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拐角的地方这个黑影是什么……鬼啊!起嗔烟,求援,求援!有邪祟攻城!”话音刚落,斥候便被不可名状的邪祟咬断了喉咙。
伴随着斥候的惨叫,城墙上每一处都升起了云鬼兽毛燃烧形成的嗔烟……
斥候连忙闯入广陵府知府刘病起的府邸,说道:“报!城卫司急报,嗔烟已起!有邪祟攻城!”
知府刘病起被人扰了清梦,倒也不恼,迷迷糊糊地问道:“什么邪祟?”
斥候说道:“有人前几天发现的不可名状之鬼物。但这次,从城外铺天盖地般袭来,城墙上的士兵正拼死抵抗!嗔烟升满了天!”
刘病起的梦顿时醒了一半,他知道假传军情的罪责,没人会拿脑袋开玩笑,于是立刻高声下令:“来人!”
待一名下人走过来,刘病起说道:“派两个腿脚利索的,一个去通知真武司赵大人,告诉他嗔烟已起,邪祟攻城,让他抓紧派人,另一个去找府丞,让他派人呼吁城中的江湖人士共同御敌!”
“是!”下人也看出情况紧急,连忙狂奔而去。
随后,刘病起这个身无半点真气的文官,直接到府内的马厩牵出一匹马,立刻翻身上马,纵马驰往城门。
此时的城头之上已是尸骸累累,城卫司下属的戍城司将士们已经损失过半,巡城司守夜的士卒发现嗔烟之后立刻集结,奔赴前线。
明知自己身为凡人无法抵御妖邪,但每一名士兵都没有半点退缩,每一寸刀剑都折断在妖邪的身躯里,每一副甲胄都紧紧地锁在战士残破的血肉上。
广陵府虽然毗邻西夏,但府城并不是边塞,大军都在边塞戍边,面对这凭空而来的邪祟,周遭并无大军可以来援,只能靠着三千城卫司士兵抵挡妖邪。
真武司的夜游人第一时间发现了嗔烟,可此时并未接到真武司的调令,武人们不可出营。
夜游人徐越知道情况紧急,直接敲响战鼓,本身武人并不需要过多睡眠,穿戴好之后,不过十息时间,五百武人便已集结完毕。
徐越说道:“嗔烟已起,但我没有上面的调令,现在所有人跟我去城墙御敌,事后可以参我,但现在都跟我走,否则军法从事!”
“得令!”所有人无一反驳,以最快的速度赶赴战场。
这时候,城墙已经失守,城头上再无一个活物,战场已经转移到城门内。
府丞的命令已经下达,城中许多人被叫醒,不少江湖人士加入御敌队伍,战线这才稳定在城墙附近,而没有向城内推进。
一妇人被咬断喉管从客栈窗户甩进了客栈内,惊醒了一个少年,少年感觉到一个软乎乎,湿哒哒,滑溜溜的东西飞到了自己被子上,摸了摸,点起火折子,借着火折子的光看向那个东西,当场被吓掉了床。
“这是……邪祟么?还真是赶巧。”被吓醒的少年看着窗外的惨状,严肃地向屋内喊道,“师弟师妹们,来活了。邪祟攻城。”
屋内共十五个人,清一色的茅山弟子,坐在窗边喊醒他们的正是茅山掌门坐下的大弟子,明烛。
师弟师妹们当即被叫醒,只有五师妹依旧睡眼朦胧,还是被旁边的七师妹踢醒的。
“师父让咱们来调查近期这一代邪祟出没的事情,一直没有眉目,结果他们倒是大举攻城了。到底是为什么……”但他知道没时间多想,抄起法器和符箓就出门了,师弟师妹们也匆匆拿起法器和符箓跟了上去。
明烛刚到街上就和出来的另一伙人撞了个满怀。
明烛打眼一看,来人竟是张御清。
“张兄,你们怎么在这儿?龙虎离这边多远啊。”
“先除妖。”张御清一如既往地冷静,站起来之后直奔城墙。
明烛也奔向城墙,他这才发现龙虎山来了三十多人,还带着法器,显然是有备而来。
此时,真武司和巡城司的人抵达并加入战场,战线却没有退回的迹象,那妖邪好像无边无尽,城内外的天空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月光都透不进来。
