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向阳被打蒙了,手捂着头,本能地退后一步。
“停!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打住!打住!”
随着一声喊,“狂风暴雨”般的打击随之停了下来。
再看刘向阳,已经完全变成了一只落汤鸡,狼狈不堪地站在门外头,直接蒙圈了。
“刘科长,向阳老弟,吓着你了吧?”
刘向阳把贴在双眼上的湿漉漉的头发撩开,这才看到刘福禄从里面走了出来。
刘福禄表情生动,双手紧紧握住了刘向阳的手,用力摇晃着,说:“老弟啊,吉人自有天相,好在有惊无险,得以解放。”
“谢谢刘总关心了。”刘向阳好像还没回过神来,面无表情,木讷地敷衍一句,心里却在骂:草泥马,老子本来就被吓得不轻,你他妈又来这一曲,这不是成心耍猴吗?
“咱是本家,你这样客气,不就见外了嘛。”
这时候,黄雅莉走了出来,冲着老公喊:“你是不是被吓着了?”
“可不是嘛,还以为是房顶漏雨了呢。”
“切,还地震了呢。”黄雅莉转上刘福禄,笑着说:“我说嘛,他肯定不知道是咋回事了。”
刘福禄笑了笑,说:“走,喝酒去,边喝边聊。”
黄雅莉牵着老公的手,进了洗手间,让他洗把脸,再梳理一下头发,才有模有样的进了包间。
毕竟不是啥光彩事,作陪的也没几个人,除了刘福禄跟黄雅莉,另外三个人都是陌生面孔。
刘福禄坐在主陪的位置,热情招呼刘向阳坐到了他右手边的主宾座,然后介绍起了另外几个人。
这才知道,他们都是刘福禄公司的员工,是专门挑选出来,给刘向阳驱邪扶正的,一个属龙,两个属虎。
可谓是用心良苦。
还解释说之前进门时被清水浇泼、被桃树枝抽打,那都是接风洗尘、避灾祛祸的传统做法。
虽然刚才被浇了个透心凉,挤了不少的怨气,但听了如此这般的一番说教,刘向阳从里到外渐渐暖和了起来,他站起来,挨个握手问候,表达着自己的感激之情。
刘向阳的感激之情不仅仅表现在言语上,还表现在行动上,酒局一开,他便自罚三杯,言称是自己做事不慎,招惹了是非,让大伙跟着操心了。
以往,黄雅莉是反感刘向阳喝酒的,酒桌上总是絮絮叨叨、阻三挠四,而这一次,不但不阻拦,反倒怂恿鼓动老公要多喝,说喝少了不足以表达大海一般的真挚感情。
刘福禄说:“都是好弟兄,就用不着闹客气了,不过这一次,确实是让人揪心,谁都知道,现在的反腐力度那么大,有几个进去能出来的?”
刘向阳频频点头,再次举杯,跟刘福禄亲昵碰一下,一饮而尽。
随后,刘福禄就把他在第一时间里去找市里的主要领导,费尽心机和周折,总算大事化下,小事化了,好歹把刘向阳捞出来的过程说了一遍。
醉意微醺的刘向阳不但没了质疑,反倒打心底里感恩戴德,五体投地,又是一轮“盛情难却”,意识就断片了,之后的一切全成了空白。
他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二天的早上。
黄雅莉走过来,问他怎么样,感觉不舒服的话就别去上班了,给高明堂打个电话,请假休息一天得了。
刘向阳下了床,说:“没事,这时候请假,人家会说自己是在闹情绪。”
黄雅莉说:“昨晚酒桌上,刘总的话不是开玩笑,你可得认真考虑一下,反正我觉得不错。”
刘向阳拍一下脑瓜,问:“刘福禄说什么了?我怎么不记得了。”
“看看,酒喝多了不行吧?这么重要的事情都忘记了。”
“你就直接告诉我他说啥了就是了。”刘向阳有点儿愧疚,却又表现得不耐烦。
黄雅莉盯着他,问:“你现在醒酒了吧?”
“咋了?”
