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科微微眯着眼：“是吧。”
姜九昭眉心簇地更狠：“董总，你问题有点多。”
董科恰到好处地低头，正好能看到看到姜九昭微颤的睫毛，他轻笑一声。
“……我只是有点好奇，如果让你不高兴了，我道歉。”
姜九昭看他轻描淡写地模样，根本不觉得他说的是真的。
“……没。”
姜九昭低头玩手机，没再理董科，可后者却不依不饶：“姜总，你可是不知道，你给我甩得烂摊子有多难收拾，我当时手上还有三个项目，再加上你的……差点没要了我半条命。”
董科轻轻碰了碰姜九昭的杯口：“要不是把你的工资给了我，我可不会干。”
他略带调侃，姜九昭赔了个笑，将杯里的酒饮完：“事发突然，也是不得已，董总，下回我请你吃饭。”
董科摆手：“我赚了你的钱，要请也是我请。”
姜九昭没再拒绝。
领导这时候放水回来了，坐在椅子上满脸兴奋：“你们猜猜看，我在走廊上遇见了谁？”
董科立马附和：“不会是哪个富家公子哥吧？”
领导打了个响指：“差不多，不过不是公子哥，是李家的姑娘，李青瑶。”
有同事问：“李家？是那个慈善晚宴捐款2亿的那个？”
领导回答：“可不是！”
有人嘀咕：“可能李家来这儿过元宵节？不过要是他们来，至少也得定一个‘天’字号的包间吧。”
“对啊，听说李氏集团今年净利润超200亿。”
姜九昭：“……”
李青瑶？
这名字……难道是李青寻他们一家？
姜九昭倒也不太想遇见，毕竟李青寻是个刺头，他俩人还不对付，要是见面了，大过年的，他可不想动粗。
可惜，姜九昭的愿望并没有实现，他出去放水的时候，正巧在厕所碰见了李青寻。
俩人擦肩而过，姜九昭差点没认出来。
李青寻好像还是那副样子，又好像什么都不一样了。
他的眉眼依旧凶恶，身材依旧魁梧，可整个人却浸满了无言的憔悴，原先不可一世的眼神也被浓浓的沉郁掩盖，甚至嘴角还有几根胡茬没处理干净，肩膀低垂，一副痛苦失意的模样。
他靠在卫生间的墙壁上，脸颊微红，指间夹着一根徐徐燃烧的香烟。看见姜九昭出来洗手，李青寻先是定了定神，随后嘲讽一笑。
姜九昭对他没啥好说的，就当做没看见，准备直接走人。
“凭什么。”
姜九昭脚步停下，扭头看他。
李青寻声音嘶哑，地上的烟头零零散散，一眼扫过去至少抽了一盒，他微颤着说：“凭什么不要我。”
姜九昭没说话。
“我是混了些，我知道我做的事他都不喜欢。”李青寻自顾自地说着，声音逐渐艰涩：“我何尝不知道他有可能会烦，但我想着……如果他被我缠得烦了，一不小心就答应我了呢……”
“我只想要他的爱，一点点就好……”
不知道是不是姜九昭看错了，他觉得李青寻的眼眶很红。
“我曾经觉得，世界上所有的东西都有一个价格，我有很多钱，所以我过得很好……”
“曾经所有的东西都唾手可得，而这唯一一次得不到的，却是我最想要的。”
姜九昭知道，他说不下去了，因为这声音已经太过哽咽。
沉默了半晌，姜九昭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你喝多了。”
李青寻从喉咙中挤出一声轻笑，却因为声音太嘶哑，反而像是一声啜泣。
“上次喝醉的时候，我过了我一辈子最开心的一天。”
姜九昭愣了下。
“所以我宁愿日日都醉着，万一，万一我还有机会……”
姜九昭叹了口气：“李青寻，你……你放过彼此吧。”
李青寻攥紧了拳。
“姜九昭，不用你劝我，就算你赢了，我也不用你假好心！”
突然发什么酒疯。