一士卒插死一头狼形邪祟的时候,被天上掉下来的手臂砸了个正着,喷落的血液遮住了他的双眼,他一边擦拭双眼一边抬头看去,可还没等他擦干血液,一邪祟趁机用利爪捅进了他的肺腑,殒命当场,临死前,他才看见天空也是地狱一般的景象。
天空中密密麻麻地铺满了巨大的妖邪,不少妖邪嘴里叼着一到两个人,不时有血肉和残肢掉落城内。其中被叼着的一名守城士兵已被咬掉了半边身体,只剩下头颅还完整,但他还是吊着最后一口气,挣扎着将长枪刺进自己的胸膛,同时贯穿了邪鸦的脑袋,邪祟应声消散……
天空,下起了血。百姓们、武人们、士兵们的血,打湿了老百姓的衣衫、头发,打湿了士兵们的盔甲、戈矛,打湿了他们的道袍、拂尘、法器,也打湿了掉落在地上的孩童们的拨浪鼓、长命锁……
眼看,就要破城。
此时四个城门全部的守备力量,除了三千城卫司和五百真武司武人之外,包括王公贵族们和官员们的家将在内,已经聚集了近五万名武夫自发御敌,东南西北,几乎每个城门都有万余名武夫在镇守。
明烛带领师兄弟们手段尽出却收效甚微。
只见明烛掏出一张符箓,“这张符是保命用的,如果这张符再没用,就只能用那个阵了。”
说着,明烛开始念动咒语:“大道有命,诰下天乾。冒犯天涧,非我所愿。十绝金仙,听天所宣。今以此符,代天行权,诵道真言,展我金卷。拜请诸天,速至坛前。此符所至,十绝大阵,阵起!”
随着这张大道符甩出,十位金仙法身显像,布下十绝大阵,杀伐气息森然,远漫百里之外,将天空远处那最庞大,最漆黑的几百只邪祟笼罩起来,当场诛灭,化为黑气消散。
此阵一出,所有邪祟的力量明显被削弱了五成
“赌对了!”明烛眼中闪过一丝希望。
可眼前这城池面临的无边无际的黑暗怎么办……
只一个晃神,眼前便被不同的邪祟咬死了五个平民百姓,那邪祟漆黑的牙齿深深地咬进一男子的血肉,撕扯下他的筋骨和皮肉,又伸出利爪刺穿了他的脑袋,血液混合着**崩了明烛满脸。
明烛一怒之下,掀起滔天气浪,打散了周遭的邪祟,可不过几息之间,再看去,周围已经是尸山血海。
看着眼前被残杀的黎民百姓,明烛再也忍不住了,于是高喊道:“龙虎的道友们,请为我们掠阵,我要带师弟师妹们摆七元锁魂阵!此阵一出,可异攻守之势!”
张御清二话不说,带领龙虎山的师兄弟们横在茅山众人身前,他们不断灭杀着邪祟,保证邪祟无法近明烛的身。
随后,张御清和张雅然对了个眼神,二人携手开启金光咒,竭尽自己所有力量把金光外放到最大。
神奇的是,这些邪祟看到金光偏偏还就不敢近身,纷纷绕道而行。没反应过来被金光触及的邪祟全被烧成灰烬。
连张御清和张雅然自己都没想到金光咒对邪祟居然还有这种特殊作用,于是尽力维持金光咒的最大形态。
龙虎山其他师兄弟看了,也各自释放金光咒驱散邪祟,在茅山的道友们身前形成一道金光巨墙。
明烛和其他6位师弟师妹每人祭出7道鬼王符,共49道鬼王符飞向七个方向,把整个广陵城罩在阵中,此时,广陵上空悬着一道足以覆盖整个广陵城的阵法,每个阵边缘部位都有七道鬼王符,七道鬼王符围出一个圆形空白。
这时候,8-11师弟从包里掏出四样法器,以晃魂铃为西阵眼,以龙云甲为东阵眼,以白龙鳞为南阵眼,以朱雀羽为北阵眼,填上了这四处空白,以共同驱动整个七煞锁魂阵。
虽然没有邪祟能越过金光咒墙一步,但此刻,百姓、士兵、武夫们的残肢断臂却不断地飞来,他们只能看着这血淋淋的一幕幕,为了大局,他们动不了……
