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中年男子禁不住多看了姜九昭几眼：“陈颂，还没介绍呢，他是谁？”
“与你无关！”姜九昭抓住陈颂的手：“你不用知道我是谁，但明天要是再让我见到你，咱们就一起进局子里喝茶吧！”
他用力拽着陈颂的手，才将这已经不知道状态是否正常的人拉回了车里。
姜九昭开了远光灯，直直照着立在他们车前的男人，这男人看样子没想着让位置，姜九昭探出头：“不让路啊？提前告诉你，我有行车记录仪，碰瓷没用。”
男人目光沉沉地盯了一会儿，随后缓缓让开。
姜九昭带着陈颂回了他家。
刚把车停好，姜九昭扭头道：“好了，今天……不对，这几天你就先在我家将就一下吧，这个人貌似来者不善……嘶……”
陈颂一路上都紧紧抓着姜九昭的手，这会儿听他这么说握得更紧，甚至有些疼。
陈颂回过神，却还是没松开：“抱歉。”
“没事……”
姜九昭蹙眉：“先回家，外面冷。”
陈颂紧紧跟在姜九昭身后，亦步亦趋地上楼，俩人的手一直交握着，当家里的灯打开的那一瞬，握着姜九昭的手才突然放松。
姜九昭没追问，先去给他倒了杯热水。
“都快十二点了……”
“你洗把脸，早点……”他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刚刚的状况不允许他犹豫，但是现在问题就摆在眼前。
“……我家就一张床。”
陈颂抬起眼皮，瞳孔逐渐聚焦。
姜九昭纠结地揉了揉头发。
他该怎么委婉而又不尴尬地说出来，他不习惯跟别人睡一张床这件事呢？
但他又不想睡沙发。
让陈颂去睡？咳，可这话不能由他说出来吧……
“我，我可以睡沙发。”
姜九昭眼睛一亮。
“不，不太好吧，在沙发上……你能睡着吗？”姜九昭嘴角耐不住地上扬。
陈颂连忙点头，不知是不是错觉，姜九昭竟然觉得陈颂的脸有点红。
“行吧，我给你找床被子。”
“……”
陈颂犹豫了半晌，看姜九昭从屋里抱出来了一床被子和一个枕头，一股脑扔在他旁边。
“不好意思，我家确实没多余的地方了，你将就一下。”
陈颂连忙摆手：“不将就。”
他高兴还来不及。
“哥。”
“嗯？”
“……你怎么不问。”
姜九昭愣了下：“问什么？没必要啊，我猜……应该不是啥好事，再让你回忆一遍……不是揭伤疤吗。”
陈颂的心脏好像被蛰了一下，酥酥麻麻的。
他突然想到自己刚刚失控的时候，姜九昭用力地抱着他。
他的昭哥，从来不愿意让他受一丁点的难过，一直都在迁就他保护他。
以前，他总是劝自己，不要再追究姜九昭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了。
因为只要这种迁就一直在，他就可以永远装聋作哑地享受着偏爱。
而现在，他变了。
他变得贪心不足。
他想要很多，更多。
回过神来，他甚至羡慕刚刚失控的自己，可以让姜九昭主动而全身心地拥抱他，不管出于哪种目的。
而现在，他们的拥抱顶多只能浅尝辄止。
“他叫徐林。”
姜九昭闻言，慢悠悠给他续上了一杯热水。
“那年……我还很小，被人贩子拐走过。”
姜九昭心跳突然一窒。
陈颂呼了口气，好似已经做好准备了似的往后靠了靠沙发。
“其实记不太清了，当时好像除了我，还有一个跟我年纪差不多大的女孩儿，人贩子一共三个人，徐林是其中之一，那天晚上，他们其中有一个人喝多了。”陈颂顿了下：“要弓虽女干那个女孩儿。”
姜九昭手指逐渐蜷缩。
“我拿砖头砸晕了他，惹怒了剩下的两个人，我年纪小，力量不够，被徐林他们打了一顿。”
“徐林说女孩儿不好开苞，不然卖不了好价钱，但是……男孩儿可以。”
“操……”
姜九昭没忍住骂了一句。
陈颂端起热水抿了一口：“我没让他们得逞。”
姜九昭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因为我弄死了其中一个人。”
姜九昭倏地睁大眼睛。
陈颂连忙接着说：“惊讶吗？对，当时很混乱，我甚至不知道怎么就……”
说完他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姜九昭的神情，生怕从里面看出来一丁点的恐惧和厌恶。
万幸，虽然他很吃惊，但是还并没有厌恶他。
姜九昭确实很不可置信……但其实更没想到的是，陈颂竟然真的跟他说得这么详细？
这种陈年旧事，并且是很不值得提起的陈年旧事……
姜九昭突然觉得自己有些残忍。
因为他看到了，面前的男孩泰然自若地喝水，其实握着杯沿的手指在微微打颤。
他终于明白了，陈颂不是在怕徐林，他是在怕曾经鲜血淋漓的自己。
“你应该能猜到，那个女孩就是贺竹。”
“……所以她对你一直很关心。”
“嗯。”
陈颂放下杯子：“徐林是个疯子。”
“他没有指控我杀人，甚至为了让另一个同伴也对我的事缄默……”
温暖的呼气喷洒在他脖颈周围。
姜九昭轻轻拍陈颂的后背：“别说了，好了，都过去了。”
陈颂目光涣散。
真好。
如果每讲一遍这个故事，就能得到姜九昭的拥抱，那他愿意一直讲下去。
“徐林在埋尸体的时候被人发现了踪迹，最后我和贺竹都获救了，而他……坐牢的原因只是拐卖儿童，警察没有发现那具尸体。”
“……”
都怪他记性不好，陈颂曾经发生过这么大的事，他在看渡云给他发的资料的时候竟然没记住。
“昭哥。”
“嗯？”
“我怕明天徐林……”
陈颂的声音带着细微的颤抖，听得姜九昭心里发闷。
他面色微凝，声音尽量放缓：“别怕，有我在。”
陈颂眼眸微闪，抬起胳膊，把姜九昭渐渐往自己怀里按。
这个拥抱持续了很久。
“陈颂，时间不早了，该睡了。”
姜九昭拍了拍陈颂的背，示意他放手。
陈颂恋恋不舍地放开他：“哥，你会一直帮我的吧。”
姜九昭揉了揉他的头发：“当然，别瞎想了，快睡觉，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