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羡颌首作揖:“大人,且稍等一会,我这就去叫他进来。”
雷敬点点头,轻摇折扇,这过堂风吹的他一脸惬意。
冯肌霸此时正在门口来回踱步,焦急的候着,见李羡过来,他深深呼出一口气:“哎呀!李羡兄弟啊!你可下出来了!”
李羡淡淡一笑:“怎么?等着急了?”
冯肌霸摇摇头:“不急,我就是心里头纠结,不知该不该进去。”
“这怎么还纠结上了。”
“嗐!老哥实话告诉你,我在这县衙混了这么多年,刘能他待我不错,眼下我要帮你告他,这心里多少有些过意不去。”冯肌霸叹声道。
李羡笑道:“你过意不去?那你回去好了,我倒想看看,你能不能活过明日。”
“哎呀,说这些作甚,老哥我就是跟你感叹一下嘛!”冯肌霸有些紧张的揉了揉腚。
“你可别介,既然选择跟我进去,就必须要下定决心帮我说话,否则的话,不仅刘能会杀你,岳总督也饶不了你!届时你肯定死定了!”李羡没好气的道。
冯肌霸神色一僵,随即释怀道:“放心吧,李羡兄弟,我定会帮你的!不过你和岳大人一定要保护我呀!”
“你放心,今日你帮我作证之后,就跟在我和岳大人身边,谁若是想动你,就得先过了岳大人那关。”李羡给冯肌霸吃了一颗定心丸。
“得嘞!李羡兄弟,有你这话我心里就有底了!走吧!”冯肌霸鼓起勇气,双手背负,大步迈过县衙门槛,走在了最前面。
他已然想好,日后怎么着也得逃亡,不如帮李羡一把,还能捞一百两银子带走。
内堂大门外。
刘能和岳子枫等人一起躲在院里的一棵枝繁叶茂的槐树下乘凉。
见李羡迟迟不归,刘能稍稍松了口气,有些得意的看向岳子枫:“我说岳大人,您与这李羡一起查我和周大人,下官无话可说,理当配合,可截止目前为止,你们好像并未找到什么实证啊?”
岳子枫冷笑一声:“刘能,你急个什么?稍等一会,我想……李羡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刘能眼睛眯起,越看岳子枫越气,于是便语气发冲的问道:“岳总督,你也知道我的身份,我大哥是刘雪,下官真是不明白,你为何突然要帮那李羡?你能不能给我说说,到底是谁找人去圣上面前告我的状?”
周舍一听,当即拉住刘能:“刘能!你怎敢这么跟岳总督说话??不得无礼!”
“周大人,这是我跟他之间的事,今日我就是要跟他坦白了说,我想问问岳总督,是不是真的要这样一直跟我作对下去?”刘能继续逼问道。
岳子枫深吸一口气,并未生气,反而面无波澜的道:“刘能啊刘能!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做那些事,就算我不跟圣上说,也迟早会败露!”
“你今日既然跟本督摊开了说,本督也就告诉你,此案,本督若是不能让你伏法,我必自绝以向兖州子民谢罪!”
刘能紧紧咬着牙齿:“岳子枫,你这般做对你有什么好处!别忘了,你也贪了!你若是现在收手,我保证让我大哥接纳你,不让你再受排挤!”
周舍一阵无语,暗道刘能这蠢劲又上来了。
事已至此,刘能还想着拉拢岳子枫,这不是纯纯的热脸贴人家冷屁股吗?
果不其然,岳子枫听完这话,不禁发出阵阵爽朗的笑声,笑的刘能有些尴尬,不得已也跟着笑。
笑声止,岳子枫直言道:“刘能啊刘能,你是害怕了吗?你若害怕,现在就跟司公交代你的罪行,本督没准还会帮你说说好话,留你个全尸。”
刘能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阴狠之色:“好!好!岳大人!咱们走着瞧!我倒想看看看,你们还有什么旁证!”
