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明堂没有退却,他梗着脖子说:“怎么,你还想打人是不是?”
“卑鄙!”
“刘向阳,你骂谁呢?”
“我骂小人!”
高明堂倒是冷静,他冷笑着说:“老刘,你这样下去是很危险的,做事怎么不考虑后果呢?那个被打的柳树根,他可不是一个普通的村民,是个村支书,这事如果捅到上头去,那性质可就变了。”
“我亲眼目睹,不就是一个巴掌嘛,能把人打成那样?”
“看看……看看……你还在咬牙狡辩,人都快死了,你怎么就没有一点同情心呢?”高明堂笑不下去了,伸出手指戳点着刘向阳的额头。
刘向阳啪一下推开他的手,骂道:“你他妈才别有用心呢,骗谁啊,你去看看人还在医院吗?”
“不在医院在哪儿?”
“在哪儿你找去,反正是不在医院!”
“老刘啊老刘,你咋就变成这样了呢?竟然大睁着眼睛说瞎话,好,我今天跟你赌一把,柳树根要是在医院,你怎么着吧?”
“我是你儿子!可要是不在医院呢?”
“我是你孙子!”
“好,咱们当面验证去!”
“去就去!谁怕谁啊!”
高明堂铁青着脸,亲自驾车。
刘向阳一声不吭坐在后座上,车里的气氛就像个炸药包。
到了医院,不等高明堂把车停好,刘向阳已经拉开车门跳下车,撒腿朝着楼上跑。
高明堂不慌不忙,锁好车后,慢悠悠跟在后头。
到了三楼楼梯口,刘向阳已经转身走了回来,一脸坏笑,冲着高明堂说:“我觉得吧,喊你声孙子太狠了,倒不如来点你容易接受的,这样好不好,你中午请我吃一顿吧。”
“你别慌,还不一定谁喊谁呢。”高明堂一脸平静。
“行了……行了,我的高大主任,你已经输了,打道回府吧。”
“你怎么知道我输了?”
“床上都空空如也了,你还要负隅顽抗?”
高明堂没理他,去柳树根住过的病房看了看,然后去了护士站,跟值班的小护士聊了一阵子。
等他回来的时候,脸色就更肃穆了,冲着刘向阳说:“事情比想象的更糟糕,这样以来,马总就更被动了。”
“怎么了?”
“病人垂危,已经进急症监护室了。”
“不可能吧?”
“护士亲口说的,还查了资料,柳树根,脑部大面积出血,于昨天夜里十一点半,改为重症监护。”
因为有了冯晓刚的蹲守,刘向阳心中自然有数,高明堂这玩意儿又在耍滑头,就说:“那好吧,咱去重症室看一下吧。”
“是啊,应该过问一下。”说完,高明堂朝着楼上走去。
到了四楼,刚刚拐过墙角,就看见柳树根的老婆坐在门外的座椅上,手抱着脑袋唉声叹气。
高明堂走过去,轻轻叫了一声嫂子。
女人抬起头,叫了一声大兄弟,就哽咽着哭了起来。
刘向阳懵了,卧槽,这不是在做梦吧?“病人”明明已经被接走了,这怎么又病情加重了呢?
难道是冯晓刚那小子卧底失察,谎报军情了?
那又怎么可能呢?他不但亲眼目睹,也跟接人者有了正面接触,并且还录了像。
再说了,他也没必要那么做,就算是借他一个胆儿,也不会欺骗自己的亲上司啊。
“嫂子,大哥怎么样了?”
女人摇摇头,说:“能保住命就不错了。”
“可以进去探望一下吗?”
女人说不行,不让进。
高明堂就走到了高大的玻璃墙,紧贴在上面朝里张望着。
“能看到吗?”刘向阳也着走了过去,打眼一望,果然就看到了那个头上缠满了绷带了柳树根。
此时的他直挺挺,看上去就像个死人,浑身插满了管子。
高明堂叹口气,离开了玻璃墙,问刘向阳:“你身上带钱了吗?”
