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皇甫承炽摆了摆手,一圈侍卫无有不依,麻溜儿地给楚霓让出一条道来。
楚霓颔首对皇甫承炽表示谢意,面上从容气息轻缓,却步履极快。不过片刻便已经走出了那围着的人圈,待远了些更是直接拐进旁的小巷,拔腿就跑。
麻烦够多了,实在是不敢惹,惹不起。
那头,皇甫清涟自楚霓离远了也反应过来了,自是开始心存疑虑动摇起来,却是她家六哥将欲跟上的她一把拉住。
“十妹!”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严厉,倒也让皇甫清涟偃旗息鼓。
也没办法,这阵子用遍了理由出宫寻那公子,已经惹得母后不快,今日能出来还是巴巴去求的六哥带着才能出来。
皇甫清涟眼下是站住了,眼睛却忍不住往楚霓失了身影的那处痴痴看着,嘴中嘟囔着:“我连他姓甚名谁都不知……”
皇甫承炽拍了拍她的肩膀,手中稍用力将她往珍馐阁的方向带,语气也柔和了,目视前方边走边道:“那人说你认错了不是?且那人不过是女子,又如何能于贼人中将你救出呢?”
皇甫清涟闻言低头不语,似是悔恨苦恼又似疑惑心烦。
方才这处密密匝匝围着护卫的景象,已然招致行人注目。此刻人群散开,便得见从中走出一天人之姿的郎君,和一个娇弱面带愁容的小娘子。
这是春夕街,最不缺的便是风流韵事,众人只当又一起话本子中才子争佳人的戏码,倒是往来女子皆唏嘘着对那皇甫清涟投去羡慕的目光,那旁边带着她走的郎君也长得太迷人了些……
不过因着身周的健壮护卫,倒没楼子姑娘敢将帕子朝他身上扔。
楚霓终于快步行至距雪凝香前一条巷子时,这才寻了巷子一拐角扶腰喘气,靠着墙后稍事歇息,才抬臂用袖子将额角薄汗拭去。
今日走马街上的人比平日多得多了,特别是临近雪凝香和杏林坊那处,拥挤吵嚷得很。
楚霓原本还想着,莫不是最近云娘和田明香两人是研制出新款脂粉,或是从陆大夫那处又得了什么新的面脂方子,这才再一次引发新一轮的抢购热潮。
只想着,楚霓便笑意上脸,衷心地为云娘感到高兴,云娘终是守得云开见月明,日子越过越红火了。脚下步伐快了些,就想着这正好能给云娘帮帮忙。
但朝那方向越是走近,越发觉得不对劲。路过行人议论纷纷,“老板娘”“被打”“丈夫”等词落入楚霓耳中,让楚霓直接朝雪凝香的方向跑了起来,牙关咬紧,面色也变得越发凌厉。
果不其然,到了雪凝香门口,堵了密密麻麻看热闹的人,人数之多足占了街面一半。后头被遮住了看不清内里情况的,居然有的还搬来凳子站在上面看。
因场面纷乱吵闹得很,人来人往又一直推搡,楚霓在外头试着努力了好久都钻不进去。
楚霓急躁之际,忽而想到今日夏懋是休沐日,那陆嘉言自然也是,赶忙绕过人群往杏林坊那处去。
到杏林坊,楚霓只见着一脸急色的柳掌柜,在店门口朝雪凝香那边探头看,其他人皆不见。待楚霓简要跟柳掌柜了解了情况,才知道果然是云娘前夫齐授又来闹了。
今日不巧,有贵人来寻,陆大夫便带着陆嘉言出门看诊了,只留阿青和柳掌柜在此看店,这杏林坊中若无坐诊,也是售小病小痛治得的成药的。
却是半个时辰前,雪凝香那边突然起了吵嚷,那时候柳掌柜在给人算账,便只阿青过去瞧。待柳掌柜得闲,雪凝香那边已经叫看热闹的人围了个密不透风。看热闹的大多是健壮汉子妇人,柳掌柜年岁也不小了,如何能挤得进去?
但所幸人多嘴杂传话快,柳掌柜倒是也从看到内里情况的人口中得知,竟然是云娘先前的婆家来闹事了,但是具体发生了什么,如今内里什么情况,柳掌柜也不清楚。
是以,这才有了楚霓方才来时见到的,柳掌柜一脸急色,却只得垫脚探头看的模样。
就在两人谈话间,雪凝香那头,云娘声嘶力竭喊了句“啊~滚开!”,惊着了两人。楚霓也顾不得与柳掌柜继续说,猛地贴着雪凝香和杏林坊之间的那堵墙,发了大力气跟蛮牛似地使劲挤了进去。
柳掌柜见此,突然想起什么,赶忙从袖中掏了些许碎银子,拉了在旁站着的一熟年轻人交代他跑个腿,让那人去将那巡街的官兵赶紧寻了来。
众人看着热闹,却因为这次闹事严重许多,没与上次齐授来闹事那般,将雪凝香门口堵了个严实。
待楚霓终于挤开人墙进入,便见雪凝香门口台阶上那处空着一块,阿青正躺在那处没动弹,但是周遭看热闹的竟也没来个人去将他扶起。
楚霓先朝店内扫了一样,而后跑到阿青身边查看他的情况。
自楚霓离开雪凝香之前,这店内就已经田明香介绍,聘了两个帮着售货的姑娘,都是踏实能干的穷人家姑娘,赚些银钱补贴家用。
除楚霓一眼就认出的齐授,店内还站着两个流里流气的痞子。齐授领头,正在跟云娘争辩着什么,只声音放低了些听不大真切。
店内物品可见是被砸过一番,瓶瓶罐罐碎了一地。柜案上原本置的花瓶倒了,滴滴答答流了一地的水。
除此外,还有一颧骨高耸尖酸刻薄样的老妇,双手环胸坐在门口凳子上,斜眼冷哼看着后头的吵闹。
后侧原隔了空间给客人上妆的屏风也倒了,云娘和两个小姑娘现下就缩着在那处角落。两个小姑娘已经惊惧得浑身发抖连连后退,哭得涕泗流涟,只云娘还稍镇定一些些,却也可见是在硬撑而已,情绪已近强弩之末。
楚霓赶忙使劲将阿青拖到廊下靠着,刚想看看能不能唤醒阿青,店内怒骂的声音又响起,楚霓朝内里撇去,瞬间提起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