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雷着急地跑过来,“大小姐,山贼都被赶跑了。但我们也有三名弟兄受伤,还有一人不见了。”
“谁?”
“潘朵朵,找了一圈都没发现她。对了,大小姐,之圭公子呢?”
钱苍蔓平静地指着钱之圭落下悬崖的地方。
靳雷惶恐地问道:“大小姐,之圭公子他……?”
“刚刚有两个山贼拿着大刀把之圭逼到了悬崖边,他一不小心,就失足掉下去了。”
靳雷疑惑道:“以之圭公子的功夫不应该啊……”
“之圭手里没武器,一时没注意脚下才……”
靳雷着急说道:“那我们赶快去悬崖下面找找吧……”
“从这里掉下去,能生还的概率太小了,而且我们还有货要抓紧时间运送。这样吧,你一人留下寻找,我带着剩余的人继续押货,等押送完,我们在天茫山汇合。”
“是。”
钱苍蔓伸头看向悬崖底,往事不由浮现在脑海之中。
大半年前,从钱之圭在灵堂上第一次假装中邪开始,钱苍蔓就起了疑心。
在钱苍林死后的第六天,钱之圭对着众人大吼道:“如果你想要拿回那个东西,最好在我和娘子的头七前,去我家的废墟上磕头认错。只要你忏悔,够有诚意,我便将你的东西还给你。但你要是不来,我就将那东西摧毁,摧毁!”
听完这些话之后,钱苍蔓便吩咐另一名心腹——常春暗中跟踪钱之圭,并暗中观察他。
果然到了次日清晨,常春看到钱之圭偷偷翻出了钱府,来到河头镇东面一个水井处。
常春急忙把情况汇报给了钱苍蔓。两人随即来到现场,全程偷看到钱之圭使用了绳子、石头,沉入井中,然后打开了佛盒。
常春低声道:“大小姐,要不要把这佛盒抢过来?”
钱苍蔓摇摇头,“不急,佛盒只是我们要达到的目标之一,我们还需要钱之圭帮我们做另外一件事。”
在那天晚上,等观真迷晕了埋伏在钱苍林家的飞龙镖局众人后,常春和钱苍蔓躲在黑夜深处,仔细地听完了观真和钱之圭两人的对话,并最后出手救下了钱之圭。
包括最后钱之圭将佛盒归还给香云寺,也全部在钱苍蔓的掌控之内。
钱苍蔓走镖的前一天,她被叫到何隆瑶的房间里。
王妈妈关上门。
何隆瑶让她坐下,“你外公给你介绍了一门婚事,是长丰郡史家的一个公子,早年丧偶,没有孩子,最近打算要续弦。你外公觉得对方条件都不错,年纪也和你相仿,便写信把对方的资料给我们看。”
何隆瑶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你阿爹看过后,也很满意。”
“母亲!我不想去长丰郡,也不想成亲。”
王妈妈劝道:“大小姐,二小姐的孩子都能上擂台打比赛了。有些事情,是在所难免的。”
“阿娘要我做什么,尽管开口吧。”
何隆瑶笑着说道:“不过,也还不着急。我托人,把你们两人的生辰八字给风水先生看了,估计得过一阵子才能给我结果。只要你这次走镖,干净利索地一个人平安回来,我想那风水先生给的结果一定让你满意。”
钱苍蔓脸色一沉,“既然阿娘这次给我看风水了,希望一次性能解决全部问题。不要以后再出现另一个风水大师,又是另一番说法。”
“好,不仅是你想要的结果,我还答应你,如果你父亲成了总镖头,我全力推荐你做副镖头如何?”
……
话说靳雷在天茫山下的狼江两岸找了十天十夜,依然没有找到钱之圭的任何消息。
在和钱苍蔓约好碰头前的最后一天,他看到一个老翁带着一个女娃在江边捕鱼,便上前问:“老人家,你是住在这附近么?”
老人转过头仔细打量,“你是……?”
“哦,我是飞龙镖局的镖师。十天前,我们镖局在天茫山上遇到一窝山贼,其中有一个小镖师和山贼交手的时候,不小心从悬崖上掉了下来。他十三岁,身高不到五尺,瘦瘦的。老人家可有见过么?”
老人笑着抬起头,指着千尺悬崖说道:“小伙子,你不是在说笑吧?从天茫山上掉下来,怕是神仙也活不了吧,更别说一个十三岁的少年了,肯定早就粉身碎骨了……”
“那——你这几天,在江面上有没有见过少年的尸体啊?”
“江里面有很多大鱼,怕是已经被吃干净咯……”
听老人这么说,靳雷脸上一沉,从江岸上挖起几块石头藏在兜里,就回去了。
老人看他已离去,过了一会儿收起网,将几条鱼放到鱼篓中,也领着女娃离开了。
一老一小穿过一片树林,来到一个架高的木屋中。
女孩推开门,只见有一个人躺在床上。
女孩朝着床的方向喊了一声,“之圭哥哥,我们回来了!”
一个男孩从床上立起身,竟然是浑身被包裹着纱布的钱之圭!