“没醒酒的话,我懒得说,说了也白说。”
“醒了,你说吧。”
黄雅莉说:“刘总有个想法,他想让你离开国企机关,去他的公司发展。”
“他想让我辞职?”
“是啊。”
“我又不会做生意,辞职了,能干啥?”
“是这样,最近刘总筹划着在省城开一家销售公司,如果你同意,他想让你去负责。”
“开玩笑吧?”刘向阳差点惊掉了下巴,说,“我懂个屁啊,让我负责,那不是赶鸭子上架嘛,迟早会砸了他的场子。”
黄雅莉白他一眼,说:“还堂堂的研究生呢,狗屁不是,销售公司是什么?那就是卖货、维修、搞公关,你一个大活人,又在机关里锻炼了那么多年,跟人打交道总该会吧?”
“那可不是一回事。”
“你们机关更复杂,搞不好还会把自己打发了,倒不如实打实干点业务,有了钱,比啥都强。”
“我觉得还是蹲机关好,至少没风险,旱涝保丰收。”
“你可别再说机关好了,昨天一闹腾,真就把我的世界观给改变了,伴君如伴虎,说不定那一霎就栽了。”
“没那么严重,昨天那事就是一场误会,用不着多想了。”刘向阳说完,去了卫生间,洗把脸走出来,见老婆已经弄好了早餐,就坐到了餐桌前,喝一口粥,忍不住问黄雅莉,“刘总开了啥条件?”
黄雅莉说:“给你年薪。”
“多少?”
“一开始不多,二十万。”
“啥?二十万还不多?”
“是啊,要是业务发展好了,会年年递增的。”
“卧槽,二十万,那可是我好几年的工资呀。”
“可不是嘛。”
两个人不再说话,直到吃完饭,穿戴齐整,打算出门上班了,刘向阳才说:“容我想想吧,觉得不怎么靠谱,再说了,要去外地上班,撇家舍业的,那不苦了你吗?”
“切,离开老婆就活不成了是不是?没出息!”
刘向阳不再说话,拿起皮包出了门,一路上想的还是刘福禄要自己离职的事儿。
一个上午,他都心神不宁,忍不住给杨飞絮发了一条短信,把面临的抉择告诉了她。
杨飞絮回复道:你缺钱是不?那好,我给你。
刘向阳回了个笑脸,发过去两个字:懂了!
随之,便清净下来,打开微机,登陆了QQ,这才看到网友“前世缘”的头像在忽闪个不停。
他点开留言,看了起来——
大意是她听说了昨天的“闹剧”,觉得都是自己不好,连累了刘向阳,一再嘱咐说“江湖险恶”,要他多加小心,小心身边的小人。
看完之后,刘向阳首先想到,看来马攻克昨天晚上又回家了,还跟梅兰菊说了自己的事。
不行,再也不能玩火了,玩来玩去,只能是飞蛾扑火,害了别人,也毁了自己。
当断则断,再也不能藕断丝连了。
他移动鼠标,想彻底删除“前世缘”的QQ号,可不知道为什么,心底突然泛起了一种特别的感情,顿时泪如雨下,慌忙伏在了桌子上。
哭过一会儿,他起身去了卫生间,洗罢脸,躲在里面抽起了烟,边抽边想着心事。
他突然想到了去财务科借款的那张欠条,那可不仅仅是一张纸条,而是一个定时炸弹,既然钱已经还上了,那就该要回来,撕掉拉倒。
想到这些,他扔掉烟头,走出卫生间,直接去了高明堂的办公室。
“老刘,有事吗?”高明堂抬头问道。
刘向阳期期艾艾着,问道:“高主任,那张借条呢?”
“借条?啥借条?”
“就是买电脑时的借条呀。”
“哦,你说那个呀,早被我撕掉了。”
“啥?你撕掉了?”
“是啊,钱都还上了,还留着干嘛?”
“可……可那借条是我写的呀,要撕也得我来撕呀,你凭什么给撕掉了呢?”刘向阳气呼呼地责问道。
“老刘,你什么意思这是?”高明堂站起来,脸上有些挂不住了,“信不过我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