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李道彦赶夜路返家,特意绕远路遇巡街武侯,稍作寒暄之时。
负责护卫宫城、皇宫内部百官衙门的禁军队伍里,右千牛卫参军王利涉暗暗估摸着时间,以话术支开同僚,悄然走到一侧宫墙。
听着更夫敲梆子的声响越走越远,计算着宫中值岗队伍的换班时间,脸上还带着明显的犹豫之色。
刺杀皇后...这可是株连三族的大罪,李道彦竟然能毫不犹豫的张罗起来,可见其心思狠毒。
与这样一人合作,自己真能如他所言,因护驾及时而加官进爵?
王利涉不敢肯定,但脑海里,却止不住的回响着李道彦的那句承诺——
‘有了此番救驾之功,本王保你简在帝心,从此平步青云,起码一个四品的右千牛卫中郎将,是板上钉钉!’
那可是中郎将啊...是自己这种没有靠山、没有机遇的平民出身,一辈子都不可能摸得着的高位!
念及至此,王利涉心里便有了打算。
听着梆子声掉头,正在逐步走近,王利涉不再犹豫,闭眼深吸几口气,而后以约定好的,三长两短的节奏模拟虫鸣声响。
娘嘞,跟李道彦赌了!
事成加官进爵,从此美酒佳人,醉生梦死,事情败露...也不过一死,权当是回报当年王爷的提拔之恩了!
几声虫鸣之后,四位等待已久的王府死士,身穿藏青色夜行衣,利落的翻墙而来。
带头之人快步走近,压低声音问道:“大人,可都安排好了?”
“一切都安排好了,半柱香之内,此地直到延思殿的道路,绝无禁军把守!”
王利涉指着深宫方向重重点头,又从怀里摸出仿造的蓝天县公印,递给了带头死士,手臂是止不住的颤抖。
郑重祝福道:“千万记住,此次行动只为激怒陛下,好让蓝田县公连夜下狱,无法于明日朝廷上辩驳,切不可伤了皇后性命,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请大人放心,我等心里有数!”
死士目光平淡,已然将生死置之度外,家主早就交代过了,若有机会,一击毙命,只有盛怒的陛下才会不管不顾,痛下杀手!
临走前,带头死士突然止步,安抚说道:“待殿内传来声响,王大人便可带兵护驾,我等身上已经留下指向李斯文的证据,不必留手!”
“好,某等你们的信号!”
目送一行人远去,王利涉平复好心情,转身大步离开。
与不远处等待的手下汇合后,便按巡游路线,朝着延思殿方向静步走去。
希望今日之事,一切顺利...
...
此时的延思殿中,因为被李二陛下雇佣童工,批折子批到了戌时宵禁。
成功错过晚饭的李斯文,便被闻讯匆匆赶来的长孙皇后,强拉硬拽着留在宫里,打算吃个便饭再做打算。
反正夜宿皇宫也不是头一回了,大不了今晚去神龙殿里凑合一宿,谅李二陛下也不敢在护犊子的皇后面前头铁!
殿中温暖如春,坐于次席的长孙皇后环视着桌前众人,笑的愈发和蔼可亲:
“说起来...自打彪子学艺归来,本宫在这深宫里的日子...也渐渐变得有滋有味,像个家了。”
因为大儿子李承乾的喜人转变,长孙皇后心存感激,对李斯文的态度也愈发亲近。
但瞅着爱妻冷落自己,朝着李斯文这臭小子嘘寒问暖的模样,一侧的李二陛下是越看越觉得吃味。
轻咳几声,狠狠瞪了眼李斯文——安分点,懂不懂什么叫男女之防!
而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朝爱妻一笑,不解问道:“观音婢何出此言,难道是朕平日忙于政事,冷落了你?”
皇后没有第一时间作答,先是瞄了眼左手边的李斯文,见他瞅了眼自己身后,面露一副委屈之相,哪里还不明白自家二郎的小动作。
嗔怪的拍了下李二陛下的臂膀,摇头笑道:“怎么会,二郎对臣妾关爱有加,臣妾感恩在心。”
“只是平日闲暇时候,臣妾总觉得这偌大的延思殿里,却唯独缺个陪说话的,所以才难免觉得冷清。”
说着,皇后的视线缓缓扫过李二陛下一侧的宝贝闺女,长乐和晋阳,还有紧贴着李斯文,正缩着脖子小心吃饭的孙紫苏。
一时间颇感温馨,感慨而道:
“可如今,也是托了彪子的福气,臣妾的身体日渐转好,静极思动时也能随意走走,四处散心。”
“就连两个宝贝闺女也愈发懂事,知道体恤臣妾,不时便来殿里陪臣妾聊聊天。”
“当然,还有安定这个讨臣妾喜欢的小家伙,每次进宫都能让臣妾的心情好上不少...”
听着爱妻的感慨,李二陛下脸色愈发柔软,心里愈发觉得亏欠。
轻拥佳人入怀,拍打着爱妻美背,安慰道:“是朕的疏忽,若能早知观音婢心中孤苦,那朕又怎会勤于政事,肯定每天挤出时间来殿里为你去乏解闷。”
长孙皇后靠在自家二郎怀中轻笑连连,再次看向李斯文:“还远不止如此。”
“自打贞观四年以来,二郎委以重任,高明便不怎么来殿中走动,再加上臣妾身体欠佳,母子二人,在不觉间便已然生疏了不少。”
“若不是彪子从中指点,让高明突然长大,体会到为人父母的不容易...臣妾再想尽一尽母亲职责,为高明开解心事...怕是难上加难!”
被众人齐视的李斯文心里一苦,勉强扯出几分笑容,拱手而道:“皇后此言...实在折煞小子!”
“高明本性仁厚,心中对皇后、陛下可谓是敬爱有加。”
“只是这些年来,高明行程忙碌,再加上有些许烦心、琐碎之事缠身,这才疏忽了每日问候。”
“某不过是旁观者清,与高明闲聊时多嘴说了几句,算不得什么功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