刘向阳拍了拍口袋,说:“带了,可不多。”
“有多少?全都拿出来。”
“也就只有三百多了。”
“全给嫂子留下吧,我临出门的时候换了外套,结果忘带钱包了,等回去再还你。”高明堂说着,把手伸向了刘向阳。
刘向阳不好再说啥,拿出钱包,把仅有的三张百元大钞抽出来,递到了他手上。
高明堂弯腰递给了女人,说:“嫂子啊,你可一定要坚强,柳大哥会好起来的,我们还要忙工作,就不在这儿陪你们了。”
女人声泪俱下,感恩戴德。
回去的路上,高明堂阴沉着脸,一言不发。
刘向阳忍不住了,说:“这事还真是有点怪了。”
“有什么怪的,酒后失控,下手没轻没重,唉,也该着马总倒霉啊。”高明堂感叹着。
刘向阳说:“人真的不是马总打的。”
高明堂说:“这事吧,事到如今,说也说不清了,就等着官方出面交涉吧,但愿马总能逃过这一劫。”
刘向阳胸口一阵堵,话都说不出来了。
回到单位后,刘向阳说:“要不要去跟马总汇报一下?”
高明堂说当然要去了,说完就直接奔着马总办公室去了。
刘向阳回了自己办公室,一进门,冯晓刚就抢先一步迎上来,问:“什么情况?”
刘向阳没说话,坐到了办公桌前,凝眉想了一会儿,然后站起来,朝着冯晓刚招了招手。
冯晓刚会意,跟在他后面出了门。
两个人来到了最东头的一间小库房里,刘向阳问他:“你确定昨天没有走错房间吧?”
“怎么?出啥岔头了?”
“是啊,病人不但没走,病情还进一步恶化了,都已经转到重症室去了,你说这事怪不怪。”
“不可能吧?我亲眼看到他被人接走了,还录了像呢。”
“你确定没有走错病房?”
“不但病房没走错,就连病号的床头资料我都看过了,百分百没错,病人就是叫柳树根。”
“真他妈见鬼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冯晓刚想了想,肯定地说:“肯定是有人动手脚了。”
“你的意思是?”
“老刘,马总酒后打人这事,并不那么简单,是一个阴谋,一个天大的阴谋!”
“有那么严重?”
“有,绝对有,有人是想借机办了马总。”冯晓刚压低声音说。
刘向阳摇摇头,否认道:“没你说得那么严重吧,马总刚刚调来,又没跟谁结下深仇大恨,至于下手那么狠吗?”
“可我怎么觉得就像在演谍战大片似的。”
刘向阳说:“那是你大片看多了,富于联想。对了,你拍的录像呢?还在你手上吗?”
冯晓刚说早被马总拿走了。
刘向阳说:“那好你去上班,记住了,一定不要把咱们背后做的事情告诉其他人。”
“我又不傻,你放心好了。”说完,冯晓刚转身走了。
刘向阳没有回办公室,先进卫生间抽了一阵子烟,然后直接去了三楼。
他轻轻敲了敲马总办公室的门,马攻克喊了声请进。
进门后,见只有马攻克一个人,就返身关了门,快步走过去,不等脚跟站稳,就一五一十地把去医院的情况汇报了一遍。
马攻克听后,表情没有任何变化,轻松地说:“高明堂已经汇报过了,这一次,他还是没有撒谎,可你们两个有根本的区别。”
“有什么区别?”
“一个在其中,一起在表面。”
“你的意思是?”
“高主任可真够忙的。”马攻克一笑,说,“刚刚跟我汇报完毕,又去找胡有为了。”
“他找胡有为干嘛?”
“汇报呗。”
“你让他去的?”
“他自己要去的呀,说我是当事人,有些话面对面不便说,他跟随胡有为那么多年,总会给点面子的。”
“你就那么信任他?”
马攻克笑着说:“至少我信任我自己。”
刘向阳搞不懂马攻克这话的意思,就提醒他说:“马总,这事很蹊跷,背后一定有阴谋,你可不能掉以轻心呢。”
“没啥大不了的,你放心好了。”马攻克满脸都是不以为然。
为了证实自己的推断,刘向阳说:“要不,咱们看一下冯晓刚在医院的录像吧,或许里面会有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