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这一阵子他跑了好多种植点,到田间地头看了看,真有点触目惊心,没想到土地流失那么严重,很多地块儿都被养殖场啥的占去了。
还有一点,就是很多年没搞农田基本建设了,想着利用这次机会,带动各村各户,掀起一次改良造田的高潮来,确保粮田的存量。
刘向阳嘴上是啊是啊的答应着,心里却早就亮出了黄牌——谁让你们算计马攻克了,把人得罪了,再反过头来讨钱,这可能吗?
正聊着,杨飞絮走了进来,说班子成员在家的只有四个人,都在楼下候着了。
侯运才站起来,说:“走,咱们吃饭去。”
刘向阳问去哪儿吃。
侯运才说你跟我们走就是了。
三个人下了楼,见另外四个人已经侯在了那里。
见面后,熟悉不熟悉的都打一声招呼,然后分坐两辆车,开出了农场大院。
刘向阳被安排在了侯运才的车里,这让他倍感宠幸,又因为有了杨飞絮的一路相随,心里面便有了一种春风荡漾的滋味儿。
正像自己猜测的那样,也就二十分钟的时间,车子就开进那家名曰“沃野”的山庄。
这一回,没了袒胸露臂的迎宾小姐惹火撩人的腻歪,只有一个穿着板正的小伙子走过来,刻板地问候一声您好,便一路引领着,走进了用餐的房间。
推开门的刹那,刘向阳的小心脏嗖一下提到了嗓子眼里,正面坐着的竟然是他——省公司副总胡有为。
见刘向阳走进来,胡总竟然还欠了欠屁股,说:“刘向阳啊,我这可是专程来陪你的。”
“不敢……不敢……怎么敢劳胡总大驾呢?”刘向阳故意显得不卑不亢,尤其当着杨飞絮的面。
在胡有为的命令之下,他只得硬着头皮坐在了主宾的位置上,而侯运才却坐在了外面的副陪座。
刘向阳有点受宠若惊,侧脸望着身边的胡有为,说:“还是让年侯场长坐这儿吧,我坐这儿,诚惶诚恐呢。”
胡有为谦和一笑,说:“刘向阳,你呀,始终就这个毛病,心虚,不自信,要不然,前几年,我早就提拔你了。”
刘向阳知道这老家伙是在玩虚的,也没太当真,就说:“不是我不自信,是我没那个天分。”
“你天分怎么了?龙山市公司机关的年轻人中,有几个条件能比得过你的?”
“那可多了去了。”刘向阳虽然知道这是在刻意吹捧,可这样的话出自一个堂堂省公司副总之口,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激动的。
胡有为喝一口茶,问刘向阳:“刘向阳,你是不是有点儿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感觉?”
刘向阳知道他在问什么,却故意装起了糊涂:“胡总,您的意思是……是……”
胡有为说:“你刚刚研究生毕业分配到龙山市的时候,那可是意气风发,斗志昂扬,后来就慢慢变了,变得消沉了。”
刘向阳唯恐胡有为说出不该说的话来,瞥了一眼杨飞絮,见她只管嗑着瓜子,漠然处置,无动于衷,心里反倒泛起了叽咕:难道上上下下这么多干部,就没人知道她就是当年省公司一把手家的千金?
“胡总,那都是陈年往事了,不提也罢……不提也罢。”刘向阳苦笑着摇了摇头。
“看看,戳到痛处了是不是?好……好……那我就说点开心的,刘向阳,这次班子调整,你虽然没有找过我,但我却把票投给了你,事成之后,你可该好好请我吃一顿。”
刘向阳说:“胡总,感谢您为了投票,可这次好像没我的戏了。但不管成与不成,我都该好好请您,到时候,我喊上在座的一起作陪。”
几个人齐声好啊好啊的附和着。
侯运才插话说:“连胡总都说话了,还有什么好怀疑的?刘科长,你就放心好了,这次稳升!”
“要不我说吗,你小刘就是不自信,你尽管放心就是了,这一回啊,非你莫属!”胡总说到这儿,招呼着喝起了酒。
这次酒局不同一改往日的闹腾,酒风很稳,稳得有点儿压抑,胡总带过三杯之后,便自行换了啤酒。
接下来是侯运才行使副陪的权利,他稍微咋呼了几句,无非是有模有样致了欢迎词,然后又一针见血的提出,要刘向阳为了几百万惠山的老百姓,多多关照啥的。
刘向阳虽然心中有数,但嘴上还是极尽迎合,又因为有了胡有为开场时有关班子调整的美言,不管是真是假,难免让人亢奋。
在侯运才带完三杯酒之后,刘向阳主动站了起来,貌似拿出了十二分真诚,向在座的表了态,一定认真调研,做好资料,争取立项成功,然后逐一碰杯,来了个一口闷。
喝完杯中酒后,胡有为说了一句:“在座的都是一家人,我也就没必要说两家话了,小刘啊,这一次,如果你把扶贫立项的事办妥当了,那你的升迁之事就包在我身上了!”
稍有酒意的刘向阳听了,自然是欢欣不已,可随即又暗暗起了质疑:这话可信吗?
那高明堂怎么办?
他可是你多年养就的一条狗啊,你就扔下他不管了?
想归想,刘向阳表面上还是显得忠心耿耿,信誓旦旦地拍着胸脯说:“自己一定努力,一定努力!”
随后,就是惠山班子成员敬酒,说辞都相似,只是换个说法而已,无非是让刘向阳多关照,早投资罢了。
刘向阳连声答应,明明知道开出的都是一些空头支票,可这种场合也不好直接泼人家的冷水,那样的话,还不知道侯运才会怎么治自己呢。
轮到杨飞絮敬酒的时候,她站起来,说:“我敬刘科长一杯酒,不为别的,就为下午在食堂择菜、洗菜的那范儿,确实让我感动。”
“别提那事了,我喝……我喝……”刘向阳唯恐她再说出不中听的话来,赶紧碰一下杯,一口喝干了。
落座之后,胡有为问刘向阳:“你去帮着食堂干活了?”
“是啊,闲着没事干,顺手择了几棵菜,恰巧被杨书记看到了。”刘向阳敷衍道。
胡有为又给他戴起了高帽,说:“是啊,就应该这样,就应该放下架子,做点实实在在的事情……”
刘向阳摇摇头,说:“我做的不好,只是偶尔为之,不值一提……不值一提,胡总,时间差不多了,你还要赶路呢。”
之所以这样说,刘向阳是担心他在利用择菜这事出题目,要大家跟自己喝酒。
这些老奸巨猾的老东西,他们口腹蜜剑,一旦喝晕了头,还不知道会闹出啥幺蛾子来。
上几次,就是借着酒劲儿,可把马攻克给害惨了,要不是暗中有人相助,后果难以想象。
前车之鉴,不得不防呢!
好在胡有为及时刹车了,简单吃点面食,便各自返回了。
回到农场驻地后,侯运才过问了一下住宿的情况,就对着杨飞絮说:“杨大书记,刘科长这边就辛苦你了,多照应一下。”
杨飞絮翻一下白眼,说:“他又不是个小孩子了,还用得着照应了,不知道吃啊?还是不知道喝了?”
侯运才说:“刘科长不是远来的嘛,远来为客,你不会连这点道理都不懂吧?”
“好了……好了……照应就是了。”
“对了,反正你们都是单身,实在不行,就搬到一块得了。”侯运才又开始不正经了。
趁人不备,杨飞絮抬脚踢了他一下,“你胡咧咧啥呀?你以为人家刘科长是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