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伍行至行宫中,原本一路上跟打了鸡血似的胡神医却有些近乡情怯起来,找到温珩弱弱道:“要不你把我安置在行宫外面吧。”
温珩不解,蹙眉看他。
胡神医轻了轻嗓,义正言辞的道:“我这不是怕给你添麻烦吗?”
温珩冷笑,“你既早知自己是麻烦一开始便不应跟过来。”
胡神医炸了毛不满的道:“我不跟过来能行吗,你心肠这么黑想杀你的人一大把,前日是不是被我说中了?”
温珩冷冷噙笑,“若没有你这张乌鸦嘴倒还未必。”
“我说错了吗?若非你这人嘴巴又臭心肠又毒谁会想着杀你,你若是个好人就算我说了也没用啊。
我要真是乌鸦嘴,我还说京城会地动呢,它准吗!”
温珩懒得再与他多话,淡漠的道:“随你,你看上外面哪棵树就尽管过去住,不必知会我。”
“你……你竟要我睡在外面?你这人有没有良心啊!”
温珩勾唇轻笑出声,“当然没有,你方才不是说了吗我这人心肠歹毒,难道你还指望我会好好照顾你?”
胡神医被怼得哑口无言。
温珩显然不止于此,杀人诛心才是他最爱做的,“尽管放心住下便是,不用想那么多,毕竟谁会在意你一个赤脚大夫。”
“你!”
“你现下这身模样哪里还有当初御医院医正的风采,想来就算太后娘娘见到你也未必认得出。”
温珩说完飘飘然而去,气得胡神医险些跳脚骂娘,他咬牙切齿跟在温珩身后,暗暗发誓等有朝一日他用不到温珩了一定要下毒药死这个混小子!
胡神医遥遥望向行宫中地势最高最为华丽的宫殿,昭国最尊贵的女人便住在那里。
胡神医垂下有些松弛褶皱的眼皮,她本该住在京城的皇宫里,享尽尊荣,而不是众叛亲离独自幽居在此。
若能再帮到她,哪怕让他粉身碎骨也甘愿!
温珩命锦言率队伍去休息整顿,他则带着随行接驾的贵女公子们前去请安。
这是阮玉第一次来行宫,这里更像是皇宫的缩影,虽然要小很多,但几乎笼尽所有别致的景色,宛若世外桃源般。
江湛特意快走了两步行至殷宝珠和阮玉身边,脸上挂着少年人得意的笑,“我以前就来过行宫好几次了,这里有什么好玩的我都知道,待拜见过太后娘娘后我带你们去看看啊。”
“好啊好啊,我小时候虽然来过一次但早就不记得了。”殷宝珠笑着一口应下。
江湛朝她翻了一个白眼,不过想到阮玉不可能独自跟着他便耐心的道:“那一会儿我带你们好好逛逛,行宫后还有温泉池子呢,在那里一泡什么乏累都解了!”
“那感情好呀,这一路颠簸本郡主的骨头都快散架子了,可得好好歇歇才行。”
江湛眼中难掩嫌弃,只觉殷宝珠的话可真多。
阮玉没什么贪玩的心思,反是想了想开口问道:“那你们都曾见过太后娘娘吗?”
江湛思忖着道:“见到是见过,不过都是小时候我进宫赴宴时见到了,现下倒没什么印象了。”
谢太后已离开皇城多年,许多年轻的公子小姐们都未曾见过她。
阮玉点点头,看来是打探不出什么了,只能顺其自然了。
内侍进殿通传,片刻后便引着众人进了主殿。
殿内氤氲着浓浓的檀香味,不同于行宫外的奢华,殿内装饰简单,甚至还不若一些权贵府邸华丽,殿内颜色多以青绿为主,与其说宫殿倒更像是宽敞的佛堂。
众人打量着四周,这时有婢女搀着一位老妇人自内殿而来。
“拜见太后娘娘。”众人立刻叩首请安。
“都起来吧,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你们了。”谢太后的声音并无预想中的威严,反是宛若家中长辈一般慈爱温和。
众人起身落座,谢太后温声道:“我这一把老骨头还要劳烦你们亲自来接,真是辛苦你们了。”
谢太后说话间阮玉这才抬起眼眸望了过去,但见主位上坐着一位身穿莲青色常服的妇人,她与平宁长公主一样即便岁月老去也美貌依在。
只平宁长公主眉宇温婉,是那种初春复盎然生机的美,而谢太后则宛若清秋,清而不冷谈笑间带着能容尽世间万物的宽和。
不愧是曾坐于中宫的皇后娘娘,凤仪之姿常人难及。
谢太后扫了众人一眼,视线落在了殷宝珠身上,笑意盈盈的道:“你是怀恩吧?”
殷宝珠立刻起身见礼,恭敬回道:“臣女怀恩见过太后。”
“坐下吧,不必拘谨。你小时候哀家还抱过你呢,那时你才这般大小。”谢太后含笑比量了一下,旋即又开口问道:“镇南王与镇南王妃的身子可还康健。”
“承太后娘娘庇佑,父王母妃他们康健着呢。”殷宝珠平日虽骄纵,但毕竟出身王府自也懂得八面玲珑。
谢太后唇边笑意加深,“那就好那就好。”
她又侧眸看向坐在一旁的尹素婉,笑着问道:“哀家瞧你与皇后有些神似,想来你便是尹家的丫头吧。”
尹素婉颔首应道:“回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她一直记怪着您,但奈何宫中事务繁重,只能命臣女前来接驾还望太后娘娘不要怪罪。”
“这说得哪里话,她是皇后,坐镇后宫统领官眷这才是重中之重。”谢太后又细细端详了一番尹素婉,含笑点头道:“真是可秀丽姑娘,你们尹家的姑娘都很好。”
“多谢太后娘娘夸赞,臣女愧不敢当。”
谢太后虽多年不回京,但竟还能将所有人一一认出,且虽听只是寻常寒暄,可寥寥数语却足以让谢太后将朝中几家权贵摸了个七七八八,不愧是曾经权倾朝野的谢太后。
最后谢太后才将视线落在阮玉身上,她眼中噙着笑,柔声问道:“你便是抚远将军府的大小姐?”
阮玉起身正要回话却被谢太后抬手唤了过去,她虽心中不解但还是应声上前屈膝福了一礼。
“你用的是什么熏香,味道怪好闻的。”
阮玉垂首回道:“回太后娘娘,臣女用的是自家香料店调配的熏香。”
“哦?你会调香?”谢太后似只是随口一问。
阮玉心知谢太后本就是因香料一时才传召她是以倒也未有惊慌,如实回道:“臣女只略同一二而已。”
谢太后眼角笑意加深,她抬眸望着阮玉,弯唇徐徐道:“你真的很像你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