姜九昭看着李青寻的模样，觉得这人又幼稚又可怜，他懒得跟醉鬼计较，只是浅浅翻了个白眼：“那你为什么跟我说这么多？”
“……”
对面的人好像被噎住了，面色更红了些。
李青寻年纪跟自己没差几岁，怎么还没有陈颂懂事儿？
于是他叹了口气：“李青寻，你其实早都知道，你们俩个不可能，何必再纠缠下去？”
说完姜九昭心里止不住摇头。
劝他两句算是仁至义尽了，唉，只能怪李青寻现在的模样特别像一只丧家犬，重话实在说不出口。
靠在墙上的男人突然仰头，发出了一串急促好似悲鸣的喘息，好似咽喉被人擒住一般呼吸困难，他用力喘了几下，声音渐渐变成了低声的笑。
姜九昭静静地看着他，等他平息后，他听到一句低沉阴冷地警告：“姜九昭，你别得意，我不会放手的。”
“绝对不会。”
……
回去之后，领导还没说话，董科却先问了起来：“怎么去了这么久？”
上个厕所还问时间？你是懂聊天的。
姜九昭心里吐槽，面上却笑呵呵地应了句：“这地方有点大，回来差点找不着路。”
领导点头：“我头一次来这儿，刚刚也找了半天。”
领导帮忙圆了话，姜九昭倒是有些意外，他刚坐下来没多久，包间门就被人敲响。
来人穿着一身西装，带着黑色墨镜，身材高大健壮，只看一眼就知道应该是个保镖。
只见他缓缓开口：“宋总。”
领导明显不认识这人，可他却直接喊出了自己的姓，他面色微凝，问了句：“有何贵干？”
保镖朝他微微欠身，道：“我家主人找您过去聊两句。”
“你家主人是……”
“不方便透露，不过一定是您不想得罪的人。”
领导面色一沉，可能当上位者当得时间久了，被人一口一个“宋总”叫得时间也长了，现在猛地一听到这种威胁口吻，会感觉极其不适。
不过他现在是在天上人间，所以自然明白，自己惹不起的人多的是，便没有犹豫，在全桌人的安静注视下，走出了门。
董科扭头搭话：“姜总，你说，找领导的人会是谁呢？”
姜九昭刚刚在给小高倒果汁，听见董科的声音后，面不改色地把果汁放回去：“董总不是跟领导关系很近吗？难道不比我知道的多？”
董科被他噎了一句也不生气，就这么眉眼保持笑意地盯着姜九昭，解释道：“我只是爱跟领导一起打球而已，其他的事情我怎么会清楚呢？”
姜九昭“呵呵”一笑：“那我就更不知道了。”
俩人话题终止。
领导不一会儿就回来了，众人很好奇他出去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事儿，但领导若无其事地把话题带了过去，也就没人会再次提起。
“小姜啊，你之前都不怎么参加公司团建，这回好不容易出来了，我可得好好跟你喝一个！”
领导举起酒杯，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
又来了。
姜九昭心里一沉，从领导回来到现在，就盯着他一个人一直敬酒，这显然不正常。
端酒杯的手有些不稳，姜九昭意识到自己已经快到醉酒的临界了，想找个借口混过这一杯，谁知领导先他一步，直接走到他面前，给他酒杯满上了。
目光所及之处，所有人都在起哄。
“姜总，林总可真是看中你啊，酒杯都给你递过来了！”
“是啊是啊！这杯不喝说不过去吧……”
姜九昭眯了眯眼睛，官方微笑：“林总，今天元宵，大家喝得畅快，我也不扫兴，可能你不知道，我这人酒品很差，喝醉了估计什么事儿都干的出来……这样，我就再跟您喝一个，但我今天差不多了，这杯酒下去，我可就一口不沾了。”
说完，没等领导回答，姜九昭就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