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钱苍蔓秘密地走到钱兆达的书房中。
“查清楚了么?”
钱苍蔓低着头慢慢说道:“我找大夫查清楚了,之圭呕吐物之中确实有巴豆和猪油,然后那个阿胶汤里混了些高岭石粉调配的止泻药。”
钱兆达闭上眼睛,叹了一口气,“我现在有点后悔,当初没有听你的意见,在钱府外找个宅子安顿之圭和之夏。”
“父亲,你也知道苍英是阿娘的心头宝,现在苍英的脸都毁了,我怕阿娘轻易不会咽下那口气。”
“我还没找她算……”钱兆达停顿了一下,“算了,那你觉得应该怎么办?”
“后天,我有一趟镖,要送一批丝绸布料去西原上党部,不如我将之圭带在身边如何?”
“你想让他去走镖?”
钱苍蔓说道:“之圭原本就进入了少年组前三甲,顺理成章已经是我们飞龙镖局的预备镖师,让他去走镖,历练一下也是好的。
“再说,此去西原上党部,路途遥远,来去也得三四个月,等我们回来,阿娘的气应该也消了一半。如果在此期间,请来西沙神医王天景治好苍英的脸,阿娘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钱兆达喜道:“好主意,那你赶快去安排吧!”
两天后,葛兰芝和之夏送之圭来到飞龙镖局门口。
钱之圭说道:“你不是一直想让我成为镖师么?怎么我真的去押镖了,你反而这个德性?”
之夏撇嘴说道:“还不是怕你被人欺负。”
钱之圭朝着她笑道:“你哥哥我现在不傻了,而且厉害着呢,不然怎么能拿到少年组的第一呢?”
葛兰芝也劝道:“这次负责押镖的是大姑,之夏你就放心吧!”
之夏跑向钱苍蔓,对着她说道:“大姑妈,你一定要平安带哥哥回来哦。”
钱苍蔓平淡地看着她,然后点点头。
一行人就这样出发了。
靳雷领着一匹马朝着之圭走来。
钱之圭看着那匹马,毛色油光发亮,笑着说道:“这是给我的马匹?”
“你这臭小子,才多大,就想自己一个人骑马?”
“怎么不可以了,你可别忘了我是少年组第一。”
说到这里,靳雷笑嘻嘻地朝他说道:“不过,说起来我还得谢谢你呢,因为压了你,还小赚了一笔!为了答谢你,这次就由我来带你上路吧!”
靳雷说罢骑上马,将钱之圭一手拉到马上。
“你就这样答谢我啊,我还以为你会把马让给我呢!”
“臭小子,你知道走镖有多危险么,我这是在保护你!”
两人且说且行,看到和钱苍蔓并驾齐驱的也是一个女子,她的头发整齐竖起,从背影来看,总觉得似曾相识。
“喂,靳大哥,我大姑妈身边的那个女镖师是谁啊?怎么以前好像没见过……”
“新来的,你自然没见过。是上次成人组比试大会挑选出来的,身手非常不错,名字叫——潘朵朵。”
“潘朵朵?!”钱之圭大吃一惊,那不就是香云寺的女和尚么!
钱之圭让靳雷骑马走到前面,然后回头仔细打量那个潘朵朵。没错她就是那个女和尚!她为什么会进入飞龙镖局呢?
钱苍蔓好奇地看着两个人,“你们两个怎么突然走到前面去了?”
“之圭少爷想去前面看看景色,毕竟这是他第一次出河头镇。”
“你们在后面也一样看得到景色,快回去,别破坏了押镖队形!”
靳雷乖乖地放慢速度,回到原来的位置。
“臭小子,这么小的年纪就偷瞄人家大姑娘啊!”
钱之圭悄声说道:“这潘朵朵有问题,之前她参加比赛时,我就想跟你说的。不过你那时主持比赛,忙得很,后来我自己也要参加比试,就忘记了,没想到她竟然入选成为新一批的镖师了。”
“到底什么事啊?你认识潘朵朵?”
钱之圭悄声说道:“这人便是观真养的女和尚!”
靳雷笑道:“原来你说的是这个啊。”
“怎么,你不信?”
“不是不信,而是潘朵朵已经向大小姐交代过此事了。”
钱之圭吃惊地看着他。
“哦,臭小子,你是不是还不知道,香云寺被毁了啊?”
“香云寺被毁了?这又是怎么回事啊?”
“我们找到佛盒把它交给弘敏之后,没过几天,突然有一道天火,落在香云寺,大火烧了三天三夜,寺里面的人全都跑光了。他们都说香云寺是遭到了天谴,所以才会有此不幸。这潘朵朵,就是香云寺大火的时候逃出来的。”
靳雷继续说道:“潘朵朵原本是卑北藩的一个贱民,后来逃到汝安国,没想到被牙侩抓住,几经转折被卖到了长丰郡的一个叫月香的青楼。后来她逃出长丰郡,来到了河头镇。”
“再到后来,她从村民口中得知香云寺时常救济穷人,发放善粥,所以便上了香云寺,谁想被观真看中,将她诓骗,留养在寺庙中。”
钱之圭说道:“这女的这么厉害,怎么可能会被牙刽卖到青楼里面呢!”