一名龙虎山弟子看着百姓们惨遭屠戮,血肉被撕咬,身体被穿透,毛发被扯烂,血液四散喷洒,他年少的心被血液染红,怒火中烧之下,他疯了一样冲向邪祟,凭借金光把邪祟冲得七零八落。
众人想阻拦已经来不及,只能固守自己的位置。
可一细如游丝的邪祟穿进了这个缺口,化形为刀锋准备割死正在布阵的茅山弟子。
这时候,真武司司长赵大人一剑劈散了这邪祟,和众人对了个眼神,守在了这个缺口。
不多时,七煞锁魂阵启动,瞬间清空了覆盖范围内,也就是城内所有的邪祟,但城外还是有源源不断的邪祟冲上城墙进攻。
七煞锁魂阵并不能坚持多久,大家都看到了机会,连忙冲上城墙,御敌于城外。广陵府府尉和广陵府真武司分司司长赵大人到场指挥军队和江湖武夫进行有序进攻。
龙虎山弟子们利用自身金光咒的优势前冲破敌,很快把邪祟撕开一道道缺口。
这三十多名弟子之中,修为自然有高有低,可奇怪的是,邪祟凡是看见金光就仓惶逃命,不敢沾染一丝一毫。
瞬间,情况明显有了好转,在刘大人、赵大人和府尉的指挥下,众人形成了战线和有效的抵抗,配合着七煞锁魂阵将邪祟挡在城墙之外,损失也骤然下降。
正当众人以为局势逐渐稳定时,一只体型巨大、周身散发着幽绿光芒的人形邪祟从邪祟群中飞出。它张嘴一吐,一道黑色的火焰朝着七煞锁魂阵席卷而来。那火焰所过之处,阵法光芒竟开始闪烁黯淡。
明烛心中一惊,大喊:“不好,这邪祟似乎能破阵!”
张御清见状,带着龙虎山弟子们全力释放金光咒,可是强如这种邪祟,却依然在躲避金光咒,他远远地践踏地面,地上突起地刺,击飞了张御清众人。
明珠射出一柄金钱剑,却穿透邪物而过,邪物本身丝毫不受影响。
张御清见了,诧异道:“以体化气?”
明烛观察得很仔细,说道:“不对,它没有聚散的过程,我的金钱剑就像打在了水上,它可能根本就是一团邪气,或者灵体。没有肉体,我的金钱剑又专门针对邪灵,那它大概率是个魔了。”
张雅然分析明烛的话,她说道:“没有肉体,那就和神魂是一个性质,我倒有一个办法。”
随后,张雅然同时释放五绝技,以天武奇门为构架,将运转着赋极破道的身体定为中宫,用阴阳奇篆的墨画出天武奇门大阵的格局。用罗天般若的气团满满地铺在地上,把千机换演的范围盖在天上,构建出一个由张雅然制定法则的小天地。这小天地内,能锁神魂,削弱神魂,也能炼化神魂。
与当初困住鲁迎天的神魂如出一辙。
那人形邪祟察觉出不对劲,试图口喷烈火烧死张雅然。
可张雅然却纹丝不动,任凭烈火燃烧,只见她微笑着说:“这个空间的法则由我制定,现在这个空间的火焰温度是冰点(0c)。我自己放的火都只有冰点。公平吧。”
随后张雅然化身为一棵大树,千百根木藤缠住了它,它试图烧毁这些木藤,但它的火焰只有冲击力,没有温度,自然被这源源不断的木藤死死缠住,疯狂地汲取它的生命力。
不多时,随着天边泛起鱼肚白,太阳光洒向大地,从无边黑暗袭来的无数邪祟被烧了个干干净净,但被张雅然困在小天地里的邪祟却可以不受太阳光影响,被张雅然吸了个干干净净。
至此,邪祟彻底清除,而张雅然也因为过度施法立刻因过度使用灵力而昏迷……
广陵府保住了,人们脸上全然没有任何开心,残肢断臂和各种尸体、残肢残骸铺满了整个广陵城,那都是他们的兄弟、姐妹、袍泽、朋友、家人。被这莫名其妙不知因何而来、从何而来的邪祟杀得连具全尸都找不到……
安抚驱散了百姓之后,府尉指挥士兵们默默地打扫战场……
此时的广陵知府刘病起也犯起了难:皇上生辰宴当夜居然出现了大规模的邪祟攻城,摆明了不祥之兆,他不知道该怎么奏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