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第一场雪毫无征兆地落下。
天冷了。
徐阳春邀请了林霄几次,林霄都找理由拒绝了。
“冤家宜解不宜结。”
这是徐阳春托一位市局局长透露的意思。
徐阳春姿态放的很低,有交好的意思。
他姿态放得越低,林霄心底越不踏实。
感觉这货心底憋着什么坏招。
徐家现在也只剩徐阳春了,准确来说,有出息的就只剩徐阳春。
其他人都不足为虑。
这是非常危险的信号。
朝中无人,坐拥富贵就已有取死之道。
徐阳春现在也是有苦难言。
若是林霄继续和他犟下去,指不定以后找个什么由头,就把他撸了。
在权势面前,再大的集团就跟美丽的姑娘一样。
……
一个身姿挺拔俊朗英伟的青年放着大路不走,偏偏去走路边的雪地,一步一脚印,有种少儿的童趣。
若是从高空俯视,清晰地看到,雪上画出星河二字。
一辆加长林肯飞驰而来,碾碎了雪花。
青年眉头微挑,目光落在汽车撞碎的雪堆。
眉间闪过一丝不悦。
“林书记,好久不见。”
徐阳春快步从汽车后排走下,笑容灿烂得虚伪。
“徐总。”
林霄无视徐阳春伸出的手。
徐阳春嘴角微微一抽,双手尴尬地扫了扫衣角,显得有些拘束。
林霄微微抬眼,眼底露出一抹戏谑之色,我还是更喜欢你以前那副桀骜不驯的模样。
“雪太大了,林书记,还是坐我车吧。”
徐阳春殷勤道。
林霄打量了眼汽车,嘴角噙笑,“车不错。”
徐阳春笑容绽放。
下一刻,笑容凝滞。
林霄擦过徐阳春,慢悠悠向前走去。
道不同,不相为谋。
他心底跟明镜一样,徐阳春定是来说豪景矿业收购的事情。
本来他就没有插手的意思。
从头到尾都是市国资委在忙活。
但最近他察觉到一丝蹊跷之处,明明收购价是3000万,但账款的去向却有问题,经过层层转手,最后没有到徐氏集团的账上,反而汇入一个陌生的个人账号。
他深入查了下,账号和徐阳春没有一点关系。
林霄感觉徐阳春很可能中饱私囊,把公家的钱塞入自己的钱包。
但有这必要吗?
徐阳春本来就是徐氏集团最大的股东,是实际控制人。
虽然上市后,徐阳春的股权会被冲淡,但怎么说都是大股东。
因为房地产不利,徐氏集团的上市进程被阻断,但还在推进。
市里也是高度重视。
关书记和朱市长不止一次在公众场合表示,要全力推进徐氏集团上市工作。
在这节骨眼上,徐阳春搞这一出戏干什么?也不怕因小失大,不能上市就玩大了。
他又发现一点很奇特。
在进行审计时候,他发现徐氏集团的一份内部报告里提到,无偿转让。
既然是无偿转让,为什么市里财政支出3000万?
林霄闻到了利益输送的铜臭味,却也没捋出个所以然来。
眼底闪过阴狠之色,徐阳春笑容却很灿烂。
一个苍老的人影一手拄着金色龙头拐杖,静静站在大道中间,一把黑伞如大树擎盖。
身后一位西装革履的中年人撑伞。
林霄抬眼,微微皱眉,眼底闪过一丝凝重。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广老。”
一位急匆匆的身影打破了寂静,来人看起来四十多岁,方脸浓眉。
兴许太过急切,肩上落了些雪花。
“外面寒冷,快到我局里喝杯热茶,市国资委就在隔壁,走几步就到。”
两只手重重握住广弘厚的手掌,腰身深深弯曲,犹如弯折的弓。
“小黄,这段日子辛苦了,收购工作还顺利吗?”
“顺利,我这几天晚上都加班到十二点,手底下的小子就是让人不省心,我要是不盯着,还不定他们飞哪去了。”
“现在的小年轻太不懂规矩,没有担当精神,你要多提提醒,你是市国资委主任,手底下管着好几家国企,掌握着全市经济命脉。”
“我一定认真落实您的指示精神。”
广弘厚抬手看了看手表,星罗表盘,熠熠生辉。
黄枫成会意,快步离开。
他和林霄擦肩而过,微微颔首示意。
眼眸透着丝好奇和诧异。
林霄瞬间明白眼前老人的身份,能让黄枫成如此恭敬的,至少也是厅级领导。
而姓广的,市里只有一位,
前市长广弘厚,以前城市的掌舵者。
可以说跺一跺脚,全市都要抖三抖。
虽然现在退居二线,谋了个会长的清闲岗位。
这么多年深耕清风市,可谓是根深蒂固,盘根错节。
林霄停步,抬眼看了下天穹,飘飘扬扬的雪花犹如一片片厚重的鹅毛。
大风刮在脸上,如刀削骨。
以前和广老见过几次面,论过程,都不太愉快。
林霄心中迟疑,想着要不要主动过去打招呼。
这次明显是冲着自己来的。
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要不,换个方向,权当眼睛瞎了,没注意到。
这大雪飘飞的,看不清楚也只能怨老天爷。
怪不到我头上。
……
满是皱纹的笑容凝结,广弘厚看着林霄突然转了个方向,双手插兜,目不斜视,好似那里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吸引着他。
本来还想摆个谱,让他主动过来拜见。
再不打招呼,人就跑没了。
一点政治觉悟都没有。
就你这样,这辈子都别想提拔了。
广弘厚心中腹诽,也知道这是个硬茬。
“咳咳。”
声音中透着无奈。
“小林,过来。”
广弘厚笑容和煦,招了招手。
林霄知道躲不过去了,骤然笑容满面,殷勤道:“原来是广老,雪太大了,迷了眼了,罪过罪过。”
广弘厚暗暗翻了个白眼,信你个鬼。
“小林,你有个堂弟林元洲,正在柳州大学读书?”
广弘厚笑眯眯道。
“是的。”
林霄心中诧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