靳雷笑道:“我说你们姑侄两个真是有默契啊。大小姐一开始也这么怀疑,便吩咐我仔细调查了一番。我依次查了她呆过的各个地方,确实和她说的一致。
“而且她的功夫其实是观真在香云寺传授给她的。没想到她是个学武的料,进步飞速,所以才想在镖局讨口饭吃。”
钱之圭将信将疑地说道:“原来是这样……”
押镖的队伍朝着西边走了二十多天,终于进入狼江上游的天茫山一带。
这里山路崎岖,异常难走,只有一条商路打通东西,是走镖的必经之路。也正因如此,常年有山贼埋伏在隘口,即便不是杀人抢货,也会以带路的名义向镖师勒索钱财。
飞龙镖局在汝安国南边也算是大镖局,和这里的山贼经常打照面,彼此知道对方的实力。镖师每月给山贼头头一些月钱作为过路费,在经过这一带时,山贼便不再骚扰。
钱苍蔓进入这条山路前,特意确认了每一辆货车上都插上了飞龙镖局的旗帜。接着车队依次进入险要的天茫山商道。
山路险峻,一边是陡峭的山峰,另一边是悬崖,悬崖底下便是狼江湍急的上游,要是掉下去怕是无人能生还。
钱之圭一开始走镖的时候还颇为兴奋,对什么事情都很好奇,一边押镖,一边看风景,大好山河,尽收眼底,很是惬意。但时间一久,便没了兴致,加上这段山路实在艰难,不免有些疲惫。
突然车队停了下来,马匹发出惊慌的叫声。
钱苍蔓朝着领头的镖师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大小姐,前面有一队山贼!”
“不好了,后面也有一队山贼!”队尾的镖师也神情紧张地跑上来对着钱苍蔓喊道。
靳雷骑着马快速上前,山贼队伍中领头的一个老大站了出来。
“我们是飞龙镖局的!”
“看到了,这么大的旗帜,你当我们是瞎的么?”
“那为何还要拦住我们的去路?”
“这几个月,经过天茫山的商队,全部插着飞龙镖局的旗帜。我们怎么知道你们是真的,还是冒牌的?”
这时钱苍蔓从马上跳下来,朝着那领头的说道:“不知这位大哥是哪个山寨的,如何称呼,我是飞龙镖局副镖头的大女儿——钱苍蔓,我们镖局和天茫山一带的山寨盟主萧振威有盟约……”
领头的打断她的话:“我不认识你,你也不必用盟主来威胁我们!”
靳雷上前喝道:“天茫山的山寨头子,竟然不认识我们飞龙镖局的红缨双剑?我怕你这个山寨也是刚成立的吧!”
“我们是黑狼寨的!”
“黑狼寨不是属于天茫山寨盟管辖的么?”
“你说管辖就管辖?”
“但我们飞龙镖局和萧振威有盟约是你们应该都知道的事情啊!而且这位便是我们赫赫有名的大镖师——钱苍蔓啊!”
领头的打量着钱苍蔓腰间的两把红缨剑,大笑道:“挂个旗帜可以冒充飞龙镖局,别了两把红缨流苏剑自然也可以冒充钱苍蔓!少给我们来这一套,想要从此过,留下两车货,我便放你们通行!”
“两车的货?你这个小毛贼真是敢狮子大开口啊!”
领头的喝道:“那就把你们的命和货都留下来!”
说罢山贼前后包剿,朝着他们冲杀而去。
两批人在狭隘的山路上混打成一片,两个山贼朝着钱之圭走去,笑嘻嘻地说道:“这小家伙细皮嫩肉的,说不定是大家公子,绑到山寨去,说不定还能换好些赎金。”
山贼手里拿着长刀,武功歹毒无比,钱之圭不敢贸然靠近。不过他也并非是十三岁小孩,一边打一边退,不由来到了悬崖边上,从地上摸到几块石头,用金刚指精准地砸到他们的要害,他们疼得嗷嗷大叫。
“这小娃子,怎么这样厉害!”
就在这时,一个黑影出现,只见钱苍蔓拿着双剑,左右挥舞,两名山贼立马血水飞溅,慌乱逃跑。
钱苍蔓靠近之圭问道:“你没事吧?”
钱之圭得意地说道:“区区两个小山贼,奈何不了我,要不是我手中没有武器,也不会一直退到悬崖边了……”说着转身看了一眼身后的悬崖,底下是汹涌的狼江,惊险无比。
“下次大姑还是给我配一把剑吧!”
钱苍蔓朝着他沉重地走来:“好啊,你想要哪种武器?从西原草原回来时,我们应该会路过狼牙镇,镇上有厉害的铁匠,到时候你可以去选……”
“真的么?”
“真的……”
钱苍蔓右手运功,迅速出掌,一股强劲的罡气直冲钱之圭的胸前。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他被钱苍蔓的掌风打地离开地面,冲出悬崖竟三四丈远!
好厉害的内功。
钱之圭惊慌失措地看着她,还没来得及说话,整个人已经坠入悬崖中。
为什么?!
飞龙镖局之中,除了自己的阿爷钱兆达,这个大姑妈虽然不苟言笑,但也是我最信任的人啊……
钱苍蔓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是预谋已久的?
毕竟她也是何隆瑶的女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