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饭馆老板不知道从哪儿钻了出来,一看冯晓刚血糊糊的模样,二话不说,就拿出手机,拨打了110。
“然后呢?”刘向阳问。
冯晓刚说:“然后就被120接走,去了医院,又去派出所录了口供,最他妈糟糕的是惊动了高明堂。”
“嗯,估摸着又好瞅机会给你上点眼药了。”
冯晓刚咧嘴一笑,说:“那可不一定,看阵势,这小子是兔子尾巴长不了,怕是不等给我上眼药,他自己早就骨碌一边去了。”
“小子,你可别打错了算盘,牛副马总马上就要退居二线了,你知道这个空缺的最佳人选是谁?”
“是谁?”
“高明堂!”
“你怎么知道?”
“这还要问了,你就没看见这一阵子高明堂情绪有变化嘛。”
“啥变化?“
“操,你眼被裤衩磨了呀?”
“别卖关子,快说!”
“他整天上蹿下跳,屁股眼里蹿火,这不是在跑官的节奏是啥?”刘向阳看一下手机上的时间,说,“咱不管他的吊事,接着说董小宛。”
冯晓刚叹息一声,说:“算了,我算是领教了,白给也不敢要了。”
“冯晓刚,你觉得那个痞子真的是她男朋友吗?”
“应该是吧。”
刘向阳摇摇头,说:“这里面也许另有玄机。”
“啥玄机?”
“不知道,轻易就被看破了,那还叫玄机吗?”刘向阳说到这儿,把自己盘子里最后一个包子递给了冯晓刚。
冯晓刚毫不客气,三口两口吃完,说:“小董这女孩真不错,那个垃圾货根本就配不上她。”
“怎么个不错法了?”
冯晓刚拿起餐巾抹抹嘴,说:“昨夜里我回家后,又接到了她的电话,先问了我的伤情,又一个劲地向我道歉。”
“这就说明她是个好女孩了?万一是装出来的呢?”
“还有呢,今天早上我刚刚走出家门,就看见她站在路边,一个劲地向我招手。”
“她想干嘛?”
“她求我一件事。”
“啥事?”
“她要我忘掉昨天夜里发生的一切,就当是做了一个梦,闭口不言,对谁都不要再讲起了。”
“怪不得呢,今天一上班,你们都装得跟没事人似的。”刘向阳接着说,“你这不是已经对我讲了吗?”
“你是个例外,我们是老铁,没有秘密可言。”
刘向阳突然想起了什么,问冯晓刚:“小董之前就知道你家住哪儿?”
“应该不知道吧,反正我没告诉过她。”
“那她怎么就能找上门来呢?”
冯晓刚一拍脑瓜子,说:“对呀,这就奇了怪了。”
“你记好了,以后不要再在这个女孩身上动歪心思,敬而远之,懂了吗?”刘向阳叮嘱道。
“一个刚刚从乡下来的女孩子,怎么会跟那种地痞流氓好上了呢?”冯晓刚仍然心怀质疑。
刘向阳叹息一声,说:“凡事不能只看表面,小董这女人,不简单呢,她身下的水一定很深。”
“此话怎讲?”
