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念平意识到这个心结的存在,着实震惊不已,使劲捶着自己的脑袋,“我怎么可以恨我的亲娘,她是那样柔弱善良的女人,我怎么可以恨我的亲娘。怎么会这样,我一直都恨她。”
方芷莨于心不忍,阻止他继续自虐,道:“这种恨意也是人之常情,当年我和爹娘得知师伯母自尽,也是万分的不解,甚至暗中指责她过于懦弱。多年以后体会到她的心情,我才知当初的自己不够体谅。”
周念平哽咽道:“我也恨她懦弱。既然熬不下去,可以带我远走高飞啊,她选择了解脱,从未想过我的痛苦。”
“师伯母……”方芷莨斟酌着言语,尽力以不伤害周念平为先,“人和人是不一样的,师伯母是将全部奉献给家庭的人,以夫为,重视三纲五常,认为被休或和离的女人无法继续抬头做人。我和爹娘当初考虑的不周全,以为帮她和离就万事大吉,其实我们应该劝师伯回心转意才对。”
周念平闻言苦笑,“我爹怎是听劝的人,尤其在他落下残疾之后,完全就是个变态。师姐不要为了安慰我就把责任扛起来。”
方芷莨欣慰一笑,道:“师伯母又是那样的痴情女子,认准了一个人,就是生生世世。以夫为的女子遭遇背叛之后,就是致命的打击。因为太过绝望,最终抛下一切选择离去。”
周年平道:“换做别人,会为了孩子选择活下去。”
方芷莨道:“所以这就成了你的心结,你认为师伯母为了你也该活下去。她抛下你就是不负责任。你恨她,但是良心又不允许你恨她,所以你一直逃避,不敢面对。”
周念平红着眼眶,忍了许久,热泪终于滚滚落下。
方芷莨道:“放下吧,包括对你父亲的恨。”
周念平突然目光狠厉,“我凭什么不恨他?”
“因为他是你的父亲,给了你生命的那个人。”
“他却『逼』死了我的母亲。”
方芷莨深知周念平不会轻易放下对周赌恨,仍然想尽力劝解。“周师伯固然可恨,也是一个可怜人。他自幼就喜欢林莹,却羞于启齿不敢表白,更因一场闹剧,稀里糊涂地娶了林莹的闺中密友,心中的苦痛可想而知。”
周念平从来不知父母的故事,睁大了一双丹凤眼,尽是茫然不解之『色』。
方芷莨道:“往事曲折,我也是在师伯母临终前得知的。师伯母是春水村的人,年长林莹数岁,二饶交情一直很深。三十五年前爷爷的寿宴之上,师伯母也去祝寿,晚上睡在林莹房汁…”
周念平意识到事情不妙,不由自主现出恐惧之『色』。
“林莹那晚陪伴着薇姨,周师伯借酒壮胆,去找林莹表白,”方芷莨摁住周念平簌簌发抖的肩头,继续道:“师伯的朋友也在那一去玉龙阁祝寿,他恼怒师伯太过胆,想了个混账法子成全他和林莹。”
“他……”周念平猜到了真相,只是不敢下去。
方芷莨道:“他误以为师伯母是林莹,将二人打晕……女子向来注重名节,不管当晚有没有发生什么,一切都是百口莫辩。”
周念平道:“两个人本来没有什么感情,我爹一直守着自己的心不肯移情,但我娘不一样,她是个朴实忠厚的女人,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给谁就把心给了谁。”
方芷莨道:“没想到林莹也一直对周师伯有意,一朝失控再也无法收拾。师伯想要顺利和离,恰逢雪山中尸鬼出没,他想立下大功,成为阁主,再也不受约束。不料谋事在人成事在,他受了重伤,落下残疾,林莹弃之而去,师伯从此『性』情大变。”
周念平含着热泪,“师姐希望我同情他吗?”
方芷莨道:“爷爷一直愧疚不已,当年为了师伯母的声誉着想,极力促成这门婚事。周师伯正因受了刺激,才将阁主之位看得那么重。”
周念平哈哈笑了几声,道:“他以为当了阁主就可以为所欲为,想休妻就休妻,不想要儿子就可以不要。最根本的原因,还是他太懦弱,不想成婚就竭力反抗啊,成婚数年,儿子都几岁了,他一心想着和情人双宿双飞,早干嘛去了,喜欢就争取啊,他自己不敢,有什么资格去怨别人。”
方芷莨道:“我知道你心中不忿,可不可以为了我放下对师伯的怨恨?”
周念平道:“和师姐有什么关系?”
方芷莨道:“这场婚姻从一开始就是错的,爷爷一直怨恨自己,当初不该一意孤行,不该将两个没有感情的人强行撮合到一起,爷爷一直认为后来的悲剧和他脱不了关系。你放不下仇恨,爷爷会一直怨恨自己,而我也会始终良心不安。”
周念平不禁动容,面『色』逐渐缓和,狠厉之气逐渐消散。
方芷莨道:“我了解你的为人,你也了解我的『性』情。一件事也会积压在心头,最终变成无法卸下的重担。你放下仇恨,就等于帮了爷爷,帮了爷爷,就等于帮了我,师弟啊,你愿意帮我一次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