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岛宁静而又壮阔的海边,
随着夏日脚步的临近,日照的时间变得越来越长。
此刻,才刚刚凌晨三点而已,
天空就已经被那灿烂的阳光所照亮,
金色的光芒如同碎金一般洒落在大地上。
男人静静地站在那里,身上穿着一件厚实的外套,
每当他用力地拉拽那张巨大的渔网时,
都会有一阵阵白色的热气从他口中呼出。
这个男人看上去并不算健壮,
但令人惊讶的是,
那寻常需要两三个彪形大汉才能拉起的沉重渔网,
在他那双看似并不粗壮有力的手中,却宛如轻若无物般被轻松地提起。
“嘿!待会咱们一起去酒馆里好好喝上一杯怎么样啊?”
在男人身旁不远处,
一个留着满脸络腮胡子的同伴正满头大汗,
气喘吁吁地费力拉扯着刚收上来的另一张渔网。
他一边艰难地干活儿,一边满怀期待地转头望向那个男人,
眼神中透露出一种急切想要得到肯定答复的渴望。
可是,面对同伴热情的邀请,
男人依旧像往常一样保持着沉默不语,甚至连头也没有抬一下。
他只是全神贯注且动作迅速地继续完成着自己手头的工作,
将最后一点渔网收拢整齐后,
便毫不犹豫地脱下头顶上那顶厚实的帽子,
迈着大步朝着后方负责监督工作的人员走去。
“今天的工资。”男人的嗓音有些沙哑,
他伸出沾满鱼腥味的手掌,向着监工低沉道。
监工的目光扫过眼前之人,流露出些许不满之色。
这个家伙简直如同一个从远古时代穿越而来的原始人般固执守旧,
连便捷的银行转账方式都坚决不肯采用。
每次当工作告一段落时,他都会执拗地提出必须以现金形式来支付酬劳。
若不是因为这家伙的存在能替老板节省下相当可观的一笔劳务费用,
自己定然不会这般轻易地顺从他的意愿。
只见男子动作利落地将那封薄薄的信封塞进怀中,
这信封里装着的正是他劳作后所换取的薪水。
而就在此时,旁边那个满脸络腮胡的彪形大汉正站在那里,口中喋喋不休地念叨着邀请,
然而,面对这一切,男子恍若未闻,自始至终都保持着缄默不语的状态。
他那张毫无表情的面庞犹如一张冰冷的面具,
漠然地径直走向停放在不远处的车辆,
然后伸出右手,轻轻地拉开了车门。
随着“砰”的一声闷响,车门被重重关上,
紧接着一阵引擎轰鸣声响起,车子如离弦之箭般疾驰而去,
只留下络腮胡大汉愣愣地站在原地,望着远去的汽车背影摇头叹息。
冰岛的日子日复一日,平淡无奇得如同一张白纸。
这个位于北极圈附近的国度,仿佛被世界遗忘在了角落。
它是如此的宁静,静得让人几乎能听见雪花飘落的声音。
同时又是那样的寒冷,冷到骨髓深处,
即便是在阳光灿烂的日子里,那刺骨的寒意依然如影随形。
在这里生活,孤独成了一种常态。
人们各自守着自己内心的小小世界,互不干扰。
如果有人想要彻底与世隔绝,过上隐士般的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简直易如反掌。
而这,恰恰正是男人当初毅然决然选择来到此地的缘由。
此刻,尽管天空中的太阳高悬,洒下大片金色光芒,
但空气中弥漫的寒气仍旧毫不留情地穿透衣物,侵袭着每一寸肌肤。
放眼望去,道路两旁是一望无际的雪白冰山,
它们宛如沉睡的巨兽,静静地横卧在大地上。
男人驾驶着轿车在这条空旷的道路上风驰电掣,车轮扬起阵阵雪尘。
车内一片寂静,
除了发动机的低吟和轮胎与地面摩擦产生的沙沙声外,再听不到其他声响。
他似乎格外享受这份难得的静谧,
甚至都未曾想过要开启音响,让一首优美动听的乐曲来打破这单调的氛围。
他的目的地如往常一样明确,
就是那个距离工作地点有着足足一个半小时车程的家。
每天,他都期待着回家之后与心爱的妻子来上一次深深的拥抱。
只要有妻子在的地方,再多的寒冷都无法隔绝他心头的温暖。
她不仅是他生活继续前行的强大动力源泉,
更是他在这个纷繁复杂的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精神支柱和情感寄托。
当汽车缓缓停稳,
男人淡漠的双眸之中,终于现出了一抹柔情。
可是....当他的目光看向那个与世隔绝的小屋之时,
却是没有见到妻子出门迎接的身影。
每一天工作结束,妻子都是会在门前等候着自己,
这已经成为了他们两人之间不必言说的习惯和默契。
可.....今天的妻子,并没有出现。
男人的心猛地揪紧了一下,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面色显得有些苍白,额头上冷汗涔涔而下,
双手连忙伸向车门把手,用力一拉,车门“砰”地一声弹开。
紧接着,男人像离弦之箭一般从车里飞身而出,双脚刚落地便疾驰而去。
他的步伐犹如疾风骤雨,
速度之快令人瞠目结舌,甚至让人怀疑这是否还是人类所能达到的极限。