“不好讲,也讲不清。还是那句话,保持距离,敬而远之。”
“操,这女孩,简直瞎眼了!”冯晓刚小声骂道。
“她瞎她的,只要你别打人家注意,就与咱没有半毛钱的关系。走啦,上班去!”刘向阳起身朝外走去。
下午一上班,办公室里的气氛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先是董小宛提了满满一篮子水果来,她汲取了上午刘向阳分享茶叶的“血腥”教训,第一个就给高主任送了过去,然后才回到外屋,挨个桌地分食了。
言语间透露出,自己初来乍到,还靠各位“前辈”多多关照。
估摸着暗中还有另一层意思,那就是为昨夜的事情,向冯晓刚表示歉意,吃点水果压压惊。
这点明眼人一看就懂,因为她放在冯晓刚桌上的水果最多,样数最全。
接下来,里屋的高明堂栾大主任走了出来,手里提着一筒茶叶,径直走到了刘向阳面前,满带歉意地说:“老刘,上午的事对不住了,家里面有点烦心事,把坏情绪带到单位来了。”
刘向阳是个软面耳朵,一听这话,喉头就有点儿发紧,连泪珠子都快滚出来了,连声说:“没事……没事……别放在心上。”
高明堂把满满一筒茶叶放在刘向阳面前,说:“老刘,朋友给的茶叶,你分给伙计们喝吧。”
不等刘向阳说话,高明堂已经回了自己办公室。
他把茶筒拿到手里一看,卧槽!竟然又是猴魁,但很明显,档次远远不如马总给的那茶好。
“冯晓刚,你分一下。”刘向阳招呼道。
“好来!”冯晓刚走过来,拿起茶筒掂了掂,小声问,“要不要先给主任送过去。”
“好了……好了……别闹了,分完就工作吧。”
就在冯晓刚分茶的时候,马总司机孟师傅开门走了进来,冲着刘向阳说,“马总叫你呢。”
“好,马上过去。”刘向阳应一声,心里却直犯嘀咕:这鸟马总,干嘛老喊来喊去的,这不是明着在刺激高明堂吗?
敲门进了马总办公室,正在看文件的马攻克抬起头来,对着刘向阳说:“老刘啊,又来最高指示了,你看一下。”
刘向阳接过文件,仔细读过一遍后,说:“这是大好事啊,总公司又追加了项目开发拨款,翻了一番,力度可不小呢。”
“你觉得是件好事吗?”
“可不是,给钱还不就是好事吗?大好事!”
马攻克感叹道:“钱可不是好东西啊,它会咬人,特别是咱们这种过路财神,更难当。”
“不管怎么说,有钱总比没钱好,钱多总比钱少好,把钱给谁,谁都不会骂娘。”
马攻克叹息一声,说:“人心不足蛇吞象,欲望这东西永远都填不满,你知道胡有为有什么打算吗?”
“什么打算?”
“他想着把这钱……”马攻克突然咬住了话柄,咧嘴一笑,问刘向阳:“昨天的茶分给大伙喝了?”
靠,怎么就突然转移话题呢?
心里琢磨着他咬断的半截话,嘴上却敷衍着茶叶那事,说:“分了,都说味道不错。”
“高明堂也喝了?”
刘向阳巴不得他这样问,正好借题发挥,便把憋在心里的怨气一股脑儿端了出来。
马总听后,不但没生气,反而呲牙一笑,说:“我倒是把这茬给忘了,茶本来就是他送我的。”
“那茶叶是高明堂他……他送给你的?”刘向阳手扶眼镜,惊愕地问。
“是啊,不瞒你说,送来了不老少,整整三大包。”马总边说边摆弄起了文件。
“怪不得呢。”
“怪不得啥了?”
“怪不得他发那么大脾气,换成别人,也一样受不了,这跟打他耳光有什么两样?”
马总偷偷乐着,过了一会儿,才抬起头,说:“跟你说实话,我就是想抽他丫挺的耳刮子。”
这话听得刘向阳心花怒放,可面上却装出一副同情的模样,说:“高主任有些方面的确很可恶,可毕竟是老同志了,总该给他留一点面子。”
“这是你的真心话?”马总问。
“是啊,别把他逼急了。”
“逼急了他又能怎么样?”
“说不定他会咬人。”
“他敢咬我?”
“那也有可能,就算他没胆量直接下口咬,但也可以借一张嘴来咬啊。”
“你说那个姓李的吧?”马总手指朝上戳了戳。
刘向阳没接话,抓起桌上的文,装模作样看起来。
“老刘,看来我没看错人,你不是真傻,是在装傻。”马总说这话的时候,眼睛是望向窗外,像是在说梦话。
刘向阳心里暗暗骂道:你丫的才傻呢,老子都已经跟你老婆玩劈腿了,你还把情敌当朋友,嘴上却说:“还不傻呢,都傻了半辈子了,傻到家喽。”
“傻不傻你自己心里最清楚。”马攻克调转过身子,盯着刘向阳问,“老刘,你知道高明堂他频频向我献媚讨好的目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