“放心,这个人证,定会把你吓到腿软的。”岳子枫淡淡的道。
“不可能!你少吓唬我!”刘能一脸不屑。
他话音刚落,李羡就带着冯肌霸走到了内堂。
冯肌霸在前,这一路走的虎虎生风,步伐更是六亲不认,他已然决定背水一战了,勇者无敌,自然是什么都不怕了!
李羡在后,不停的捯饬着小步伐,他就不明白了,这个冯肌霸走的为何这般快。
刘能看到冯肌霸,一时愕然,脸色古怪,双腿发软。
周舍见状,同样如此,一脸震惊。
二人本就并排战立,双腿疲软之下,身子同时朝着相对的方向歪了过去,与地面形成了等腰三角形。
好在二人互相支撑,最终谁也没有倒地丢人。
岳子枫低头发笑:“怎么?还腿软了?不知我的这位旁证你二人可还满意?”
刘能一脸阴沉的看向岳子枫:“好!好你个岳子枫!”
“司公,人证已到,还请大人让他陈述。”岳子枫上前一步,向雷敬汇报。
雷敬揉了揉眼,戴上眼镜,打起精神:“好啊,陈述!”
“司公且慢!”刘能迅速上前,打断道:“司公,此人并非丽水村村民,他是我县衙的衙役,不能当作旁证!”
“什么?衙役?”
“对!”
“刘知县,我找旁证只是为了证明今年丽水村未曾下过大雨,衙役怎么就不能证明了?”
刘能一时冲动说的一番话,直接给周舍整自闭了。
完了完了,这下全完了。
从刘能跟雷敬说冯肌霸是他手下的衙役之时,周舍就预感到今日他们算是栽了。
果然如周舍所料。
李羡此时正在暗自窃喜,他本来还担心刘能不承认冯肌霸是他县衙的人呢,没想到这货竟然自己承认了。
这不纯纯的玩火自焚吗?
“当然不行!这衙役不住丽水村,就算是发了他大水他也不知!”刘能继续狡辩道。
李羡点点头,浅笑道:“对,你说的对,你克东县的大雨都是偷摸下的,都是分区域下的,除了丽水村的村民,别人都不知道,是吧?”
刘能咽了咽口水:“对!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李羡不在理会刘能,反而看向雷敬:“司公,您认为呢?”
“刘知县,这些日子,你一直都在狡辩,这次咱家确实看不下去了!你的衙役,平日干的就是缉捕盗贼,监督河工的差事,河堤若是发了大水,他焉能不知?”雷敬实在看不下去了,你可以质疑证据,但不能满嘴跑火车,说这些不切实际的话呀!
刘能擦了擦额头的汗,心中再次暗骂。
荒唐!昏聩!脸厚至极!
刘能此时已经对雷敬彻底心灰意冷了。
老子孝敬了那么多,你就是这般回馈老子的?
好!李羡,既然如此,我先让你一局!
周舍此时已经管不了刘能了,他已经预感到此局刘能必输无疑。
李羡继续对着雷敬拱手作揖:“司公,这衙役名叫冯肌霸,是克东县的衙役,他除了为我证明克东县-丽水村今年未下过大雨之外,还有别的话说。”
雷敬皱眉。
冯肌霸?怎么叫这么个名?
雷敬感觉有被冒犯到。
“说说吧,还有何事?”
冯肌霸看都没看刘能,便直言说了昨日刘能安排他们去丽水村挨家挨户要切结书的事。
此言一出,刘能瞬间炸毛:“放你娘狗屁!本县何时派你去过?”
冯肌霸丝毫不惧:“县尊,都这个时候了,你就承认了吧!这县衙的兄弟我都熟,你若是还不承认,就把他们叫过来,一一对证。”
刘能终于冷静下来,一脸阴沉的看向冯肌霸:“你确定你要这般诋毁本县?”
“你家住在哪里……本县可都知道……”刘能这话几乎是贴着他的耳朵说的。
冯肌霸面无表情的道:“不劳县尊挂念,昨夜我便将我老娘接走了,这克东县现在就我一人。”
刘能再次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好!很好!你要找其他衙役对证是吧?来人啊!对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