郑老实叹了一口气,收起了狼般的目光道:“你去了烟花巷?
铁剑阿仝点了点头,道:“我欠了一份人情。”
郑老实也点了点头,道:“所以你想做一次好人。”
铁剑阿仝道:“听说好人都有好报。”
郑老实却摇了摇头道:“大家都希望能是这样,但我晓得做好人有一点不好。”
铁剑阿头已到了大厅的中央,他站的笔直,道:“哪一点不好?”
郑老实叹息着道:“自古以来好像做好人的人,他们的命都不是太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