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攻克摇摇头，满不在乎地说：“那些有啥好看的？他们喜欢演戏，就让他们演去吧。”
“也许从上面就能看出猫腻来。”
“不用看了，事情明摆在那儿。”马攻克站起来，踱步到了窗前，不经意地朝外看着。
刘向阳呆了一会，小声问一句：“还能就由着他们了？”
马攻克回过头，淡然一笑，说：“阴沟里翻不了船的，放心吧，去上你的班吧。”
刘向阳也不好多说什么，转身走了出去。
一个上午风平浪静，直到快下班的时候，高明堂才回来，对着他挑了挑下巴，示意他进屋说话。
一进门，高明堂就乌着脸说：“老刘，还真被我说着了，事情看上去变得复杂了。”
“怎么个复杂法？”
“有人把马总给告了，直接捅到省纪委那边了。”
刘向阳心头一紧，忙问：“谁干的？”
高明堂说：“好像是柳树根的老婆。”
“你跟马总汇报过了？”
高明堂摇摇头，说：“还没来得及，马总办公室里有客人，不方便说那些事儿。”
“卧槽，这招够阴的。”
“是啊，纪委一旦立案，那可就麻烦了。”
“那怎么办？”
“你说呢？你觉得该咋办好？”
刘向阳刚想说什么，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
高明堂接完电话，招呼一声：“走，马总招呼咱一起吃饭。”
“去哪儿？”
“包子铺。”
卧槽，都这般田地了，他还有心情吃包子！
两个人到了包子铺，果然见马总坐在角落里的一张简易餐桌前，朝他们招了招手。
落座后，水都来不及喝一口，高明堂就亟不可待地说起了他被举报到省纪委的事来。
马攻克边喝水边听着，一副心不在焉的表情，等高明堂一憋子气说完了，才抬起来，问：“说完了？”
“完了。”高明堂点了点头。
“那好，开饭！”说话间，马攻克已经伸手抓起了一个包子，一口咬掉了大半。
等咽下口中的包子，见高明堂跟刘向阳坐在那儿，面面相觑，就招呼道：“赶紧吃啊，猪肉馅的，味道不错。”
“马总，这事咋办？”刘向阳忍不住问道。
马攻克笑了笑，说：“没事的，高主任不是去找过胡副总了嘛，他不会坐视不管的。”
高明堂叹口气，说：“这种事儿，怕是他也鞭长莫及啊，我看咱们还是赶紧想个对策吧。”
马总摸起一个包子，递到了高明堂手上，说：“有你们二位的这份热情，我马某人就感激不尽了。再说了，胡副总跟省里的关系那可不一般，摆平这点小事儿易如反掌，所以说，根本就用不着慌张，吃饭……吃饭……”
高明堂说：“可我们能力有限，光有热情好干嘛呢？”
马总胸有成竹地说：“高主任，你放心，这事啊，没你想的那么复杂，兴许胡副总今天下午就替我摆平了。”
高明堂心里冷笑一声，暗骂道：狗日的，你也太拿自己当根菜了吧，胡总踩死你都不解恨，还他妈的指望他捞你？
嘴上却说“马总，这事可不是好闹着玩的，万一……”
“没有万一，只有一万。”马攻克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就只管埋头吃包子去了。
高明堂也不好再说啥，跟刘向阳对视一下，也跟着吃了起来。
果然被马攻克说中了，下午一上班，胡有为就急匆匆赶来了，一下车就直接去了马攻克的办公室。
推开门，见马攻克正坐在茶几前洗茶杯，就打着哈哈说：“马总马老弟，你可好兴致啊！”
马攻克站起来，满脸堆笑，假惺惺地说：“这不有贵客临门嘛，略杯茶水，聊表寸心。”
胡有为一愣神，问：“这么说，马总知道我要来？”
“是啊，上午就有喜鹊在床前叫唤呢。”马攻克说着，招呼胡有为坐到了正座上。
“你呀，还真是通天人物，连鸟语都懂。”
“通天是枉然，只不过用心罢了。”
“马总啊，连鸟事儿你都用心，累不累啊？”
“鸟无小事啊，且不说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只是它们上天入地的能耐，就不得不令人佩服吧？”
胡有为知道他话里有话，是在含沙射影地戳自己，但究竟想表达些啥，却是一头雾水。
他不想再跟马攻克斗嘴皮子，拉开文件包，从里面拿出了一个信封，拍到了马攻克面前，说：“老弟啊，别光研究鸟事了，这里面的东西也许更能激发你的情志。”
想象中，马攻克会亟不可待地抓到手里，打开来细读一番，然后会表现出两个极端：一是暴跳如雷；二是就地瘫软。
然而，他却异常冷静，几乎看都没看那个信封一眼，单手提起茶壶，高高悬起，猛一倾泻，一柱淡黄的茶水便注到了胡有为跟前的杯子里。
这让胡有为觉得不可思议，就像被尿泚了一般，却又不好发作，苦笑着说：“马老弟，你这手艺是从哪儿学来的？”
马攻克说：“都是放下的活了，以前我就是干这个出身。”
“别逗了，谁不知道你马总起点高，背景好，哪会与沏茶倒水的营生有瓜葛呢？”
“真的，我的确是干过这个专业，并且一干就是七八年。”
“说说看，你都为谁沏茶倒水了？”
“这个不便说，先是在京都，后来又去了省城，都是为些老头子服务，唉，过去的事了，不说也罢。”说完，马攻克放下茶壶，双手捧了水杯，递给了胡有为，正经说道，“多谢胡总的不杀之恩了！”
胡有为接过杯子，说：“老弟言重了，何来不杀之恩？只是不想眼看着老弟栽坑罢了。”
“喝茶……喝茶……这是上等的毛峰，胡总品一下，味道怎么样？”马攻克又把话题扯到了喝茶上。
胡有为喝一口，却难以下咽，梗在喉头老半天，只得抻直了脖子，才勉强吞了下去。
“胡总，这茶还对您的口味吧？”
“还行……还行……就是太烫了点。”
“好茶就得趁热喝，一旦冷了，那可就变味了。”马攻克倒是喝得痛快，一仰脖，满满一杯水就下了肚。
胡有为放了杯子，指了指信封，问马攻克：“这么说，你知道这里面是什么东西？”
“哦，知道了。”
“具体内容呢？”
“略知一二。”
“妈个巴子，那个熊娘们儿也太过分了，她竟然把事情捅到纪委去了，把你说得一无是处，简直……简直……”
“胡总，您别激动，慢慢说，她把我说成啥了？”
“麻痹滴，她……她简直把你说成土匪了！”胡总脸都憋红了，手中的杯子不停地晃动着，水花四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