“马爷爷和马小妹回来了啊……”
马爷爷立马上前阻止道:“小伙子,你的骨头还没接好,不要乱动。小妹啊,你把那个鱼去厨房处理一下,炖鱼汤给你的之圭哥哥喝。”
小妹本名马书兰,她冲着两人说了句“好!”,便拎着箩筐走入厨房。
马爷爷来到床前,仔细查看钱之圭的身体。
“你身上的伤倒是恢复得挺快的。说来,你这孩子命够大的!这么高的地方掉下来,这么湍急的狼江,竟然还能活下来……”
钱之圭脸色一沉,脑海中满是钱苍蔓将自己推下山崖的画面,冷冷地说道:“或许是阎王爷不想让我死,给我机会以后报仇吧!”
“那个钱家的飞龙镖局?”
“对……”
马爷爷脸色变得很复杂,“刚刚确实有一个飞龙镖局的人,在狼江边上找你,还好你一早就提醒我提防着他们。”
钱之圭咬着嘴唇,“这是怕我没死啊,也够仔细的。”
马爷爷摇摇头,“这么大的一个家族,竟然会对自己家的小孩出手,简直匪夷所思啊。”
“爷爷,谢谢你的救命之恩,之圭以后要是不死,一定不会忘记你的救命之恩!”
马爷爷摇摇头,“佛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是为自己修功德何足挂齿。再说老夫本来就是个大夫,医治你也是本分。只是你身体的伤,怕是没有个一年半载可能无法完全痊愈了。”
“不过,爷爷给我喝的药效果很好啊。”
马爷爷颇为得意地说道:“那药其实不是我调配的。”
“是我!”马书兰端着药过来,“鱼已经在煮了,之圭哥哥先把这药喝了吧。”
马爷爷说道:“我这孙女,从小就跟着我学医。别看她年纪小,其他事不懂,但说起药,这世上怕是没几个人能比得上她。”
……
大半年后。
狼江的夏天很凉爽,钱之圭身体恢复的很快。
马爷爷说因为他体内有一股充盈强劲的力量,如果一直躺在床上,怕是反而会耽误恢复,所以钱之圭能自己下床后便开始在江边苦练功夫。
一套斩虎拳法,已经被他练得滚瓜烂熟,随之身上的伤势也基本恢复如初。
马爷爷从江边抓完鱼回来,之圭便主动上前帮他拿东西。
“喔,阿爷,你今天收获满满么!对了,小妹她人呢?”
“她今天没和我一起去江边啊……”
“啊?那她人呢?怎么从一早就没见过她啊?”
马爷爷立马皱起眉头,“小妹难道还没从狼牙镇上回来么?”
“小妹一个人去狼牙镇上做什么啊?”
“她说今天是你生辰,所以便想去镇上给你买几个寿饼!但这个时间早应该回来了啊,要不我去镇上找找吧!”
之圭急着说道:“还是我去吧,我现在恢复得差不多了,脚程比较快。”
“可是,你是不是没去过狼牙镇?”
“虽然没去过,但我一直听小妹说这地方,大概也知道位置。”
“那要不要我们一起去找?”
“阿爷留在屋里吧,万一小妹回来,看不到人,又出去找我们。”
“好好,之圭啊,那你小心点。”
钱之圭心中对这爷孙俩一直存有感恩之心,想着等病好了,在狼牙镇上寻一门差事,赚几个钱,攒起来,报答马家。所以之前一直向马书兰打听镇上的情况,知道这个镇是以打造铁器出名。
大概有三四百号铁匠居住在这个镇上,其中不乏铁艺高手。铁匠们相互切磋,互通有无,打造出各式各样的新奇武器,颇受江湖中人推崇追捧。
于是口口相传,名声越来越大,吸引大量各地的商人、侠客甚至官兵,来挑选和定制铁器。
所以在狼牙镇,要是能拜一个厉害的铁匠为师,收入定然不菲。
钱之圭原本就是想着在镇上找到一个好师傅,拜师学习,挣钱报答马家的恩情。
钱之圭以最快的速度跑到了狼牙镇,此时太阳已经落山,他朝着镇上看去,果然大街两边都是铁器铺。
钱之圭走到一家装修豪华、名叫“天玄神兵”的铁铺门口,问道:“大哥,这镇上卖寿饼的店往哪里走?”
那个铁匠打量了他一眼,然后朝着东面指了指。
钱之圭按他所指的方向跑去,在街角看到了一家林记饼铺。
之圭问店小二有没有看到一个十二岁、穿着花衣的小姑娘,店小二摇摇头。
之圭又问:“这狼牙镇还有其他店铺卖寿饼么?”
店小二又摇摇头。
之圭急着问:“你倒是说句话啊!”
这时一个中年妇女从店铺里屋走出来,说道:“我家阿牛是个哑巴,当然不会说话了!”
“不好意思啊,我要找我们家的姑娘,一时着急,多多冒犯了。”
老板娘不怀好意地打量着之圭,“你要找一个小姑娘?”
“是啊,老板娘可见过一个十二岁、穿着花衣的姑娘?”
“你说的难道是马小妹?”
“对,就是她,本名马书兰,不过大家都叫她马小妹,她来过么?”
“七天前,她来我店铺说要预定几个寿饼,计划今天白天过来取。结果到现在了,连个人影都没见到。”
“什么?她没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