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停在夜市外面,夤夜依然看得见人流涌动,明亮的灯光像是从白天借来的,人也比白天更有活力——在吃的面前毫无保留自己的欲望。
张望跟在郭一风的后面走下车子,他本以为郭一风的爸爸也会跟来,结果对方在车里没有下来。
进到夜市之后,他收敛起刚刚的拘束,人也快活得多,从一个摊铺到另一个摊铺,什么都想问上一问,又什么都想尝上一尝。
当郭一风在一个摊铺前站住脚的时候,张望便自己走开了。整个夜市一共两条路,呈东西走向,各个摊铺卖油炸的东西比较多,并且卖相同食物的摊铺多数靠在一起,反而没有因此爆发矛盾。而其中一些店铺是在屋子里面的,卖些青岛独有的酒水,啤酒精酿。另外的食物就是在各个夜市都很常见的,比如馄饨、炒饭等等。
因为路不是很长,并且在村子里面,张望将整条路走了两遍,有些摊铺前他站的时间比较久一点,最终却没有下单。
当他第二次再走过的时候在一家卖毛蛋的摊铺前遇见了郭一风,于是两人各点了一份,并站在那里等餐。
郭一风告诉张望,等会他们去到工地睡一晚,第二天早上五点钟他就要起床去赶飞机。
张望明确回应道:“我无所谓,在哪里我都能适应,况且明天早上需要早起,现在时间又这么晚,我们还没有吃东西。等会忙完兴许已经到凌晨了;我哪怕不睡都可以。”
买完后他们带着吃食回到车里,由郭一风爸爸开车往工地驶去。
在一张小小的餐桌上,搁置着张望和郭一风买来的所有东西,另外还有郭一风的爸爸平时吃饭的家伙:碗筷、餐碟、酒盅、一只不锈钢的杯子——盖子却不翼而飞。还有一些吃的东西:昨天晚上送来的煎饼,一瓶辣酱——一些正在盘子里尚未吃完,馓子。它们用塑料袋裹着,袋子上沾满了油脂,却尚未系上,显然是晚饭的时候从冰箱里面拿出来的。
郭一风的爸爸将东西移到桌子的一侧,为腾出地方给他们吃饭。两人买的东西很多,很明显是吃不完的,并且他们最后买的那份毛蛋在路上就已经下肚了。
再加上张望因为喝了水的缘故,此刻没有觉得很饿,其实他的胃口本来就小。迫于郭一风的爸爸站在这里,他不得不硬着头皮慢慢咀嚼食物。
这时郭一风的爸爸打开热水壶给自己倒上一杯热水,又拿过干净的碗给张望也倒了一杯,不过在他想要给郭一风倒的时候却被拒绝了。
郭一风说道:“我买了喝的东西,而且水那么热......”
于是郭一风的爸爸就站屋子中间,手里端着茶杯慢慢啜起来,眼睛不断在郭一风和张望身上转悠,弄得张望很不自在。
或许郭一风看出了张望的尴尬,或许他想到自己曾在张望家吃饭时的窘状,于是他开口说道:“等会张望住哪你给找个地方,看看有没有被子给他找一床......”
之后郭一风的爸爸走出去了。
在他关上门的瞬间,张望立马开口说道:“买的东西太多了,我根本吃不完,你自己慢慢吃吧。”说完后他从桌子上抽了一张纸擦拭嘴巴。
“我也吃不完。”郭一风一边咀嚼一边说话,“吃不完就扔这呗,让我爸明天热热吃......等会儿我带你去住的地方看看,你要是嫌弃就强迫自己别睡觉,反正时间一下就过去了。”
张望没有多想,不过他心里确实有些抵触,但他说不上原因,而且他确定这并非是对的环境抵触,毕竟他从小就在工地里生活过。
“或许是长大的原因吧。”他暗自菲薄道。
之后他跟着郭一风来到住的房间。房间里面有一张床——上下铺,床边有一张桌子,是老式的木头桌,因为表面不平整,上面贴着废弃的图纸。桌子上方挂着崭新的空调,是为工人准备的必要设施——铁皮房子里的温度太高,很容易引起事故,并且风扇完全不起作用。
张望看到床上摆着两床小被子,应该是刚刚才抱来的,还没有铺好。郭一风走过去将其中的一床铺在木板上——另一床用来盖,这时他才发现屋里没有枕头。
于是他对张望说:“你可以用书包当枕头,先凑合一晚。”他说完就走出去了。
张望没有任何意见,他走到床边坐下,从书包里拿出充电器并插到桌子上的插排上。他的手机在刚刚买东西时就没电了,现在才刚刚开机。
手机打开后张望看到徐阳发来信息,主要是询问他看音乐节的感受,这也让张望感到一阵恍惚,他才回过神来:“刚刚我竟然听到了孙燕姿的现场。”
他告诉徐阳:“有些感受无法用言语形容,尤其是你想念的那个人出来的瞬间。”
他编辑出很长的一段内容:“或许你根本无法想象我在现场的感受,而我更是无法用言语去形容。对于一个人的执着会在见面的瞬间烟消云散,为的不是拥有,而是见过。你喜欢薛之谦,我知道你喜欢薛之谦,你也一直想去看他的现场,不过总是没有合适的机会。你总对我说,‘现场而已,我在手机上同样可以听’。我现在告诉你,这不一样,这完全不一样,其中的差异超乎你的想象——人的想象实在有限。你知道吗,当音乐响起的瞬间,并非是声音有多大,并非是音效有多好,灯光有多亮,它更像是你长久以来一直在做同一个梦,梦中经常出现同一个人,你觉得对方熟悉,却始终想不起对方的名字,你无数次想要询问,却总在这时梦醒......现场的感觉就是你把名字问出来以后,不仅没有惊醒,甚至你们还会拥抱在一起。”
张望将消息发送过去,喃喃道:“其实拥抱就够了。”
他看到刚刚加进去的粉丝群里不断有人上传高清图片,不由得羡慕起来,因为他无论如何都拍不出来这种效果,偏偏这是他想要的。