眨眼间,男人就来到了那扇虚掩着的房门前。
当他的目光触及那微微虚掩的门板时,
原本就已充满慌乱的眼眸瞬间瞪大,眼底的不安愈发浓烈,
宛如汹涌澎湃的潮水般快要将他整个人淹没。
他没有丝毫迟疑。
狠狠地撞开了那扇房门。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房门应声撞碎,
一股温暖的气息顿时从屋内喷涌而出,
如春风拂面般轻柔地拂过男人的脸颊。
与此同时,男人因为情绪激动而大口喘息着,
呼出的白色雾气与屋内弥漫的暖意相互交融,形成一幅奇异而又紧张的画面。
只不过....与心头的焦急不同。
她穿着一件红色的长裙,这是他最喜欢的颜色。
此刻的她,正静静地站在前方背对着房门,
在她的面前....坐着一个男孩。
那个男孩风卷残云般地吞食着盘子里的美味佳肴,
只见他嘴巴张得大大的,每一口都塞得满满的,腮帮子鼓起来像只小松鼠一样。
他吃得如此之快、如此之急切,
仿佛已经饿了很久很久,似乎这顿饭就是他生命中的救命稻草。
再看他身上的穿着,真是破烂不堪到了极点。
有些地方甚至还能看到冻坏了的皮肤。
裤子也短了一截,露出那双消瘦的脚踝,
这样的装扮与他狼吞虎咽吃东西的模样相互映衬,
活脱脱就是一个饿了整整一个月的可怜乞丐。
男人制造出的声响并没有影响到女人和男孩。
此刻的女人,就是那般慈爱的看着这个可怜的小家伙。
眼中更是闪烁着一抹难以言喻的喜爱与期待。
直到看着男孩咽下最后一口面包,
女人这才心满意足的转过身去,冲着男人娇媚一笑:
“多可怜的孩子。”
“哪里来的?”男人看起来有些警惕,
紧皱着眉头,死死的盯着男孩那张完全就是国人的面孔。
女人轻叹了口气,撒娇似的挽住了男人的胳膊:
“不用那么紧张,这个小家伙是我在海岸边看到的,
发现他的时候,他差点就要失温死过去了。”
男人架不住女人的撒娇,
但对于这个男孩,他还是怀有浓厚的怀疑。
又或者说.....他本就并非是个富有同情心的家伙。
“你从哪来?“男人沙哑的声音传入男孩的耳中。
男孩咕噜咕噜的喝了一大口温水,舒畅的打了个饱嗝。
丝毫没有他这个年龄段的孩子该有的腼腆,
反倒是大方外向道:
”我坐船来的!家里人不要我给我扔这里了!“
“你以为我是那么好骗的吗?”男人双眸猛地一皱,
手掌已经是带着一分诡异的气息直逼男孩而来,
男孩并没有躲,而且根本就躲不过去。
他并没有害怕,就是直勾勾的盯着将自己脖颈扣住的男人:
“反正我都已经死过一回了,大不了你就把我杀了!”
“成全你!”男人双眸一狠,手掌竟然是真的要发力。
可在其身旁,女人却是急忙摁住了男人的手臂:
”如果真的是找我们的人,他们不会让一个孩子过来的。“
感受着女人的迫切,男人狠下手的心似乎也被融化了几分。
他一把将男孩扔在地上,走进厨房拿出一瓶啤酒灌入口中。
“叫什么名字。”
“无名无姓!”
“立刻给我滚出去。”
”我家人把我扔下船的那一刻开始,我就没名字了!“
男孩铿锵有力的声音回荡在屋子之中。
很显然,男孩这般骨气的回答,
让的男人和女人都是有些错愕。
短短两秒过后,
女人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倒还是个有趣的小家伙。
我们反正也没办法生育,
倒不如让这小家伙留下来,也算是有点乐趣。“
男孩一点都不把自己当外人,拍着胸脯道:
”我什么都不会,但是我可以学!
欸,你刚刚抓我那一下挺厉害的,教教我怎么样?”
一片寂静。
男孩眼珠滴溜溜一转,没皮没脸的嘿嘿笑道:
”那我就当你默许了。师傅在上,请受....!“
”闭嘴!“男人终于无法忍受,开口呵斥。
可男孩似乎天生抗压能力就很强,
直接跑去厨房拿了一瓶新的啤酒,献殷勤似的把男人手边的空酒瓶换了下来。
这一举动,更是逗得女人咯咯直笑,
让的男人也是无语到不知该怎么去说。
足足愣了几秒,
男人看着男孩那期待的眼神,双眸之中闪过一分无语和无奈。
”真的想留下来?“
”不然我也没去处啊,你们一看就是大好人。
师傅您玉树凌风,师娘更是美若天仙。
这么天造地设,家里就差个英俊活泼的徒弟了。
您看看我,是不是和咱们很适配呢?“
男孩边说着,边是摇头晃脑的活跃着气氛。
男人纵使再冷漠,此刻也是被逗的嘴角咧起一丝笑意。
但也是在瞬间,再度恢复了那冷漠的样子。
佯装不屑的打量了一下男孩,
男人甩了甩手道:”那就留下来给我干活。“
”好嘞,谢师....“
”不要叫我师傅,想做我的徒弟,没那么简单。“
”嘿嘿,那我就努力到让您收我为徒!
额....嗯....我要是不叫您师傅,还能怎么称呼你啊?“
男人略微思索了一会,淡淡道:
“就叫我....蒋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